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说甚么?”
“草,无主之地?”
“堪比大唐地域……”
“矿藏丰富……”
“……”
再也没有比这句话更合适的劝架利器了,根本不用李二金口再开,原先厮打成一团的老货们嫌弃地松开彼此的衣领、襟袍、头发、裤裆……一窝蜂地围了过来,人潮汹涌,凶神恶煞。
李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血,浑然似多饮了数十杯酒,身子颤抖得如同置身冬日的纷飞大雪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以长孙无忌为首的文臣瞪大了双眼,如白日见鬼,嘴唇哆嗦不已,面目呆滞。以尉迟恭、秦琼为首的武将既狂且喜,恨不得仰天长啸才能一抒胸中快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饿狼一般绽放着绿光,双手自然成爪,只想用力地抓些甚么东西,才能让自己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梦境……
方言自然是得意的,窃喜不已。
一句话就能将这群没脸没皮的老货们震住,看来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句话是极其正确的,只是……
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
这感觉,怎么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还有,这种感觉,好像之前见过……好像也是在这里……是了,开疆拓土之功!当初也是在此地,用航海来忽悠那群傻不拉几的学子,那种反应岂不如出一辙?怪不得竟如此熟悉……
草,完了……开疆拓土之功啊,古往今来,谁能与之相比?在场的个个都是位高权重,跺一跺脚,满大唐都要震三震的主儿,但那又如何?百年后,却也只能保嫡长子一脉与国同休,其他的儿子,纵然是嫡子,却也不得爵位,可以预见的是,一代代地传下去以后,子孙必然泯然众人矣,可若是提枪上马奋不顾身地夺了这个功劳,令大唐疆土骤然倍之,那么再问陛下要一个公侯爵位赐予第二个儿子……
果然,方言正胡思乱想的空当,忽听噗通一声,尘土飞扬,一个铁塔般的人影跪倒在地,声若洪钟,音如惊雷:“陛下,俺老程愿率一万铁甲远征,必将其纳入大唐版图,求陛下恩准!臣愿立军令状,若败,臣愿以死谢罪!”
程咬金的铿锵之音还没落地,便见尉迟恭也噗通一声跪下,急吼吼地道:“陛下,无主之域哪里需要一万铁甲?靡费钱粮罢了!臣只需八千将士,必不辱命!”
“八千?陛下,臣只需五千将士足矣!”
“臣只需三千!”
“两千!”
“……”
不止武将,连文臣都不甘落后地插了一脚,长孙无忌、房玄龄等再也没了往日的矜持,用力地不断挥舞着手臂,汗渍浸湿了衣衫却恍若未知。
乱糟糟地如同讨价还价的菜市场,李二早已从狂喜中回过了神,见群臣用命,很是开怀,叉着腰笑得大板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直到听见不知谁喊出了“一百”这两个字后,老脸瞬间黑如锅底。
刘弘基被咬牙切齿的程咬金一脚踹了出来,偏偏这厮还一副全场我最叼的神情,鼻孔朝天地喝道:“看谁还敢跟老子抢!”
“抢你老娘的头!”
尉迟恭冷笑不已:“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欺君更是死罪!陛下,今日这狗东西胜出,便由他派遣一百铁甲远征!臣但求他日能亲自执刀,砍下他的大好头颅!”
刘弘基:“……”
这就是吹牛比的下场啊,群臣冷眼旁观,恨不得现在就砍死这个扰乱市场秩序的狗东西,看到刘弘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纷纷幸灾乐祸。
“陛下,臣愿作证,便遣这老狗一百将士!”
“臣也愿作证!”
“臣亦如此!”
“臣……”
李二死死盯着刘弘基,咬牙切齿地根本就不想借他人之手,直接自己砍了这不着调的老小子。
“哼,还想看老子笑话?老子既然说出这句话,便没想着要收回去!”
在漫天的嘲讽中,刘弘基竟然缓缓挺直了腰杆,睥睨四顾,颇有舍我其谁的气势,众人一怔,登时肃然起敬,看向刘弘基的眼神里满是钦佩。
李二亦是转怒为喜,赞赏不已,抚掌笑道:“大唐距离彼地路途遥远,又需漂洋过海,远渡重洋,如若一百将士便能将其征服,善莫大焉!爱卿,你有何妙法?”
将刘弘基一脚踹出来的程咬金很惭愧,本着惺惺相惜的革命精神,正待拱手致歉,却忽听刘弘基朝方言满含希冀地道:“亲侄子,请助伯伯!”
明明一张胡子拉碴的老脸,却硬要装出一副含情脉脉地模样,令人恶心地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只是方言完全没想到皮球居然踢到了自己这里来,怔了片刻,不由纳闷道:“刘伯伯,小侄……怎样助您?”
刘弘基涎着老脸,笑得很谄媚:“当然是告诉伯伯……率一百将士,将彼地征服的办法!”
李二:“……”
群臣:“……”
方言:“……”
滑天下之大稽啊,怪不得这老东西敢底气十足地吹牛比,原来是妄想从老子这儿得到助力啊,只是老子特么能怎么办?撒豆成兵么?入你娘的……
“您说笑了,小侄又不会撒豆成兵……”
刘弘基的老脸一僵,急眼了。
“你……你可是仙人弟子?怎地连这等普普通通寻常可见的仙法都不会?”
方言面无表情地摊了摊手道:“可事实上,小侄确实不会!”
噗通一声,刘弘基跪得很干脆。
“陛下,老臣方才只是在开玩笑……”
李二再也忍不住,二话不说,一脚便踹了过去,若不是侯君集苦苦阻拦,刘弘基估计要被打成残废。
群臣对这个扰乱市场秩序的老流氓毫无好感,躲得远远地看热闹,以至于除了侯君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求情。
方言想了想,上前劝阻道:“陛下,切勿动怒……”
刘弘基忙递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眼泪汪汪。
“刘伯伯他只是想找死而已,他有甚么错?”
刘弘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