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混乱到昏沉，还好有人陪在身旁。
一夜之间梦境零碎，惊醒几次，幸得被身旁之人安然搂住。
“主上……”
“我在。”
午夜静谧，眼前全是他的身影，身旁的人的气息早已将自己紧紧包裹。
在这一瞬间，墨子渊没了其他的顾虑。
“若是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就算了。”他拽紧谢梓寒的衣物：“反正也不是只剩这一条路可以走，你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小狼崽。”谢梓寒低笑两声便凑到他面前吻他：“这是睡迷糊开始说胡话了？”
墨子渊还未开口便听他说道
“明日都要早起，当真要在这个时候闲聊？”
“没。”墨子渊被他的话唤回了神：“就是提醒你小心些。”
“放心。”谢梓寒伸手将他眼睛盖上：“我家殿下也要注意，背后出现的刀可比正面的更难躲。”
“嗯，好。”
墨子渊往他身旁靠近，这样已经很好了。
虽然每一次睡眠短暂，但至少不是一夜睁眼到天明。
最后一次醒来，身旁已经悄然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他伸手按到床板上，也已没有了温度。
还没到辰时……
墨子渊面无表情的起身，穿好衣服，下床如往常一般收拾好自己。
陈烁华站在他身旁，瞧见他麻木般的咀嚼食物，忍不住担心道：“殿下，您是否有哪儿不适？属下可以托人转告娘娘，改日拜访也是一样。”
墨子渊：“无妨。”
他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试图用契印感受那个人的位置。
还是不行。
果然他是被制约的一方，连感受都做不到。
虽然明白主上的实力，但一个人前往异国，去到那样一座鬼城，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明明昨夜已经再三对他强调早上出发时一定要将他叫醒，他至少可以送送他。
但主上还是选择悄无声息的走，他心中虽然有气，但也明白那人的顾虑。
夜阁教主已经很吸引旁人的目光了，如果再加上一国太子，不免会引起幕后之人的怀疑，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记得派人去跟南洲说一声，早膳都在厨房温着，让他吃了东西再出门。”他强定了定心神，对陈烁华说道：“时辰差不多了，备马车进宫。”
“是。”
母后的身体好了很多，这次去见她，她已经不再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了，而是坐在大殿上等他，墨子渊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番模样了。
心中的烦闷消散了一些，并与她闲聊起近来发生的事，以及告诉她照顾好自己。
洛沐漓笑着点头，挥手示意身旁的人离去，才柔声道：“子渊过来。”
“怎么了？”墨子渊疑惑着向她走近：“是有哪儿不舒服了吗？”
“没有。”洛沐漓拉住他的手：“你有心事，对吗？”
“对。”墨子渊知道自己瞒不住她，也没再掩饰，蹲在她身前轻声道：“您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远离朝政太久，朝中的事我没法帮你。”洛沐漓对他说：“所以母亲只能操心些你的终身大事，你年纪也不小了，连溪望都有钟意之人了，你呢？”
墨子渊脱口而出：“有。”
洛沐漓：“有钟意之人便好。”
墨子渊不自觉捏紧拳头：“母亲，若我钟意之人不是女子呢？”
洛沐漓微愣：“不是女子？”
墨子渊心跳的很快，目光却没半分退却：“嗯。”
他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只想和主上在一起。
但若可以，他也想奢求得到母亲的祝福。
“那也很好。”洛沐漓：“是当初你去边疆，都舍不下的人吗？”
墨子渊猛的抬起头，对上洛沐漓的视线
“女子也好，男子也好，你钟意便好，这世间人有千万，能遇到两情相悦之人不易，无论男女真心就好。”她说：“你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有无数人想要干预你往后终身的伴侣，但母亲希望，你能坚定自己。”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和祝福。”
墨子渊：“真的吗？”
“嗯。”洛沐漓：“这短暂岁月中，只有你能选择伴于你身旁之人，我会过问，但不会干预。”
在墨子渊为数不多童年记忆中。
父亲把最后一块糕点给母亲时，常挂嘴边的话语便是
‘在世间女子中，我选中了你母亲，既答应了要与她携手，那么自然得把一切好的都给她，所以子渊，别怪父亲不帮你。’
墨子渊知晓母亲一生柔情，最挂念的便是父亲他轻声道：“我听闻前些时日，父皇来看您了。”
“嗯。”洛沐漓眼中似有些苦涩：“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仅仅是来看我，这都能被当成消息传遍宫中。”
墨子渊： “宫中不比宫外，闲言碎语流传的更快，太医那里刚说您好了不少，父皇便立刻来看您，可见父皇是真挂念您，只是碍着宫中的规矩，烦那群太医又在他身后叨叨。”
洛沐漓轻声道：“太医们也是担心我这病状招惹上他，如今我能恢复到这个模样已是极好。”
“您会好起来的，母亲。”墨子渊停顿半晌，低声问道：“您有没有觉得父皇变了？”
“他没变。”洛沐漓握住他的手：“子渊，我知你父皇对你严厉了许多，但他是皇帝，本就不能有太多私人之情，你别怪他。”
墨子渊垂下眼眸：“知道了。”
.……
离开凤仪宫
墨子渊走在最前面，他微卷起袖子，看着自己手背被掐出的印记，眸色不自觉变得阴沉。
母亲是在提醒他，不要说出那种话。
可那是凤仪宫，他也没有感觉身旁有人在监视，那母亲如此顾虑是因为什么？她和父亲究竟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将袖子放下。
太医院的人手必须充足，每年招进宫的人不少，经过层层筛选留下的人，只有最拔尖的。
他已许久没来，以为昨日跟着姜怀来的全是年轻的太医。
今日得见他们的服饰和所做之事，才发现竟然只是学徒。
这个时辰，各宫里的主都醒了，太医院里忙忙碌碌，弥漫着草药的香味，他在门口站着好一会儿才有人注意到他。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询问，那人神色中却透露着丝丝恐惧。
墨子渊一进门便开始找姜怀，但平日里太医们写药方的地方却未有他的身影。
他冷声询问着：“姜太医呢？”
“师，师傅去给娘娘调理身体了。”
“哦？如今贵妃娘娘是由国师亲自调理，本王也刚刚从母后的宫中过来。”墨子渊追问：“敢问后宫还有哪位娘娘有这个资格，能让姜太医亲自替她调理？”
“呃，是是……”
“自然除了皇上，便只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才能让微臣去调理身体。”姜怀带着面纱，提着一包药材向他们走来，他在墨子渊面前停下：“微臣拜见殿下。”
墨子渊上下打量着他，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瑟瑟发抖的学徒：“姜太医不是去为娘娘调理身体了吗？怎又会出现在此处？”
姜怀举起手中的药材：“微臣只是去后面整理药材了，弟子们不了解情况才会在殿下面前瞎说，请殿下恕罪。”
墨子渊还未开口。
姜怀便望着身旁的弟子，厉声道：“竟敢欺瞒殿下！还不快跪下给殿下赎罪。”
那名学徒双腿一软，立马跪倒在地：“请殿下饶命，请殿下饶命。”
墨子渊感受到四周投来的视线，果断迎上姜怀戏谑般的眼神：“这是姜太医的弟子，本王便不出手干预了。”
“既然殿下都发话了，那么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姜怀提高声音：“来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丢出去再不许入太医院。”
墨子渊神色淡漠，听着那名弟子的哀嚎，看着他被拉走。
陈烁华凑进他身旁，用姜怀能听见的声音请示着：“殿下，东西还放在马车上。”
“哦？那你还不赶紧去拿来。”墨子渊看着姜怀笑道：“本王今日可是来给姜太医道歉的，若是两手空空，岂不是显得毫无诚意。”
“是。”
姜怀声音中带着几丝讥讽：“微臣身份低微，只是一个看病的，殿下如今大张旗鼓来给微臣道歉，不知这是何意呢。”
墨子渊：“本王没休息好时被人强行叫起，心中会有怨气，昨日姜太医恰好触到了霉头。”
“听烁华说本王下手有些狠，伤了姜太医的脸，让您出东宫时都一路滴着血迹，所以本王今日特来看看。”
姜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伤罢了，殿下不必介怀。”
“本就是本王的过错，本王定会自行承担。”墨子渊：“父皇给本王滋补的药材，本王挑了一些上好的，烁华一会儿就给您送来。”
姜怀眼前一亮，片刻后便挺直腰板：“殿下如此厚礼，微臣可不敢收。”
“姜太医侍奉过皇祖父，如今又帮着父皇和母后调理身体，本王出手伤了您，自然得赔偿。”墨子渊言辞恳切：“您可切记得收一下，不然本王会心中不安。”
姜怀也不再推脱：“既然殿下有心，那微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墨子渊淡笑：“本王在军营多年，虽说医术比不上姜太医，但对刀剑的伤口，本王却有不少好用的偏方，不知姜太医可否让我看看您脸上的疤痕，说不定本王的偏方还更能对症下药呢。”
姜怀向后退了半步：“这种小伤微臣自会处理，不劳殿下费心了。”
“唉。”墨子渊步步紧逼：“本王也是尽尽心意，还请姜太医相信本王，绝对不会让您留下半分伤痕。”
姜怀：“这种小事怎能让殿下……！”
墨子渊根本不想跟他多话，一把扯下他的面纱。
骇人的伤疤骤然出现在眼前，甚至还并未结痂，好似只是简单止住了血液。
“居然伤的这么严重。”墨子渊叹气.：“真是委屈姜太医了。”
姜怀立马用手挡住自己的脸颊：“既然殿下已经看到了，那么殿下可有医治的方法？”
“那是自然。”墨子渊凑到姜怀身旁，脱口而出：“黄芪，蒲公英，苦地丁，板蓝根捣碎敷在脸上，效果极佳。”
姜怀愣了半晌，随后咬牙切齿道：“这不就是普通的消炎止血吗！”
“是吗？”墨子渊：“本王在边疆一直是这么处理伤口的，身上都没留下什么疤痕，难不成是本王身体比较好？”
姜怀声音越发尖锐：“殿下乃是皇子，自然不是我们这种人能随便比较的。”
“多谢姜太医夸奖，既然这方法没用，那本王就没办法了。”墨子渊对着赶来的陈烁华吩咐着：“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将东西给姜太医，本王也得回东宫安心养伤了。”
姜怀被迫将手从脸上拿下，双手握拳行礼：“微臣恭送殿下。”
“免礼。”
墨子渊走后太医院的气氛越发低沉，年轻的太医们纷纷出门给大人们看病。
无法离开的学徒们只能躲得远远的抓药。
姜怀指尖狠狠的抓上木盒，已经变得厚重的指甲慢慢与皮肉撕裂，从缝隙中流出丝丝鲜血。
墨子渊坐上马车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陈烁华：“属下已经派人将他送回东宫了。”
“很好。”
墨子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在手中把玩。
自己拿刀划一伤，再撒上毒药使皮肤撕裂。
这种方法造成的伤口，明显要比直接用剑刃划的深的多。
不过这种东西也只是看着吓人，到时候把毒解了，剩下的一点儿伤自然都会愈合。
这点儿伎俩骗骗旁人就够了。
姜怀怎么敢拿到他面前来玩？
想当年他为了让主上陪他入睡，这种伎俩他还玩的少吗？
不过既然姜怀喜欢这样，那么就让他试试解不了毒的滋味。
“烁华。”
“属下在。”
“去库架阁。”墨子渊：“最近南疆局势动荡不安，本王很是心慌，你随我去查查当年南疆大战，父王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将他们击退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