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韵这话说的可是一点都不心虚,更不是和杜兰心客气。
“这江陵城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为了生活忙碌,我与陛下也不能免俗。
想必杜姑娘也是看在眼里的,若是姑娘不嫌弃,就请姑娘到我二哥的院子里,照顾一下我这个只懂得行军打仗,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二哥可好?”
笑看了一眼杜兰心,自从她们落脚到南魏,无论是她还是元偲瑾就没有闲着过。
这些江陵城里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杜兰心当然不会不知道。
听谢清韵这么说的时候,杜兰心对谢清韵的敬佩之情是越发的深了。
按照规矩杜兰心听到这话本该恭维谢清韵两句的。
可她这会满脑子都是可以照顾谢朗,可以更近谢朗,以后可以堂堂正正地出现在谢朗跟前,可以真大光明地照顾谢朗……
可是自己的身份,跟在谢朗身边会不会影响到谢朗的地位,还有他以后的前途,她爹还在北魏,她当初也是被当做奸细送过来的。
今日她不敢说出的东西是谢朗送来的,就是担心自己会影响到谢朗的前途和地位,脑子里被这些东西缠绕着其它什么都想不到了。
坐在椅子上的谢清韵很是有耐心地瞅着跪在地上天人交战的杜兰心。
辛苦了一天,还要记挂着自己皇后娘娘有没有按时吃饭,是不是饿肚子的皇帝陛下却没有这个时间等人,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在书房里等了片刻见谢清韵还不来找他用晚膳,就到花厅来找谢清韵。
“陛下您怎么来了!”
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杜兰心自动上钩的谢清韵,看到元偲瑾后直接站了起来,目光落到门外看着已经抹黑的夜色,才想起来晚膳时间到了。
“还没有处理完?”
元偲瑾一出现除了谢清韵,很开心的站起来外屋里的几个都跪下请安,原本就跪在地上的杜兰心赶紧俯下身子。
元偲瑾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让他们起身,目光扫了一眼杜兰心,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公事公办没有什么感情地问谢清韵一句。
“是啊!我还在等着杜姑娘点头,毕竟我二哥那样的粗人不是谁都能忍受的了得!”
谢清韵故作无奈的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够杜兰心听到了。
“那就换人吧!杜姑娘怎么说也是尚书家的千金,既然她不愿意去,哪就换别人!从陵城里找一个能端茶倒水,伺候谢将军三餐的人总不会太难!”
坐到椅子上的元偲瑾,低垂着眼睑压着羽扇一样的漆黑睫毛,头上还顶着一头银发。
要不是那一身气质过与威严矜贵当真会让人觉得他是个羽化成仙后落入人间的神仙,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陛下,娘娘奴婢是愿意去的,只要谢将军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的,兰心愿意一辈子都伺候将军!”
听着谢清韵和元偲瑾的对话,跪在地上头帖着手背的杜兰心声音有些急切地道。
跟着韩弈萧商量完国事跟过来凑热闹的舒乐嘴角抽搐,望了狼狈为奸的夫妇一眼。
元偲瑾眼里闪过一抹不过如此的目光,谢清韵挑了挑眉,不过看在元偲瑾帮了自己的份上她是不打算和他计较太多了!
“既然杜姑娘愿意了,今晚就先回去休息一晚,午桥啊!你明天就带着杜姑娘到我二哥的院子里去照顾他吧!”
没有理会元偲瑾,谢清韵继续为自己的事善后,务必要把这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是!”守在门口的午桥没有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赶紧应了一声。
“是,奴婢告退!”
跪在地上的杜兰心给元偲瑾和谢清韵叩了个头,才起身弯着身子,退到了门口,才转身走了出去。
谢清韵目送着杜兰心出门,忍不住摇头感叹道。
“果然是大家闺秀,这礼仪规矩我当真是自愧不如!”
刚刚坐到椅子上,椅子都没有坐热的元偲瑾不为所动地起身。
“酉时快过了!”说完就甩着宽大的龙袍往外走。
“已经这么晚了吗?难怪觉得肚子饿了!陛下你慢点有,臣妾都饿的有些走不动了!”
见元偲瑾的脸色有些不太友善,谢清韵赶紧变狗皮膏药,嘴上喊着自己没力气,步子跑的却比谁都快地追着元偲瑾而去。
“是吗?我还以为人逢喜事精神爽,为了谢朗的事皇后娘娘心情一好,粮食都可以省下了呢!”
嘴里依旧不饶人的皇帝陛下,听着身后人喊肚子饿,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让跟在她身后的皇后娘娘三两步就抱住了皇帝陛下的胳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都不行,何况陛下您整日为了国事操劳,就算臣妾不吃饭,也的记挂着陛下您的晚膳啊!”
说话的时候谢清韵的身子又往元偲瑾的身上黏了黏,瞧这那架势要是可以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塞到元偲瑾的怀里,一脸谄媚地道。
“这是外面,注意仪态!”
看你自己身上的猴子,元偲瑾额头的青筋没有起来,面色却融入到夜色里,黑的和厨房里的锅底一样。
弄的周边的宫女,侍卫,太监都敬而远之,除了她们的皇后娘娘没有谁敢接近这样的皇帝陛下。
“这里明明是我的地盘好不好,就是我说了算的地方,不信你问问她们?”
挂在元偲瑾身上的谢清韵,扬起下巴很是得意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宫人。
原本就假装我很忙的众人,手里有东西的都开始捣鼓自己手里的东西,手里没有东西的人,直接趴到地上挖挖蚂蚁洞,都不敢看向原形毕露……不对是,潇洒不羁的皇后娘娘。
免得因为知道的太多被人灭口,这个世界上知道的越少活的越好,在这江陵府里是非常有道理的。
尤其是在宫里,想要好福利,好待遇,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就要少说多做,免得有命赚钱没命花钱。
这是他们入宫以后,韩淼韩总管和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
哪怕知道娘娘是什么样的性格,也不能瞎说话,因为他们英明神武,公私分明的陛下最见不得的就是皇后娘娘蹙眉,叹气。
皇后娘娘一叹气绝对是别人的问题,如果实在找不到人,哪就是东西的问题,你说这样的陛下到底是英明睿智,还是已经因美人误国了呢?
反正在陛下眼里只要是皇后娘娘出了问题,那就不是大问题,即使是大问题,到了陛下眼里都不是大问题。
碰到小问题也就在皇后跟前恐吓她几句,绝对不会让皇后娘娘受一丝委屈,宠溺到人看的忍不住嫉妒又羡慕。
现在瞧着跟前的一堆碎布头子,当时皇帝陛下的脸是不怎么好,。
伸手捏起谢清韵跟前好不容易缝出来的小斗篷和大斗篷对比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一件衣服,哪怕被缝的七扭八歪,花纹都逆流了也能叫衣服。
坐在一堆碎布里的皇后娘娘很是有成就感地望着元偲瑾。
“好在是做完了,陛下您这个就先别穿了,第一件就做纪念吧!以后我在给您做!”
瞧着元偲瑾手里的斗篷,谢清韵觉得自己手艺还是可以的。
虽说有点浪费,流悦也说了这些碎布头也可以拿去扎垫子,只是这斗篷不怎么能见人,在元偲瑾这里讨个巧就算了。
“这些也不算是浪费啊!”
手里捏布头的谢清韵,仰着头看向元偲瑾,试探性地问他。
“今天舒乐有提整修江陵府的事!”
把手里的衣服叠的方方正正的,规规矩矩地放到碎布头子旁边的元偲瑾,对谢清韵手中的东西到没怎么在意。
如今的江陵府已经被元偲瑾定为南魏的都城了,虽说不用像长安城那般雄伟壮丽,城墙几十里,也该有点京城的样子,谢清韵点了点头。
“是该重修一下!”
“左侧的那一片河滩会划到城中,那河滩两岸就重桑树吧!”
看着收拾着烂布头的谢清韵,元偲瑾来了一个釜底抽薪,从根本上解决谢清韵浪费的问题。
“种桑树,种琼花不好吗?”
听着元偲瑾的话谢清韵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盯着元偲瑾的的时候,谢清韵不服气地嘟囔着。
“那就一边种琼花一边种桑树!”
向来说一不二的皇帝陛下看了一眼不满的皇后娘娘,从善如流,瞬时而变的做出了中庸选择。
把碎布头子重新包裹到大布包里,谢清韵撇唇看着元偲瑾。
“是,陛下英明,连和稀泥都学会了!”
“拜谢皇后所赐啊!”
捧着自己衣服进内室的皇帝陛下,看了一眼收拾烂布头的皇后娘娘,面色冷淡地丢了她一句。
气的坐在软塌上的皇后娘娘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包裹,又轻轻地放下,伸手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灰尘。
等到来年春日大动工的时候,淮水河畔却种满了琼花,东君吹过,团簇毓英,弄玉轻盈,飞琼淡淡,远远望去凝霜一片,甚是美观。
那个时候手里抱着软萌萌小皇子的皇后娘娘,笑的无比开心,冷着一张脸的皇帝陛下却黑了脸。
把自己的斗篷披在只穿着春衫就跑出来的皇后娘娘身上,不悦地一手抱过小皇子,一手拎着皇后娘娘的领子就回宫了。
靠在父皇怀里刚刚长出牙的小皇子,逮到啥就咬啥,拉着元偲瑾的金丝龙袍就往嘴里塞,爱笑的脸上还吐着口水。
注意仪容的皇帝陛下也只是抬手擦了擦小皇子的脸,换了个柔软干净的帕子给他玩。
拿着帕子的小皇子依旧好脾气地呵呵傻笑,就和这个时候一样,瞧着躺在小床上,裹着厚厚棉被的小皇子。
流悦那一双无处安放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脸上透着满满的激动。
“娘娘小皇子长的可真好看,这眉眼像陛下,爱笑的嘴巴和您一样!”
手摇晃着木床的谢清韵仔细地看了一眼摇篮里的阿陵。
“还是像陛下吧!”
谢清韵的记忆里,元偲瑾小时候就是这般眉清目秀的,要是总板着一张脸,就跟个小女孩似的。
“嗯!娘娘这么一说到也是,是像陛下比较多一些,只是这爱笑的性格可与陛下不同,陛下喜欢人都是藏着掖着的,要不是……”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站在摇篮边上盯着阿陵看的流悦很是认同地应着谢清韵,嘴里的半截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韩淼的声音打断了,吓的流悦打了一个寒颤,不悦地回头就撞上皇帝陛下面沉似水的俊脸。
“奴婢给皇上请安!”
还没敢骂韩淼呢!就被元偲瑾给吓的跪到地上了。
元偲瑾没有看流悦,直直地走到谢清韵身边。
“陛下和先皇聊完了!”
手依旧摇晃着摇篮的谢清韵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流悦,装作没有看到元偲瑾冷下的脸。
心底虽然有些疑惑流悦干嘛总这么怕韩弈萧,面上却想着先哄好元偲瑾与他闲话家长地道。
“嗯!父皇让我给安歌和常晴赐婚!”
躺在摇篮里的阿陵一见元偲瑾,就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裂开无耻的嘴巴,笑呵呵地和自己的父皇打招呼。
元偲瑾伸出一只手,小阿陵毫不客气地抱住自己亲爹的手,摇晃着就要往嘴里塞,谢清韵点头,这两人走的时候就是奔着成亲去的呀!
“皇上的意思是?”
当初的意见可是元偲瑾提的,没有理由过了几天就忘了吧?
元偲瑾的手指绕过小阿陵的嘴,只在空中逗弄着他,趁着时间看了一眼谢清韵。
“嗯?”
对上元偲瑾的目光,谢清韵无辜地一笑。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流悦和韩淼,先让这两个人出去,免得的过会的这位主子又傲娇。
跪在地上的韩淼和流悦应了一声,赶紧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流悦手指都有点颤抖地关上房门。
谢清韵见门被关上,猛地起身在元偲瑾如玉的面颊上落了一个吻。
“让陛下费心了!”
“光天白日的,一国之母,做事怎能如此轻浮!”
元偲瑾嘴上说的义正言辞,耳朵却微微地泛红,云雾弥漫的桃花眼中有波光闪了闪,灼灼如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