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顺帝喝药的时候姬贵妃就是一百八十个不放心。
谢清韵把药效提前说明,防止姬贵妃自乱阵脚,给元怀瑾看出什么破绽来。
“太子妃放心!我会照看好陛下的!”
服侍着魏顺帝用清水漱口的姬贵妃,看向身侧思虑周全的谢清韵应了一声,抽出自己的袖子里帕子给魏顺帝擦了擦唇角。
“娘娘照看父皇我自是放心的,按照外面的情况看,宁王和杨皇后今日必定会来看父皇,到时还忘姬贵妃费心!”
姬贵妃照顾魏顺帝肯定会尽心尽力,于情私魏顺帝的安危都关乎着姬贵妃的性命,姬贵妃如此聪慧的人自然知道这些。
谢清韵担心的是姬贵妃受不了元怀瑾和杨玉婵,若是在这个时候和她们起点小摩擦,事情可就严重了。
“太子妃放心!事情轻重缓急我还是知道的。”
都是聪明人,谢清韵的意思姬贵妃自然是明白的,谢清韵很是安心地点了点头,和聪明说话就是轻松。
叮嘱完姬贵妃谢清韵转头,刚好看到常晴从旁边的花瓶子里倒出平时太医院给魏顺帝送来的汤药。
怕宫里的人起疑心怀疑,这些东西都是要晚上才清理掉的,常晴弄的这碗药的药味道太浓烈了,她太医送来的汤药放到碗里晃荡了半天,才把屋内的汤药味道冲洗干净,随后又把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叮嘱完姬贵妃,看常晴处理完手里的药碗,谢清韵看向身侧挺拔如松,虎视眈眈地望着门口的谢混。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很是和煦地劝慰谢混到偏殿去休息,免得他看到元怀瑾就冒火。
自己这个爹向来耿直,是个藏不住事的的人,过于黑白分明的性子看到元怀瑾两面三刀,道貌岸然以下犯上的样子,说不准就会控制不住。
嘴上说不出什么,很可能用拳头解决问题,直接对元怀瑾动手,先不说元怀瑾怎么也是皇上的儿子,魏顺帝还对这个儿子抱着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希望,
加上现在大魏的权利都被元怀瑾握在手里,万一谢混把元怀瑾给揍了,那可就麻烦了。
送走了自己的爹,谢清韵看了一眼姬贵妃,留她在这是为了把事情做的更完美一些。
姬贵妃对杨玉婵和元怀瑾的恨已经深入骨髓,不用他们做什么她都恨不得扒了她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有她在这里对元怀瑾散发着浓烈的恨意,这个戏才会更真实。
这边谢清韵和常晴刚安排好一切,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元怀瑾就从宫外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承华宫,过来看他昏迷不醒的父皇,尽孝道。
比元怀瑾还耳聪目明的是四散在外面的丫鬟和小太监们。
这些人平时喜欢和谢混藏猫,有时候需要他们干个活,打个下手都找不到人,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反正在元怀瑾进承华宫大门的时候,这些人是一个都不少的出现在承华宫的院子里。
让原本清净安宁的承华宫变的热闹起来,侧靠在柱子上的谢清韵瞧着穿梭在院子里的人,忍不住感慨。
“能在这宫里混的人果然都不简单,瞧瞧这一个个的眼力劲,我都比不上!”
平日这院子里没有人她还得出来接待一下元怀瑾,往里面通报一声,提醒里面的人做好准备。
如今外面都是人,都是争相恐后在元怀瑾跟前表现的,谢清韵的事就省下来了,站在身子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笑看了一眼来来回回的宫人,转身进屋等着元怀瑾来闹。
屋内床上喝了药的魏顺帝已经睡着了,昏迷不醒的样子就是天上打炸雷都惊动不了,足够的逼真任谁都看不出眼前这位是装晕,谢清韵很是满意地勾了勾唇。
始终守在魏顺帝身边的姬贵妃,听到外面的小太监隔着房门,喊“宁王殿下到!”的时候忍住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神色自若处变不惊的谢清韵。
同为女人她不得不说和谢清韵比起来,不仅是自己,就是杨玉蝉都的比她差一个级别,若是眼前人想要争点什么,她与杨玉婵联手都不会是谢清韵的对手。
这些年她和杨玉婵再厉害算计的也就是后宫里人,希望皇上的恩宠再多一点,能够保住她们的地位,扩大家族的势力,以及子嗣能不能一世无忧的问题。
到了谢清韵这里,在她眼里自己和杨玉婵算计的东西都是不值得一提,和谢清韵在一起这么久,从未见她为太子府里的事情烦心过。
当初元偲瑾退婚她也未有丝毫愤恨,懊恼,嫉妒,难过之意,依旧我行我素,云淡风轻的活着。
后来她住到太子府里,虽有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眼前的人依旧坦坦荡荡,没有丝毫委屈,不甘,更不带一丝怨念,却让太子府后院的女人统统消失了。
如今自己稳坐太子妃之位也未曾有丝毫得意,骄傲,自满之色,待人接物,为人处世与往昔没有丝毫不同,可这一颗心真要是用起来,别说她们这些女子就是一般男儿都比不上。
元怀瑾这种包藏祸心,暗藏毒牙的蛇蝎之人都被谢清韵算计到股掌之中,在她的心里能称得上重量的只有这大魏天下吧!
含笑望了一眼不出门就知天下事的谢清韵,姬贵妃猛然想起谢清韵把昏迷不醒的魏顺帝救回来的那日。
魏顺帝曾说元偲瑾走后该把朝堂上的政务教给太子妃处理,如今看来魏顺帝选接班人的眼光还是不错,这些日子无论深宫内院里如何的动荡不安,朝堂上风云如何变换,
只要谢清韵站在她们身边说上一句‘无事’,就真的会让她们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谢清韵在这里就和当初元偲瑾在时一样,不用她说什么只要看到她就觉得安心。
“多日不见,皇嫂与父皇可还好?”
进门的元怀瑾看了一眼床上魏顺帝,与谢清韵客气地见礼后,目光落在谢清韵的脸上,目光温和地道。
“父皇每日都有宁王和皇后娘娘派来的太医,内侍公公们照看着,除了一直昏迷不醒之外,一切都安好,今日还不到申时,王爷就到宫里来晨昏定省,是朝堂上棘手的事情都解决了,让王爷腾出时间来了,王爷今日来看父皇的时辰可比往日早了不少。”
面子工程不比元怀瑾做的差的谢清韵与元怀瑾行礼后,微微地抬头看了一眼元怀瑾身后带着的一大群太医,心底了然面上却故作诧异地问道。
平日里给魏顺帝诊脉的那几个太医都站在最前面,全部低垂着头,额头上有薄薄的汗水渗出,面色惨白,双腿似乎在打颤。
这些人可都是元怀瑾的亲信,深得杨皇后,杨国安信任的人,平日里在杨玉婵和杨国安面前都是说上话的人,如今这幅模样,足见罗绮和杨静妤这两个传消息的人,把谢清韵的话添油加醋地炒成了一道大餐。
让杨玉婵,杨国安,元怀瑾如鲠在喉,这些平日里善于巴结的太医,才会如此的坐立不安。
站在门口的元怀瑾未把谢清韵的挑衅放在心中,凤眼中依旧含着恰如春风的笑意,翘起的唇角却带着狰狞,犀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清韵看。
那目光就似要把谢清韵古井无波的脸看个底朝天,揭开她面上的这层薄纱,看看隐藏在她心底波涛汹涌的激流一样。
元怀瑾是一个熟读古籍,看过历代王朝更替的人,心底自然明白古往今来,想要成大事者必须死死守住每一个环节。
尤其在这种关键的时期,无论哪一个环节出了意外,都会让他们前功尽弃,功败垂成!
如今的皇城外动荡不安,谢家人已经蠢蠢欲动,若是宫里的魏顺帝,谢清韵有丝毫的纰漏,都可能导致他们满盘皆输。
到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能逃过大魏的刑法,唯一的归路就是死。
对上元怀瑾犀利的目光,谢清韵心底有些讶异,一个人脸怎么能如此扭曲呢!
眼中笑的温暖,唇角的笑又如此狰狞,元怀瑾果然是戏曲界的鼻祖,自己都自叹弗如。
心里感慨这些的时候,云淡风轻的脸上是惯有的没啥表情,灵动无垢的琥珀眼中比雨后的清空还要干净,绝对是一片澄澈清明,都能倒映出元怀瑾那张不对称的笑面,以及他心底的焦躁与不安。
“皇兄一日未归,朝堂上就不可能有安宁之时,只是朝堂上在忙,也不能忽视后宫的父皇,我今日在前朝听人说父皇的身子有些微恙,特意带了太医院里一众资深太医来给父皇看看。”
收回落在谢清韵脸上的目光,望向床上昏迷不醒就和正常人睡着了一样的魏顺帝。
和缓的声音里透着丝丝凉意,如晨起的微雨一般,散落在身后人的脸上,吓的站在前面的几位太医面色更加难看了。
说话的元怀瑾依旧满面含春地盯着谢清韵,声音轻柔温婉,真的和闲话家常,关怀父亲的儿子无二。
“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如此何来有微恙,我看是有些奴才见不得陛下好,到处造谣生事,这样的奴才就该拉出去砍了。”
坐在床边手里握着手帕给魏顺帝擦汗的姬贵妃冷哼一声,手里的扇子没有停下来,说完斜昵了一眼站在元怀瑾身后的人,妩媚的眼中多了些讽刺,而后继续道。
“若真是有心的,就该找出法子让陛下醒来,如今陛下已经在床上昏迷近两个月了,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王爷今日既然带着太医院里的奴才们来了,若是他们还看不好陛下的病,就该拉出去杀了,以儆效尤,免得他们终日无所事事专门造谣生事,诅咒陛下!”
正常人在床上躺一个月四肢五脏都的生锈,何况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若没有常晴在,躺在床上的魏顺帝就算能醒过来,四肢也会变的迟钝,行动起来也会大不如从前,很有可能瘫痪在床上。
想到这些姬贵妃的脸色就越发的阴沉,比山雨遇来的天空还要阴暗,若是换做她在后宫手握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看到她这样神色的奴才都的吓酥了骨头。
“娘娘这话说的实际,也甚是有道理,可世人都说无风不起浪,父皇这次病来的蹊跷,是太医们从未见过的,本王想着人外有人,太医院内的太医一个看不出来两个看不出来,只要看的人多了,总能有一个懂这些的,今日才特意带了这些太医过来,给父皇好好地诊一次脉,多检查几次。
看看父皇的身子到底如何了,可有什么药物或是方法让父皇早些醒来,如娘娘所说父皇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这消息要是传到西北去皇兄心底也会难安,如今的朝堂和父皇都是我在照看着,若是皇兄得知此事怪罪起来,我就是死也不足惜,今日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都在,就让他们给父皇好好的看看,如此我与娘娘都能安心,我也可以给皇兄一个交代。”
始终的盯着谢清韵看的元怀瑾在姬贵妃开口的时候,才把目光移动到姬贵妃的身上。
姬贵妃素来与杨皇后不睦,如今留她一条命不过是防人口舌,对朝堂上元偲瑾留下的旧臣都能忍,眼前这个只能做口舌之快的女人,他实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对姬贵妃的嘲弄和暗讽不怎么上心地应道。
元怀瑾这话说的极其客气,姬贵妃和谢清韵都清楚,这不过是元怀瑾的表面功夫,如今的皇宫和长安城都是他的了。
别说他用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给魏顺帝把脉,就是他狼心狗肺地要给魏顺帝灌毒药,也没有人能阻挡的了他。
姬贵妃和谢清韵嘴上的讽刺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出出气而已,元怀瑾说话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太医,被元怀瑾温和的目光扫过的太医,微微地躬身行礼后,越过站在大厅中间的元怀瑾,饶了上来。
根本就不给姬贵妃和谢清韵说话的机会,走到床边也不管姬贵妃什么态度,伸手拉了魏顺帝的手臂就去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