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急忙解释道:“师兄真的把我弄糊涂了!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师兄可不要听小孩子乱讲!”
心扬在一旁添油加醋:“哪有人做了坏事自己承认的?”
大肚心中起疑,一摆手道:“算了,你自回云驿吧。这件事我会慢慢查清楚。两个孩子我自己送回去,不用你了!”他原本想即刻去往隐皇山庄,经了这事,反倒要亲自送心扬两个。
闻人过见他面色阴沉,不愿就此翻脸,心中另作打算,单手打个问候道:“是! 既是这样,小弟先告辞了!”转身离去。
大肚看他走得远了,两手一边一个,拉住心扬同小丫头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家去!”
山路崎岖,蜿蜒曲折通向阳河镇,现在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
大肚虽是修道之人,但肚肠肥大,最耐不得热,走没几步便大汗淋漓,气喘如牛。两条肥肥的双腿沉重地在碎石硬土上蹒跚而行,每步迈出都要耗费许多力气。
心扬却是蹦蹦跳跳,一路上耍乖卖萌,变着法地讨大肚喜欢。
大肚气喘吁吁地与他便行边说笑,倒也不觉得寂寞。
小丫头依旧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两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三人走得不快,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到阳河镇的正街。大肚两手支腿,弯下腰先喘了半天的气,斜着脸问心扬道:“我说……你家,在哪里住啊?东街还是西街?”
心扬怕漏了底,黑眼珠一转:“大肚子伯伯,我家在西街,离这还有点儿远!这里是繁华地带,等下我们自己走回去就行了!你送了我们这么远,也走得渴了,我请你吃顿酒怎么样?”
大肚是好酒之人,正好走得渴了,听了大笑道:“喝酒嘛!哈哈,你可得多准备点银石才成!”
心扬道:“我家银石多的是!走、走,我知道这里一家酒店的酒最好!”心想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从响云驿偷出来的干粮也被你吃得精光,等下这顿饭怎么也得算到你头上。
一手挽着大肚,一手拉着小丫头,往昨天邱正带他们去过的酒店走。
他昨天和邱正在大街上逛过,于道路十分熟悉。一路上不住地给大肚指指点点,顺嘴胡编,一会说这家铺子是买咸鱼的张二哥开的,一会讲那边李大嫂家的腌咸菜味道在这条街上最是有名……倒真的像是在这里住了许久的本地人。
大肚嗯啊地点头应着,脑子里只想着等下大碗喝酒的画面。
说说笑笑来到酒店门口,大肚抬眼见那酒店很不起眼,有些儿不快意:“就是这家?”
心扬仰起小脸笑道:“是啊是啊!大肚伯伯,你不要瞧着店小。俗话说,酒香只在陋处寻!这里的酒可是阳河镇一绝!”
掌柜的刚好从店里迎出,见了心扬先吃一惊:昨天那吃烧鹅的胖子很是有鬼门道,今天这小娃子怎么又带来一个胖子?看他背后棍子直有一人高,也必不是善于之辈,可得好好伺候。
不敢怠慢,三两步跑出来,一脸陪笑道:“小少爷,您又来了!”话里带了个“又”字。
“怎么?不欢迎?”心扬不搭理他,拉着两人走进去,见自己昨天和邱正坐过的桌子如常,摆设依旧,二伯却已经不在。眼圈一红泪花闪现,心中黯然神伤。
大肚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到正中的一张桌子上,拍案叫道:“好酒呢!快点儿端上来我先尝尝!”
掌柜的急忙招呼大王伙计从后堂端上来一坛好酒:“大师傅,这是小店里最好的十里香,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大肚之前吃了一堆烧鸡之类的干货,没有一点汁水。又走了这半天路,渴得难受。扳过酒坛先倒了一碗一饮而尽,果然是玉液琼浆,酒中妙品。
“好酒!”大肚畅快地长出口气,拍案叫道:“这家店的酒真是不错!”抬头见心扬坐在一旁黯然神伤,奇道:“小兄弟,你怎么不高兴?”
心扬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哦!没什么!这酒可还好吗?”
大肚一挑大指:“好!来,你也喝一碗!”
心扬极少喝酒。现在他心中感伤,不由得也想尝尝,端起碗先试着抿了一口。只觉口中辛辣温热,可是入腹醇香甘甜,果然别有一番滋味,一仰脖把整碗酒都喝了。
大肚看他年纪尚小,原本只想逗他一逗。见他居然一饮而尽,不由得先是一愣,而后鼓掌大笑,叫道:“好!好酒量!”又给心扬倒了一碗,心扬端起来又喝了。
大王伙计早看出大肚是好酒之人,搬来的乃是一坛上品佳酿,入口醇香,不过酒性也最为醇烈。平常人连喝三碗少有不醉的。
大肚是酒中常客,一尝便知,见心扬连喝两碗,心中称奇,又给满上一碗。心扬端起来又喝了。
三碗下肚,酒意涌上,心扬不觉有点儿飘飘的,不过头脑依旧清醒。大肚又给倒了一碗。
心扬刚要接过,旁边小丫头见心扬喝得起劲,也想尝尝。伸手将这碗酒接过去,咕咚咕咚几口,喝水般一饮而尽!
大肚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万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在这小小的阳河镇上遇到两个品酒的豪客!心扬倒也罢了,连跟着的这个傻乎乎的小丫头居然也是如此海量!
他霍然站起!右手抓过酒坛,满满地倒上一碗,大口喝了;再倒一碗,再喝了;连喝三碗,觉得不过瘾,大叫道:“小二,多拿些碗来,要大碗!”
大王伙计吐吐舌头,乐颠颠地搬过一摞大海碗,满满地摆了一桌。
大肚往心扬和自己桌前各摆上三个碗,小丫头那里只放一个。
七个碗里全都满满倒上,端起自己跟前的一碗道:“小兄弟,今天咱们以酒会友!刚才你喝三碗,小妹子喝了一碗,我喝了四碗,就算是见面酒了!接下来咱们一对一碗的来,喝够三碗,小妹就陪一碗。不分胜负绝不罢休,你看如何?”
说着不等心扬点头,“顿顿顿”连干三碗下去。
他酒兴大发,也不叫心扬小家伙,倒以小兄弟相称。其实他的年纪比心扬不知大了多少!
心扬是个孩子,在定陵之时邱自得管他甚严,很少见人这般喝酒。今天被大肚感染,也起了好胜之心,暗想自己刚才喝了三碗并不觉得怎样,与素日喝水无甚差别,难道自己连喝水都不会吗?端起碗来,将面前三碗酒也全都喝下。
“痛快!痛快!”大肚抚掌大笑,转向小丫头道:“妹子,该你了!”
小丫头更不知道推辞,端起来自己那碗也喝个尽光。喝完咂咂嘴,舌头还把嘴唇舔一下,似乎是不过瘾。
“妙妙妙!今天碰到高手了!”大肚大呼畅快。抓起酒坛先给小丫头倒满,又给心扬倒了一碗,再倒时,酒坛却已经空了!
“小二,拿酒拿酒!快拿快拿!多拿多拿!”大肚连连拍桌,小王伙计扭着屁股又去后边搬出两坛好酒出来。
新酒还没开封,那边小丫头见自己面前的酒碗又满了,一言不发地端起来全都喝下。
放下空碗,看见心扬那边还有一碗满的,端起来“古洞古洞”也尽数喝下。
大肚瞧得傻了!眼珠子险些儿都要冒出来!
他天生好酒如命,曾几次因酒误事,被宗主责罚。可这嗜酒的性子是天生的,哪里改得掉?
他的道法在师兄弟中只算中上,可是论起酒量,他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曾有一年宗主大寿,众人都不受约束放开狂饮。他喝得兴起,一人搬着酒坛子跑到来贺寿的茅山五杰那里。连干三坛,将五个都喝到桌子下面去了。由是他除了大肚子道者的称号,还多了个杜三坛的美誉。
可是今天遇到的这对年轻人,一坛子下去跟没事人一样!心扬也还罢了,那小丫头也跟着光火,看她咂嘴舔唇的意思好像喝酒如喝蜜水,还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