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历来便是讲究抱团的,所以有抱团取暖这个典故。而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最为抱团的当然就数孔孟门生了。很显然,卢靖宇一是不愿无端招惹这类群体,二来他的目的只在于方言,所以并未将暴怒的马周放在心上,只是背负双手,留给马周一个挺拔的背影,并未作答。
马周深感受辱,攥着拳头便要上前,却被身侧学子一把拉住,低声吼道:“马宾王,你疯了?这位可是卢氏嫡长孙!可不敢由你动手!”
马周身形一滞:“谁说我要动手?”
掂着铁拳怒气冲冲的马周想当然地便被误会成想以德服人了,不止那学子,在场的所有人都丝毫不怀疑若不是有人阻拦,卢氏嫡长子那张英俊的脸约摸着便要开花了。
卢靖宇皱着眉头退后数步,冷冷地朝进退失据的马周道:“好大的胆子!”
马周本想上前与卢靖宇贴面理论对喷,经此一闹,也就没了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鄙夷地朝卢靖宇哼了一声,毅然决然地把后脑勺留给他,直把卢靖宇气了个半死。
卢靖宇涨红了脸,偏偏又自恃身份,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面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昭显着世家贵公子的气度。
丢给被长孙冲等人死死按住不让上前的程处默一个安抚的眼神,方言定定地看了卢靖宇许久,忽地摇头叹息不已。
“奈何,奈何!”
卢靖宇笑道:“奈何甚么?”
“奈何……”
众人不解的目光望来,方言轻轻一笑,笑意中有些许无奈,又有些痛心疾首,悠悠叹道:“本侯拿你当兄弟,而你呢?却总把本侯当叔叔!奈何,奈何!”
犹如时空突然间静止,又或者是有法力无边的神仙施展了定身术,图书馆门前,众人的身形瞬间如雕塑般凝然不动,脸上的表情也凝固成石头,半点动静也无。
持续了许久,许是夏蝉也忍受不了这种难言的静寂,发出一阵清脆的叫声后,林立的雕塑总算是活了过来。
“噗!”
唐善识差点笑喷,却又赶紧捂住了嘴,喉咙里叽里咕噜的声响阵阵,脸色潮红,似是忍耐地极为辛苦。待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自己身上,尤其是卢靖宇又羞又怒几欲喷火的模样像极了被白嫖的窑姐,强撑的定力瞬间烟消云散,再也忍耐不住,捧着肚子笑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格外惹人嫌弃。
“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哎哟!”
仿佛是引燃了导火索,哄笑声顿时沸反盈天,众学子们虽然不敢得罪卢氏,但一耸一耸的肩膀却无形中出卖了自己,有学子实在忍不住,只得转过身去,只是肩膀却抖动地越发厉害。
程处默笑得像中年暴发又死了妻子的财主,若不是侯杰猛锤他后背,差点就背过气去,一边指着卢靖宇,一边将大腿拍得震天响,至于长孙冲等人,早已笑得快抽了过去。
唯有卢靖宇如鹤立鸡群,脸色涨红如滴血,猛兽般恶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方言,似要狠狠地张开血盆大口将这讨厌至极的人撕咬成碎片方可解心头之恨。
待哄笑声渐渐趋于平静,方言这才再度开口:“何必呢?”
卢靖宇阴毒的眼神冷冷扫视了一圈,似是要将所有人的面貌铭记于心,目光最后落到方言身上时,浑身的暴戾却忽地烟消云散。
他甚至有心情笑了起来,只是说出的话却冰寒彻骨,令人不寒而栗。
“从今日起,你我二人不死不休!”
众人悚然一惊,程处默也收起了笑容,目光清冷。
方言奇怪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本侯没听错罢?难道你还天真地以为方山侯府与卢氏先前是朋友不成?”
顿了顿,上下打量卢靖宇片刻,忽地扯起嗓子叫道:“柱子,柱子!”
“侯爷有何吩咐?”
赵柱子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外。
方言指着双拳紧握的卢靖宇哼道:“将这家伙右手打折,丢出去罢!记住这张脸,以后不许此人再出现在王家村!”
卢靖宇大吃一惊,气度顿无,慌忙退后数步,色厉内荏地叫道:“尔敢!”
“都三番两次打上门了,本侯还有甚么不敢的?真当侯爷我是吃素的不成?”
方言撇了撇嘴,朝前方走,边走边嘟囔道:“脑子瓦特了?上门挑衅连随从都不带,真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
装作没听到卢靖宇惨绝人寰的哀嚎声,程处默等人忙追了上去。
“小言,你说这厮是怎么想的?一而再再而三上门挑衅,难道忘了他胞弟的下场不成?”
李思文摸索着下巴道:“我估摸着,卢氏是想要摸清小言的底细。”
长孙冲嗤之以鼻:“瞎说甚么?卢靖云、卢冠的下场还不足以让卢氏忌惮?犯得着再用嫡长孙以身犯险么?”
唐善识等人点头如捣蒜,看向李思文的眼神里充满着不信任。
李思文恼羞成怒道:“如若你是卢弘济,上门挑衅了小言,却发现想来冲动任侠的小言忍耐不发,会作何感想?”
程处默停下脚步,恍然大悟道:“定是以为小言暗地里要出甚么幺蛾子才是!”
“所以啊……”
李思文得意地挑了挑眉:“今日卢靖宇再度上门挑衅,就是为了看看小言究竟是个只会动手的莽夫,还是心有沟壑的良才。如若小言继续忍耐不发,怕卢氏上下都要绷紧了神经以防万一,可如今小言一怒之下又冲动地揍了卢氏嫡长孙,那么不出所料,卢弘济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别说甚么嫡长孙不嫡长孙,个把人卢氏还是损失得起的。”
众纨绔这才恍然,唐善识却是不信,哼道:“姐夫动了手,便证明姐夫是个没有心机的,也不会背后下黑手……这特娘的是个甚么道理?我反而认为,姐夫明面上动手,背地里也不会闲着,是罢姐夫?姐夫,我问你话呢!”
方言打了个激灵,面对众纨绔探究的眼神,忙跳脚道:“看我作甚?那可是庞然大物,小小的方山侯府怎地与之抗衡?最多也就是掐掐架而已,掐掐架而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