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这件事恕我爱莫能助。”
总监办公室内，丽萨帮陆子明倒了杯咖啡。
“如果只是发生在事业群内部，或许我还能帮得上忙，但这件事闹得很大，整个董事会都被惊动了。”
陆子明捧着咖啡杯，怔怔地盯着其中散发的热气。
“丽萨姐，可说到底此事并不是胡经理的责任，拉一个无辜的人出来背锅，这不合适吧？”
“确实不是胡强的责任。”丽萨叹了口气，“但是昨天整座写字楼因为鲱鱼罐头的味道停工了大半天，给公司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股东们都急需一个解释。”
“虽然董事长力排众议，保下了欧阳莫菲，不过为了安抚其他董事和股东，还是必须有人出来领责。”
“很不幸，胡强作为她的直属领导，又没权没势没背景，成了一个很完美的替罪羊。”
陆子明眼中阴晴不定，但是也无话可说。
的确，万兽作为一家上市了的公众公司，各股东间利益交织，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并不是陆家的一言堂。
光光保下一个欧阳莫菲，陆喜发就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而为了照顾高层董事会的情绪与维护公司制度，开除胡强也属实是无奈之举。
就算陆子明直接去找老爹求情，结果可能依旧如此。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丽萨微泯了一口咖啡，接着说道：“子明你也不用难过，就算没有这件事，胡强在公司可能也待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事业群得到上面的命令，要求给所有实习生集体涨工资，但为了保证财务的收支平衡，人事必须进行裁人，重点就是那些年龄大，又没有一技之长的员工。”
“不巧的是，胡强就在那份待定的裁员名单上。”
听到这话，陆子明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给实习生涨工资的提议，正是他为了沙乐乐，向陆喜发提出来的。
说到底，无形之中自己也有一份责任。
纵然内心翻江倒海，可他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
将手中一口未动的咖啡轻轻放到桌上，陆子明起身微微颔首。
“我明白了，丽萨姐，我先回去工作了。”
丽萨也跟着站了起来：“子明，这件事你不要有压力，胡强的善后工作，我会吩咐人事妥善处理的。”
“嗯。”
……
走出办公室，一直在外焦急等候的沙乐乐立刻迎了上来。
“子明哥哥，怎么样了？”
陆子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沙乐乐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落寞地垂下了脑袋。
两人不再言语，转身向电梯间走去。
走廊的转角处，在人事部吃了闭门羹的欧阳莫菲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望着两人的背影，薄唇紧抿，神色复杂。
她来到总监办公室前想要敲门，可思量片刻，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了手。
女孩双手攥拳，漆黑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倔强与执拗。
“老胡，我是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的。”
“想替老娘背锅，问过我没有？”
……
翌日。
沙乐乐像往常一样，拎着一提咖啡走进办公室。
“咖啡来啦！”
“胡经理，你的咖啡，胡经理！”
她习惯性地打开经理室的房门，看到空无一人的办公桌后，这才想起胡强已经被抬走了，脸上的笑容逐渐黯淡下来。
金若愚无精打采的支起脑袋：“乐乐，包喊胡经理咧，他昨晚已经……”
苏克杰接过话茬：“收拾东西的时候没和保安起肢体冲突，走得还算安详。”
“唉……”庞小白叹了口气：“东西收拾走了也好，免得睹物思人。”
沙乐乐不满的皱起眉头：“胡经理还没死呢！”
与此同时，欧阳莫菲的怒吼从仓库里传出。
“都给我去死！！！”
话音刚落，一大堆电脑元件被她扔了出来。
沙乐乐面色惊恐：“莫菲大大怎么了？”
庞小白战战兢兢地说道：“It部送来一批老电脑，莫菲正修呢。”
说话间，欧阳莫菲又扔出来一堆零部件。
“服役十年了不起啊！成天只知道傻愣愣地干活，最后还不是被！扔！掉！！！”
沙乐乐缩了缩脖子：“感觉莫菲大大……话中有话？”
“蠢货！！！智障！！！”
听着欧阳莫菲愤怒的吼叫，在座的各位不敢多言，生怕引火烧身。
唐海星面色凝重地走进办公室：“我刚去人事部打听，他们说胡经理昨天去找万主管求过情，就差没跪在人家面前了。”
“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都辛苦了，这个周末我来值班，你们都回去好好放松一下吧。”
沙乐乐听后摇了摇头：“唐老师，你也回去歇歇，让我来值班吧。我家周六断电检修，周日断网检修，还不如来办公室里待着。”
陆子明放下手机，朝仓库努了努嘴：“周末的值班也加我一个吧，万一公司又出什么事情，我怕乐乐一个人控不住场面。”
金若愚转了转眼睛，沉吟片刻：“也好，那值班滴事情就交给哩们咧。”
随后她看向其他人：“哎，额听说城外新开咧一家主题乐园，要不额们带上莫菲……”
话还没说完，欧阳莫菲的咆哮再次传来，并直接将旧电脑的主机扔出。
“让老娘送你上路！！！”
咽了咽口水，金若愚接着说道：“带上莫菲以外滴几位同学，组团去度个假？”
庞小白举手表示赞同：“度假？好啊，我们去玩吧！”
苏克杰也不想让大家一直消沉下去，果断放弃了周末接私活p图的计划。
“行行，好啊。”
见大家都表示同意，唐海星强行打起精神：“那就这么定了。”
“乐乐，子明，你们再去买些能量饮料来，办公室存货不够了。咱们今天晚上加个班，把全部工作突击完成，然后度假！”
沙乐乐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好的，胡经理……”
“啊不是，唐老师……”
显然，她还没适应胡强不在的日子。
……
公司大堂。
沙乐乐从售货机里取出一瓶能量饮料，有些惆怅的看着大堂的环境。
“我和胡经理就是在这个大堂里认识的……”
陆子明指了指门口不远处的地铁站：“没错，我记得当时你还在地铁里把我撞了个狗吃屎。”
“扑哧！”女孩笑了笑，但随即又是一股哀伤涌上心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胡经理……”
陆子明叹了口气：“会有机会的……”
话音刚落，沙乐乐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见一道身影，顿时瞪大了眼睛。
“胡经理？”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胡强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抱着自己那台旧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两人快步走到他身边。
“胡经理，你怎么会在这？”
胡强笑着指了指电脑：“虽然我的门禁卡没了，但是劳动合同还没解除，我决定，今天起，就在这里上班！”
“这样，人事就没法以旷工为借口，扣除我的赔偿金了。”
陆子明偏过头看了眼他的电脑屏幕，不禁嘴角一抽：“胡经理，你还会编程？”
胡强很坦然地摊了摊手：“不会啊，这是我刚让莫菲发给我的程序文件。”
“但是你想嗷，人事也不懂编程啊，最起码满屏的代码总比开着空白文档，看起来要更像工作吧？”
陆子明：“……”
得，看起来这家伙心态还不错。
不过尽管如此，陆子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名片递给胡强。
“胡经理，你的事情就是大家的事情，我们会接着替你想办法的。”
“要是此事还是没有转机的话，你就去这家律所申请法律援助，他会帮你安排劳动仲裁的。”
“之后你可以去这家公司找我的朋友，他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岗位，最起码养家糊口不是问题。”
胡强接过名片，打量着上面的文字。
“张伟大律师事务所……创世互娱……”
宝贝似的收起名片，胡强一脸感激：“真是太谢谢子明了，你有心了！”
陆子明摆了摆手：“胡经理，那我和乐乐接着回去工作了。”
“去吧去吧！”
看着胡强憔悴的模样，陆子明心中五味杂陈。
毕竟他被开除，陆子明也有一部分责任，将胡强推荐到自己公司，也只是为了给他留条后路。
虽然作为董事长长子，让万兽卷入劳动仲裁有些不地道，可作为迫事部的一员，胡强终究待大伙不薄，他不想让老实人心寒。
至于为什么推荐张伟嘛……
大家都是朋友，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陆子明还是懂的，而且此事本身就是胡强占理，已经算的上是easy模式了。
张伟应该不至于打不赢吧？
应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