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迟慎走出电梯,便看到小姑娘带着帽子和口罩在他家门口转悠,要不是顶楼只有他这一户,邻居非得以为是小偷不可。
迟慎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护到胸前,轻贴着她的背问:“怎么不进去?”
寻音低垂着头:“不知道密码,我试了,不是我的生日。”
迟慎听出小姑娘语气里的小哀怨,不由气笑了。
“我没告诉过你?”
“你什么时候……”寻音想了想,他似乎还真告诉过。
她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他随口提了一句“密码是0”,0806是他的生日,0612是她的生日。
但她当时满脑子都是他的事情,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寻音尴尬到挠头,“好吧,我错了。”
“就算不知道,怎么不打电话问我?”
“嗯……”寻音抿唇不语,她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怎么把他哄好,自然就没想起来这一茬。
迟慎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自己却没伸手。
“那现在按一下。”
“啊?”
“怕你又忘了。”
寻音默默地伸出手按下了密码,随着“嘀”地一声,大门被开启。
两人走进屋内,迟慎才发现她今天除了平时用的单肩包以外,还带着一个小书包。
他低头接过看了一眼,没有打开,只是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寻音转过身,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提前和你说一下,我今天准备在这里借住一宿。”
迟慎打量了一会儿她的神情,点了点头后随手把那书包扔在了桌上,而后搂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抱起放在桌上,半俯着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桌沿直勾勾看着她,眼神里的寻味深不可测。
“说吧,怎么了?”
寻音无声叹了口气,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
“我今天去录节目,又遇到祁墨了。”
“他做什么了?”
寻音赶紧摇头,解释道:“他什么都没做,而且我和他说清楚之后,他还说不会再打扰我了。”
说完,她微抬眼眸观察他的表情,却发现他似乎并不意外,眼神里反而透着几分笑意。
“所以……”迟慎拖长了尾音,语气显得尤为撩人,指了指一旁的小书包说,“为了让我不生气想出这种方法?谁教你的?”
“没谁教我。”寻音摇头,眼神湿漉漉地伸手搂上他的脖子,凑过身贴近他耳边,软着声音问,“不管用吗?”
迟慎双手一紧,却没有后续动作。
“还差一点。”
“那……这样呢?”
寻音转换阵地,轻轻在他脖侧的动脉处吻了一下。
迟慎舔了舔后槽牙,突然无奈地低笑一声。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他没再压抑自己,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颈,便这么吻了下去。
唇与唇的贴近,像游鱼找到了憩息的家园,又像两颗心不断碰撞,激荡出猛烈的火花。
寻音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努力拉开了几厘米距离后,口齿不清地坚持问:“你这回怎么这么淡定?”
迟慎但笑不语,就上次在会议室里的表现来看,他觉得,祁墨没有那个和他对赌的勇气。
“因为……”他嗓音低沉,伸手抚着她的背,将她再一次拉近。
贴着她的唇说完了最后四个字:“我很好哄。”
客厅里除了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衣物摩挲发出的琐碎声音以外,再无其他。
隐约中,寻音似乎听到他贴着她的耳垂低唤了一声:“娃娃”。
寻音心一颤,连紧抓着他衣物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他终于,又这么叫她了。
这个只属于她和他之间的,独一无二的称呼。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也不曾记得,这脱口而出的两个字。
等他将她松开之后,寻音深呼了几口气,明知故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叫我娃娃?”
上一世时,她从来不曾问过他这个问题,虽然她一直觉得这个称呼,让她像那个破布娃娃的替代品。
可是她怕问出这个问题后,他会无所适从,更怕自己内心的想法会被证实,所以她宁愿不知道答案。
但这一世,她不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像那时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情侣之间,应该是坦诚的。
迟慎脊背一僵,下巴轻抵在她的发顶,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解释道:“因为曾经有人和我说,世界上那么多词汇,但她觉得只有娃娃这个词,听来就是该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
“这个人……是你妈妈吗?”
迟慎“嗯”了一声。
“对不起。”寻音突然有点后悔,她好像戳到他伤心处了。
“没什么不能提的。”
两世、二十年,他早已对“父母”这个词汇免疫。
寻音像安抚一个孩子般抚了抚他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迟慎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轻笑道:“去洗澡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好了叫我。”
“叫……”寻音脸一红,但还是平静地点了头。
叫他干什么?她不由自主想歪了。
近一个小时后,寻音才做好心理建设从浴室出来,卧室里空空荡荡,他似乎还在书房。
二月底的天,深夜颇凉,寻音穿着长袖长裤的卡通睡衣,突然觉得自己失策了。
早知如此,她就该网购一套更适合现在氛围的睡衣。
她走到书房门口,门开着,迟慎坐在书桌前,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似乎正在和谁通话。
寻音张望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打扰,但还没开口,便见他的眼神投了过来。
他低语了一声“就这样,其他的明天再说”,就拿下耳机,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看了眼包裹着她湿发的白色毛巾,迟慎眉头轻蹙,握住她的手径直走到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了吹风机。
耳边轰隆作响,寻音躺在迟慎的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音音。”
“嗯?”寻音抬眸,目光澄澈地坚持,“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你叫我娃娃。”
因为所有人都喊她音音,只有他喊她娃娃,但他甚少会这么叫。
“娃娃。”迟慎摸了摸她的头发,确定干透了,才随手将电吹风放在床头柜上,而后俯身直视着她的眼睛,略带忐忑地问:“你愿意……陪我去见一见我爷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