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玉佩对于元思瑾来说是有些珍贵,但叔叔自小就远离长安,据说也没见过先皇后,怎么也知道这块玉佩的事情?
“你腰间的香囊里多出来的哪块玉佩,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玉佩是先皇后的遗物,它怎会在你的身上!”
看出谢清韵的疑惑和迷茫,谢泌压在心底的那一口气暗暗地输出来,面色上与平日一样吴波无论,声音也是一贯的平和。
只是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这块玉佩是如何到清韵手里的,对她日后的命运来说真的很重要,他才会忍不住这么一问。
顺着谢泌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间的香囊,伸手去摸,隔着香囊的袋子也能摸出圆圆的玉佩形状。
既然谢泌问起,谢清韵也不觉得这事需要藏着掖着的,就从腰间扯下袋子,倒出里面的玉佩,给谢泌看。
“这个是上次元偲瑾给我的,后来西南那边的情况越来越麻烦,也就忘记把这个给他了。”
把元偲瑾头脑不清这几个字省了掉,谢清韵担心叔叔对元偲瑾的误解太深,怀疑他脑子有问题,真在自己的学子跟前说这句话,元偲瑾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是小事。
要是让他知道是自己传出的流言,让自己日子不好过那就是大事了。
见谢泌并不怎么在意这块玉佩,谢清韵又把玉佩重新放到香囊里,继续解释道。
“如果日后还有机会见面我就亲子还给他,若是没有机会,就让渚清或是沙巴带给他送回去,这玉佩看着成色就很不错,又是先皇后留下的来的东西,的确不该在我这里。”
一边念叨一边收玉佩的谢清韵没有抬头,也知道谢泌突然提起这块玉佩,肯定是这块玉佩上有什么文章。
在想一下元偲瑾给她这块玉佩时,两人做过的事,总觉得这块玉佩有些烫手,不过当时生死攸关有的,估摸着元偲瑾也没有……自我安慰到一半,谢清韵决定不去想这件事了。
“这是先皇后的东西,元偲瑾会交给你,就证明你在他心底的分量,你可有想过?”
谢泌看着谢清韵不甚在意的样子,到是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玉佩是元偲瑾送的就好。
只是这玉佩的含义元偲瑾可与清韵说了,清韵可是做好决定了?谢泌不确定这事,继续开口追问道,与春风无二的声音落到谢清韵的耳中让谢清韵打了个寒颤。
“叔叔是觉得元偲瑾因为谢家的势力太大了,才会想?”
现在的西北,西蜀,西南都是她们谢家的人,元偲瑾要是因此而担忧也是无可厚非,功高震主是古来君王都担心的事情,这一点谢清韵到是可以理解。
可要是因为这件事,就让自己住到他的后院里,万一在是一个不消停的,元偲瑾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元偲瑾又不是傻子,这个解释不怎么靠谱,唯一靠谱的解释就是元偲瑾,那日神志不清,被南疆人的毒气熏坏了脑子,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叔叔是觉得他想抓我的错漏,以此来打压谢家?”
要是这么想,元偲瑾也是有些铤而走险了,万一谢家人真有造反的意思,自己肯定是保命要紧,如此一来元偲瑾不就是养虎为患了吗?
说完谢清韵很是恭敬地望着谢泌,瞪着琥珀色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讨要答案。
“你在长安城的时候,元偲瑾待你如何?”
瞧着谢清韵这油盐不进,反应迟钝的样子,谢泌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自己教导有方,还是该自我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自己矫枉过正了。
这些年自己心里把清韵当做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
又怕她多了女孩子娇惯气,总是把她放到安哥和舒乐的身边,想要她坚韧些,独立自主些,却让她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孩子,也不懂风花雪月。
自己是看破红尘,终身不想有任何牵绊的人,但是这孩子可不一定,何况身为长辈,他也希望日后有个真心疼她的人,护她的人,宠她的人,陪着她终老。
若她真的不懂这些,日后一人终老,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了。
可若她当真是不懂这些,又是怎么会精巧地撮合别人,给舒乐和安歌做红娘,保媒拉线的事情也做的风生水起。
能抽剪拨丝,头头是道地促成舒乐和永宁的姻缘,还有山下云梦那些少男少女们,不知道有多少对都是她从中牵的红线搭的鹊桥。
可到了她自己这里就一窍不通了,难不成真是当局者迷了,还是她对元偲瑾从未有过什么心思呢!
“不好,特别的不好!在长安城的时候待我不好,到了西南对我也不好!”
这个问题谢清韵都不用过脑子想,更不用细思,就能给出谢泌最标准的答案来。
在长安城里元偲瑾是处处为难自己,提防自己,怨恨自己,吹毛求疵的和自己过不去,还把所有的锅都摔到自己的身上,连他后院都是自己清理的。
可他却不给自己一个好脸子,到西南就更别说了,如今过了三个月了,嘘寒问暖,一日三餐的事情都会在她梦里出现。
自己时不时的就被这些噩梦惊醒,想想元偲瑾把自己当做不要钱的,免费丫鬟,谢清韵的牙就开始痒痒。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他待你如何,你自己心底有数就好。
我今晚过来是想与你说,这次你再回长安为的是舒乐和永宁公主的婚事,难保元偲瑾和太后不会提起你与元偲瑾的婚事。
你长大了,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我与你父亲和你的兄长,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其余的事情我们不会干涉与你。
谢家人是忠君,忠国,忠民,但也不会看着自家人受欺负,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即可,谢家是你的后盾,我与你父亲,你的兄长要是连你这么一个女孩子都护不住,也是无颜见列祖列宗的!”
清韵的性格如何谢泌是最了解不过的,这孩子自小到大,是好动了些,喜欢胡闹了些,但在大事上向来都是不糊涂的。
从小到大看着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谁又能说不是她给这家带来了欢乐,不是在哄着,逗着他们开心呢!
她和自己在云梦山上这些年,的确是心大了些,很多事都是大事化了,即使往心里去的,怕家人担心也不会表露出来。
谢泌是担心她这样时间久了,会以为自己真的不在乎了,等到她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会更加难过。
所以有些事她自己意识不到,自己这个做叔叔的总要从旁提点才好,如此也是让她做好准备。
在事情来临时,或是在发现苗头的时,在可能伤到她的事情跟前,改变事情的发现的方向,不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措手不及,保护不好自己,只要确保她不让自己受伤就好。
只是这天命,人的命运真的可以改变吗?
“叔叔不是会妄言之人,您这么说就是看到了什么,我与元偲瑾的缘分是他一手断的,何况我也不喜后宫尔虞我诈,争锋吃醋!”
手指无意识地摩上自己腰间的玉佩,自从拿到这块玉佩开始,谢清韵就在不断地否认元偲瑾对自己的意思。
哪怕与他同床共枕,在西山上盟誓订约,她都不敢多一点点心。
元偲瑾自小就不喜欢自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当初回长安城被元偲瑾退婚她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这么多年了她没有想过日后与元思瑾怎样,也不敢对这段感情抱有任何希望,可如今谢家的实力如日中天,爹虽然退居在长安城里,大哥,二哥,还有表哥却成了大魏边关,举足轻重的驻城将领。
在加上师兄,当朝状元未来的驸马爷!
谢清韵不知道元偲瑾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大魏朝堂被迫娶自己。
想到这里谢清韵在心底苦笑一声,其实自己早就认定了他会的,所以才不敢沉沦在他少有温柔里,偶尔流露出来深情眸子里。
她答应过先皇后会照顾元偲瑾,这些年来她人在云梦,却也时时关注着长安城里的情况。
以前只觉得元偲瑾过的像个苦行僧一样,整日无欲无求的,每天都沉浸在家国天下的大事中,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
直到自己与他朝夕相处开始,谢清韵才明白,皇后娘娘哪句话,‘生为皇族贵胄,承受着无上的荣誉,就要承载起相同的负担。’
如今的元思瑾就是扛着着大魏江山的前程,和黎民百姓的平稳生活,才会这么忙忙碌碌,没有自己的生活,也不敢有自己生活。
历代君王立后纳妃并不一定都是自己喜欢的,很多都是利益纠葛的。
但谢清韵还是希望元偲瑾能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真心喜欢的,至少不是讨厌的。
不会每次见到就蹙眉,不用每次都冷着一长脸,更不用满心戒备与防范。
哪怕不能如胶似漆,也要举案齐眉吧!
想的这些心底有些泛酸的谢清韵,压下自己不该有的情绪,不该有的奢望,不该存在的心思。
看了一眼跟前安静地瞧着自己的叔叔,琥珀色的眼瞳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勾了勾唇道。
“如果元偲瑾真的想要通过控制我,限制我们谢家的话,不如我现在就先找个人嫁了吧!他在霸道也不能抢有夫之妇吧!”
抬手撑着自己的下颚,谢清韵有些不太正经地望着谢泌玩笑道。
凝视着她的谢泌,瞧着谢清韵的样子,心底是知道她这个主意有点馊,但也不是不可行。
“也好,当初我是想着在舒乐和安歌两人之中给你选一个夫婿的,如今怕是不能了,好在云梦还有随风,逐云,这两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选一个吧!等我给你爹回信的时候,和他说一声。”
谢清韵这边是胡说八道带,玩笑着,希望谢泌少为自己操些心。
但是谢泌却把谢清韵这话当真了,这些孩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平时对清韵如何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把清韵的终身交给他们,谢泌放心,兄长和两个侄子也该放心了!
“咳!咳!”
没想过向来正经的叔叔,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也和自己不正经了一回。
瞧着面色沉稳,严肃,很是一本正经的谢泌,谢清韵又觉得不能说叔叔不正经,应该说是很认真地认同了她这个不太靠谱的主意。
被谢泌吓的咳嗽了两声后,谢清韵赶紧正了神色,不敢在胡说霸道,很是慎重地道。
“叔叔这事咱们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终身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两个是没有父母,但也要尊重他们的意思,咱们不能强行就让人入赘到咱们家来是不是,总要问问他们两个的意思!”
压下心底的惊恐,谢清韵保持着面皮平静,利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与谢泌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为了让自己的话看起来很有说服力,谢清韵努力地调整自己的情绪,与谢泌十分相似的眼睛,直视着谢泌,她是真怕叔叔把自己胡说八道的话当真了。
直视着谢泌的琥珀色眸子,少了谢泌目光中的幽深,平静与无尘,多了一丝灵动与清澈,那浅淡的眸子像极了雨后晴空,无垢而干净,荡涤着三千红尘的烟雨。
“你这话也有道理,那就问问他们的意思,你自己也看看,选中了就让那个送你进长安。”
不是霸道专横的人,对谢清韵要严格,却不会苛责。
谢泌放在自己腿上的手动了动,神色平静的起身,认同地点了点头,也觉得谢清韵这话是有些道理的,和煦地应了一声后,整理了一下衣衫往门外走去。
跪在蒲团上的谢清韵目光深沉地送脚步沉稳的谢泌,不染一丝纤尘的衣衫从门口划过,融入到星光璀璨的夜色中。
等分谢泌的白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谢清韵的唇角才泛起些许无奈的笑意,缓缓地输出一口气来。
挺直的身子弯下了,随意地坐到蒲团上,脑子里想着随风和逐云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时,会有什么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