“目光短浅的东西,你别忘了,咱们这次的雇主是谁,接这单生意是为了什么?”
黑衣人左侧一个身形消瘦,手跟鸡爪子似的男人,尖锐地骂了一句身侧的小矮子,很是唾弃地道。
“老大,他坚持不住了!”
一直兴致勃勃想要进去抓人的黑衣服,回头看了一眼斗嘴的人,很是激动地喊道。
“他被那些东西围着,你还敢去碰他?”嗓音尖锐的黑衣服,斜睨着蹦跶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没有目标不分人得讽刺道。
“就算拿不到的尸体回去,也要在他身上补了几刀,算是给咱们的兄弟报仇了。”
见里面的元偲瑾身子软下去,瞪着双眼的小矮子眯了眯眼睛,阴狠地道。
知道只要元偲瑾的身子沾到地上的毒液,必定活不成了,但想向来喜欢精打细算,贪小便宜的人,总不能让自己做亏本生意。
靠在树后的元偲瑾盯着地上的烂叶枯枝,狠狠地咬紧了牙关,唇齿间都尝到了自己的口中的血腥味。
只能用内力压制住自己体内不断流窜的气流,可周围的恶臭味越来越重,元偲瑾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这东西的毒液实在厉害,以往只在书上看过别人说南疆的毒物厉害,却没想过会有这么严重。
为了让自己清醒些,元偲瑾握紧住被雨水冲洗干净的长剑,在自己手掌上用狠狠地划了一个口子,血液顺着口子溢出,钻心的疼痛让他萎靡的神经稍稍地稳住些许。
靠在树上还没想到如何对付外面的人,就听见雨打落叶的声音里多了一道呜咽的啸声。
‘呜~~~’
沙沙的细雨打落在枝叶茂盛的林间,本就有些清冷的意味,在加上这一阵呜咽的箫声,莫名地就让人心底一凉,眼中似有泪水溢出,凄苦的情绪猛地席上心头。
站在外面的人,仰着头望着眼前的林子,听着四周扑来的啸声,已经寻不得啸声来的方向,更找不到吹箫人在何处。
只是自己周边静止着的树木竟然动了起来,绕着几个人不断地转圈,如袅袅炊烟的啸声也越来越近,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箫声的尾音上翘,不间断地传入到几个人的耳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由远而来的箫声已经到了自己头顶。
靠在树干上的元偲瑾紧紧地闭着双眼,额头上不断往下落的水滴已经分不出是汗水,还是雨水了,就在他以为自己支撑不住,马上就要跌倒的时候。
靠在树上的腰倏然一紧,元偲瑾蹙眉睁开自己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腰间是什么的,人就腾空而起,脱离了散发着恶臭味的腐枝烂叶,脱力的身子被人用手撑住。
少了那些恶臭的气味,元偲瑾的心神慢慢地复苏,勉强睁开眼睛后,就见不远处的黑衣人,各个都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在原地不断地转动。
“啊~~”
“救命啊~”
鬼哭狼嚎的吼叫声,夹杂在山风落雨中,响彻整个山林,被白绫扯到三尺外的元偲瑾,借着来人的力道侧靠在一棵树上。
未曾受伤的手握着剑,不断往外溢血的手扶着胸口,随着雨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衫,等到自己的呼吸匀畅后才把目光转到救自己的人身上。
瞧着眼前青衣白衫,侧立在树下手握短箫,朱唇微掩,眼睑低垂睫毛上挂着雾气水珠的人,一双灵活有力的双手有节奏地按着手下的长啸,便有呜咽箫音飘出。
感觉到元偲瑾看向自己,站在他身前的人微微地抬起头,侧目看向身侧的元偲瑾,手中短箫里的声音依旧低沉呜咽,缓缓而来,本不是什么急躁的调子,可落到人耳中竟让人血脉翻腾。
“殿下凝神!”
听着远处的嘶吼越来越低,吹箫人抽空看了一眼身侧面色惨白,桃眼深邃的人,这啸声的威力如何她也不清楚。
这曲子也是自己这几天才研究出来的,算是第一次试验,她不想伤害无辜,当然也不愿意被人当做怪物一样看了。
被元偲瑾盯的有些发毛的谢清韵,抖动一下肩膀,别开了视线,有些无奈地提醒了他一句,免得他总是盯着自己不方。
元偲瑾这种沉稳自持的端正君子,自然听不得这些邪魔外道的东西了,不过事情紧急,靠他们两个人对付外面那些浑身上下都藏着毒物的人,估摸着西南的战场都不用上了,今天就得驾鹤西去。
听着外面的嘶吼声变成垂死挣扎声,最后趋于野兽伏地呜咽声,断断续续的抽气声都渐渐地消失了,只有落雨打叶声,谢清韵才收起手中的短箫。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稳住自己有些不稳的血气,待到自己晕眩感觉消失,才看向侧靠在树上面色苍白额头上不断往下低落雨水的元偲瑾,定了定自己心神才道。
“事情紧急,殿下!刚刚冒犯了。”
元偲瑾抬头看向谢清韵,还没说话手就被谢清韵拉起来,冰冷的碗间被谢清韵温热的手指拂过,那种酥麻的感觉自手臂蔓延至自己的全身,元偲瑾神色一怔,猛地撤回自己的手。
“额?”
手指摸着元偲瑾的有些虚弱的脉搏,正在沉思他是因为打斗时身子疲惫了,还是因为吸的毒气太多,才会如此的的谢清韵。
没有想过元偲瑾会这么不给面子,会这么讨厌自己,她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呢!手就被元偲瑾毫不留情地挥开了。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出生入死的,殿下你就不能忍忍啊!”
手指僵硬在空中的谢清韵,面皮抽动一下,对元偲瑾这种嫌弃的动作,谢清韵有些受伤的道。
元偲瑾看了一眼谢清韵尴尬的神色,抿紧了唇瓣,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难不成要说我不让你接近是因为你靠近我就尴尬,害羞,这样的话元思瑾哪里说的出口,只能瞪着谢清韵什么都不说,沉默着什么都不说。
“走吧!这群人不回去,淮南王必定起疑心,说不准还会派人来接应,殿下咱们还是移步,咱们先离开这块宝地吧!”
被元思瑾盯的有些发毛,不就是拉了他一把至于这个样子吗?跟个大姑娘似的。
心底有些委屈的谢清韵抬手摸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长发,如今生死是大,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放到一边,不想也不敢和元思瑾计较的谢清韵,望了一眼寂静的树林,也不确定外面那一群是不是都死了,还是昏迷了。
这个时候还是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不过无论怎么样绝对不能在留在这里,她这一路跟着元思瑾都差点赶不上,二哥和云舟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
“嗯!”
刚刚是自己反应过激了,谢清韵要揭过去元思瑾本来是要松了一口气,可不知怎么了,谢清韵不提这事了他心底又有些失落。
元偲瑾压着自己心底交叉的情绪应了一声收起手中的长剑,目光落到谢清韵的短箫上。
谢清韵顺着元偲瑾的目光看过去,举起手中的短箫。
“那个……你也知道我曾经去过西域,那个时候年纪小,就学了这首《摄魂》,以往从来都不曾用过,最近闲来无事在湘江城里又翻到了这些杂乱的曲谱,就随便吹了几次,今天到是第一次,还好有用对不对?”
元偲瑾人在朝堂坐,自小读的就是古籍名篇,估计对于这些东西也不是很懂,谢清韵扯了这么两句,心底想着元思瑾也不会跟自己较真,敷衍了一句继续道。
“我看着夜雨难停,二哥和路将军一时半会都找不到我们,不如咱们找一个山洞避以避雨,……在找点吃的。”
都出来一天了,谢清韵还啥都没有吃呢!刚刚又耗掉了了不少内里,她这句话说的可是实打实,这一路奔波饿的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嗯!”
这样刁钻阴邪的曲子的确不是谢泌会教的,谢清韵不说,他也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是谢清韵自己琢磨的,今日算是事出紧急,日后这样曲子是万万不能让她吹的。
与元偲瑾并肩而行的谢清韵侧目看向元偲瑾,平时总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好好的太子殿下,神色竟有些恍惚。
谢清韵在心底猜测着他是因为刚刚死里逃生恍惚生死都在一瞬间,还是得知自己的叔叔想要了他的命而难过,才会如此沉默,根本就没把元思瑾和自己联系起来。
但是男人都是需要自尊的,谢清韵也没打算安慰元思瑾,就这么沉默地走了片刻。
两人就开始在林子里寻找避雨的地方,摸着黑在偌大的林子里左右转悠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满是藤蔓的山洞。
以往湘江城里的百姓会到山上采药,摘野菜,也会有人躲在山洞里避雨,但都是临时避雨的地方,山洞都很浅,洞口放着几块比较平的石头,洞穴外面是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
元思瑾手上被自己划的伤口并没有包扎,谢清韵有好几次想要开口帮他包一下,但元思瑾始终一副冷冷淡淡若有所思的样子,谢清韵也没敢打扰他。
如今坐到山洞里,谢清韵是看不下去了,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元偲瑾,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来。
先从旁边捡来一些潮湿的树枝,外面还在飘着细雨,潮湿的柴木不好点火,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带火折子。
元思瑾瞧着在眼前捣鼓的谢清韵,挑了挑眉,瞧着谢清韵在一堆瓶子里找了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小黑丸,放在手里稍稍用了些内力,把黑色的小药丸弹到火堆上。
‘碰’的一声脆响,原本潮湿的树枝冒出了一股青烟来,青烟下面的橘色小火在木柴堆上跳动的越来越旺,终将满地的柴火点燃,在潮湿的空气中劈出一道暖流来。
被雨水浇了近一个时辰的元思瑾,浑身湿哒哒,手上有伤,被毒气熏的头重脚轻,这个时候能有一股暖流铺面而来,比睡在蚕丝棉被里还要舒服。
点燃了火堆谢清韵侧头偷瞄了一眼身后的元思瑾,南方的冬天是比北方温暖了些,但遇到这样的细雨天就比北方多了些阴冷,身后的元思瑾内伤外伤受了一身。
自己都觉得冷,谢清韵无奈地摇头搓了搓手,谁叫人家是太子,自己是跟着人家出来的呢!借着火光从一堆小瓶子里,捣鼓出一个小瓶子来。
“殿下这里面有清露丸,虽然比不上您的灵丹妙药,也可驱毒调理血气的功效!”
捏着瓶子转头看向元思瑾,把瓶子递给元偲瑾的时候,谢清韵很是小心地解释着。
“嗯!”
从落崖那次开始,对谢清韵身上藏着无数可缓燃眉之急的东西就不惊讶,不怀疑的元思瑾,伸手接过谢清韵手中的瓶子,低低的应了一声,至于谢清韵说灵丹妙药,他是一点都不想多提。
元思瑾接过药后,谢清韵的目光落到元思瑾被鲜血染红的手掌上,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来,在火上烤了烤,把有些湿漉漉的帕子烤干,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元偲瑾。
“殿下你手上的伤口还没有结痂,这里空气潮湿容易感染,我帮你简单的包扎一下!”
刚刚才被元偲瑾丢开,谢清韵觉得还是提前问一声,打个招呼,取的对方同意,在行动比较好,免得元偲瑾发疯揍自己,到时候自己有苦都说不出。
“嗯!”低垂着眼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元偲瑾,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抬头看谢清韵。
蹲坐在火堆边上的谢清韵输出一口,拿着金疮药,蹭到元偲瑾身边,捧着他受伤的手心,撒上金疮药,在把手中的帕子包裹到他的手上,包扎好后在后面打了一个小小的疙瘩。
上次元思瑾对蝴蝶结这事有些抗拒,担心元思瑾在发飙,谢清韵特意该了打结的方式。
处理完元偲瑾的手,谢清韵看了一眼元偲瑾,瞧着一脸平静的元思瑾,谢清韵悠悠地叹息一声,心底暗暗地想着果然是讨厌蝴蝶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