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空荡的长廊里,年轻的男人紧抱着已经被蒙上白布的尸体,冷眼瞥过一旁的凶手们。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充着血,眼底溢出的一抹水光滑过他苍白的脸庞,掉在青筋毕现的右手手背。
这是寻音认识他十年来,第一次看到他哭。
她想走近他、抱抱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在被逼着住进祁家的那一天、在和祁母的拉扯、推搡中,从华丽的欧式大理石楼梯上不甚跌落。
“音音,我们回家。”
男人温柔地将她抱起,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沿着那长长走廊一直走,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而后的日子里,她看着那个陪她长大、护了她十年的少年,像疯了一般把自己当做工作机器,在短短三年内,令祁家彻底垮台、令伤害过她的人无路可走,从媒体口中的“商界新贵”,迅速成长为手段狠戾、无人敢惹的“疯阎王”。
在她三周年忌日的那天,已经可以被称为男人的少年,抱着她的照片,蜷缩在双人床上缓缓入睡,四周空荡阴冷,而他就像一只被抽干了力气的困兽。
寻音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困意,她小心地在男人身边躺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如梦碎般醒来,寻音却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家里那张熟悉的软床上!
她坐起身,侧头望去,在镜子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因为刚醒,眼睛微肿,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黑眼圈,那似乎是她不快乐的证明。
而最显眼的,是那一头略带凌乱的及腰长发,寻音记得,她在大一开学没多久,便因为觉得难打理而把这头长发剪了。
寻音的眼神从镜子移开,看向不远处的书桌,角落里放着毛笔、砚台等她上大学前常用来打发时间、修身养性的文房四宝,中央摆放着一份K大的录取通知书,以及新生报到手册。
她回到了大一刚开学的时候?
寻音赶紧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果然,现在是开学的第二天,也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
也就是说,她还没拒绝那份试镜邀约、令寻家的公司濒临破产的那个大项目还没启动,她还没有被迫留在祁家,而最重要的是,她和时慎还没有被迫分开。
但开心不过三秒,寻音才意识到不对,她环顾了一圈,房间里随处可见的属于时慎的痕迹,一样都没了。
比如双份的高中课本、他送她的生日礼物、摆在床头柜上的合照……
寂静的房间里,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寻音惊恐地拿过一旁的手机,试图从手机里找寻到一丝关于时慎的踪迹,但依旧一无所获。
她回想了好一阵,突然觉得头脑一片混乱,这一世的回忆,和上一世有重叠的部分,但另外一部分,却又大相径庭。
而最大的区别就是,时慎这个人,在她这一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