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家这个奢望的字眼,雷震云连想都不敢多想,因为离他太过遥远了,到不是因为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伟大志向,而是他想有个家都养不起,现在的国民『政府』别说是军饷,就连伙食都供应不起,雷震云还算好的呢,每月发的饷也不够下一两顿馆子的,而且物价还一刻都不停的疯长,有时上午发的饷能买四个肉菜,下午这点钱也就够俩菜再加碗面条的了。
就这么点钱,有了老婆孩子怎么养?就算战死了给的安家费多一点,也架不住现在这野草一般疯长的物价,死了能闭得上眼睛?中国的兵源素质比日本低劣得多,一方面是中国兵里目不识丁的农民太多,另一方面也真是当了兵反而养不活自己,保家卫国都有一股子和鬼子对命的硬气,但饿上十天半个月之后呢?就想硬都硬不起来了。
在军队里整天都有人当逃兵,其实他们有很多都不是胆小怕死,而是给饿的,有手有脚身强力壮,都说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可是既卖命又没饭吃,关键是大多数的时候,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都是长官喝兵血,跑了反而能多活几天。
也许自己不当这个兵,应该就能养得起家中老小了吧?想到这里,蹲在房顶上的雷震云又看了看屋外正在嘻闹的几个孩子,还有那个用土和石头勒了个灶台,正用木屋里的一口小锅烧煮着一锅汤的哑巴姑娘,也许应该可以,只不过这个家要安在哪里呀?老家北平城让日本人占了,海南岛在自己离开后也让日本人给占了,也许把家安在大西南?可是日本人要打过来又该怎么办?
不行,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和鬼子往死里打吧,像自己这种做了鬼都找不着家的人才是打仗时的最好炮灰呢,他也曾动过当逃兵的念头,可是逃了又能去哪呢?
每次有逃兵时,上面就会叫老兵出动把人抓回来,雷震云也去抓过几回,但他却不愿把事作绝,有时还故意把人放跑,为此还挨过处份,这些人和自己不一样,家中都有爷娘妻儿,都是拉来的夫子,说是杀敌报国,可是把人家拉来,家中老小反而要饿死了,这都不是人该干的事。
五个孩子里,最小的三岁,最大的也才五岁,三男两女,全都瘦弱得只有一把骨头,因为躲在地下长年不见阳光,所以一个个全都惨白惨白的,雷震云这种见惯了生死的人也都忍不住伤心,幼童何罪呀?这个人种灭绝的行为比鬼子的南京大屠杀还要没有人『性』。
哑女虽然不会说话,但却极其的细心,也非常有耐『性』,尽管五个孩子非常吵闹缠人,她也从没对他们生过气,连个责罚的行为都没有,而且雷震云还发现这五个孩子在哑女面前极其乖巧,还都爱围着她转。
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个哑巴,就太完美了呀,自己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雷震云与哑女交流过,发现她懂得中国话,但却不会写中国字,所以只有通过点头和摇头来解决两人的交流问题,可也就是达到这种程度了。
修补完房顶,再封严实了窗户,雷震云蹲到门外的空地上仰头看着这间木屋,修是都修了,也不知修得怎么样,下雨时还漏不漏水,自己家传的可是建筑绝学呀,这好像还是自己头一次用呢,要不翻新了重盖?凭着自己学的那点子皮『毛』之术,也肯定会比现在这个又丑又破的样子强得多。
等打完了仗啊,还真得给自己盖间房子,心里琢『摸』着,雷震云从口袋里掏出支烟来想点燃,但却发现火柴没在身上,正想去找时,却发现一个孩子手里拿着条燃着的树枝,小心的向自己走来。
雷震云就着他手里的树枝点着了香烟,一把将他搂过来,呵着他的痒笑道:“小子,想吃肉吗?你说咱们那几个套子能打到什么?”
孩子嘻嘻笑着在他怀里扭动着身体,嘴里也呀呀的说着德语:“还有肉吃啊?昨天就吃到肉了,今天不吃也行,留着下个星期再吃。”
雷震云鼻中一酸,将孩子搂紧在怀里道:“叔叔答应你,只要你们在叔叔身边,叔叔就让你们天天都能吃得上肉。”
那个孩子惊呀的抬头看了一眼雷震云道:“不能天天吃肉也没关系,他们发现了会杀死你的,他们说我们不配吃肉。”
雷震云心中的酸楚更甚,但他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安慰这个孩子,老吴照顾的这几个孩子全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而且大部分都是出生在集中营里,也不知老吴他们用了多少办法才保住他们的『性』命,现在老吴放心将这些孩子交到自己手里,自己要对得起他这个托付呀。
想到这里他『摸』『摸』孩子的头站起,将门边的冲锋枪拿起背到那个哑巴姑娘身上道:“枪不离身,枪一定不要离身,我去去就回。”
看到哑巴姑娘向自己点头,雷震云才转身走进木屋外面的森林,他要去那几个套子处看看,由于时间仓促,手边又没有合适的工具,所以那几个捕兽套子做得都不太结实,如果套中体型太大的还真架不住多久。
还有,雷震云在木屋里竟然发现了一对钢制的捕兽夹,这东西可是个宝啊,连成年野猪都夹得住,只是下夹子时要小心,可别让那个来找自己的人踩上。
几个套子上有两只有点收获,一只不太大的野兔,另一只好像是头獾子,他在德国的这个地方属于亚寒带,有好多动物雷震云都没见过,所以雷震云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有一米长的獾子是个什么品种,只知道它很凶猛,就算被套子勒着脖子,也不住的向雷震云扑咬咆哮。
看这个情况,再有一会这个套子就要被它给挣开了,雷震云抽出砍刀照着獾子身上猛砍了几下,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条獾子并没有死,反而还更加凶猛的向他扑咬,而且从砍出的刀伤上看,也没给这头獾子造成什么致命伤,不会吧,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