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原地打坐,老者闭着眼睛,面带严肃,不知在思考什么。好半响,忽地开口问道:“你看天上浮云,飘来飘去。以你现在道法,怎么才能抓住它?”
心扬知道老者不会无端发文,定与要教自己的法术有关,思考一下答道:“我可以驭起天石,也可以化身鹌鹑,飞上云端,自然抓到。”
老者点点头:“耗时多久?”
心扬目测一下:“脉动十下,一个来回。”
老者颔首道:“身法快速,似诞星境了!不过,你若发声高呼,声抵云端,是否又会快些儿?”
心扬道:“若是发声,脉动三下,便可到达!”
“抬眼望天,又要多久?”
“一瞬之功?”心扬心中有疑却不敢发问,只得有问有答。
“一瞬之功,比你脉动十下又快了许多倍。不过,你若是心中念动,想起那白云,又耗时多久?”
“这个……”心扬挠挠脑袋:“我想到它,它自然就在我脑海里。不需要时间吧?一刹那?一念之间?”
老者依旧闭着眼睛:“好!好!好!你既明白这些道理,学我这个道术,便容易得多了!”
心扬暗想这些道理便是小孩子都知道,有什么稀奇?这老者故弄玄虚,不知葫芦里要卖什么鬼名堂?
老者忽然道:“我问你这些问题简单之极,所以你以为我故弄玄虚,对是不对?”
“不!没有没有!”心扬连连摆手,被老者看穿了心思,有点儿不好意思,连连否认。心想:自我进到这异空之后,种种奇异之事见得太多,又岂会对这点小玄虚在意?
老者面上一笑,继续道:“你自进入异空之后,经历种种怪异之事,自不会对我这点儿玄虚在意了!”
心扬不敢作声,不知老者怎么又猜出自己心中所想,莫非是老者有异于常人的察言观色之能?但他分明闭着眼睛,想必是从我言语间听出来的。干脆我就这么闭嘴不说话,看你怎么猜我的心思!
老者又道:“你只道我是察言观色才知你心事,所以闭嘴不言。打算就这么一直不说话吗?”
心扬吃惊地抬头望着老者,暗自思付以前曾听二伯说过天地间有种异兽,名叫山魈,最能读人心事,莫非这老者是成了精的老山魈?
老者忽地把眼睁开,冲他狠狠一瞪,嘴里骂道:”你个小猴儿,敢说我是老山魈!”胡须飞起老高。
“没有!没有!”心扬连忙慌手,心里这次什么都不敢再想。
老者见他惶恐,哈哈大笑:“你刚才所思所想,尽被我知!你却浑然不觉!”话语一顿:“其实我刚才所用亦即我现在要教你的,便是道术中最厉害的——勘心!”
勘心?这名字心扬听都没听有过,面现茫然,不知是什么厉害法术。
老者道:“道法之别,寻常有体术、道术、幻术三种。日常驭宝飞升、道法化气、开山裂石,都在体术、道术之内,最是平常。其下幻术,如你黄鸟的龙化之术、黄鹂之音,我那对头的瞳术,都是极厉害的道法幻术。
幻术极难炼成。修习者除了自身道法要达诞星境界,还需有玄气聚在灵台,因而并非人人都能习得。
而我今天要教给你的,却是比音术、瞳术等更高一层的幻术,谓之勘心!”
心扬瞧瞧身边的黄鸟,见他对自己微微颔首,似乎是说你能得这天大的机缘,真是不知哪世修出来的福分?
勘心分为读心、欺心。盖因为人心中所想,其实都与天地道气相连,若是灵台之气再与天地之气相连,施法得当,则可以截获对方意念,谓之读心;而若是灵台幻气足够强,则可以给对方化出一个虚拟之境,谓之欺心。这老者乃自古以来第一得道者,窥得其中玄妙,创出这独有的道术。
老者毫不保留,将勘心的要诀对心扬尽数讲了,心扬聚精会神,一一都记在心里。遇到口诀中晦涩难懂之处,老者全都耐心地解释清楚,直费了一天之功,心扬才全部记下。
大功告成,老者拍拍两手:“好了。道决非一天一日可以尽会,须得你多加练习方可。不过你有灵台玄气,再记住我这口诀,只需假以时日,定会无往而不利。”
心扬恭恭敬敬地向老者行礼道谢,老者坦然受了,捻须道:“我这道法只传有缘人,要谢倒也不必。说起来你却寻那天干十二图,与我也大有裨益。传你道法就当两不亏欠!对了,你除了刚刚习得的龙化之术、勘心术、阴阳双道气,可还有什么道术在身吗?”
心扬听他说什么两不亏欠之话不甚明白,见老者一带而过,自是不敢多问。听他问自己的道法,答道:“我有一套天石笔诀。不过,”挠挠脑袋有些儿不好意思:“这笔诀时灵时不灵,我也没怎么用过!”
“天石笔诀?”老者与黄鸟面上都露出惊讶之意,老者问道:“天石笔还有笔诀吗?你却是怎么得来?”
心扬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就把自己在阳河镇太虚境中的经历细细地讲了一遍。
老者皱眉道:“话痨老祖?那是什么高人?还要人磕头才能进去幻境?换作我,却如何也不会磕这个头。你把笔诀使给我看!”他好胜心强,对这前辈高人留下的天石笔决起了兴趣。
心扬看看两个人,为难道:“这笔诀我把握不好!有时有用,有时没用!”
老者道:“无妨!听你说这笔诀有五种,你便一一使出打向我,我瞧瞧是什么把戏。”
心扬知他道法高深,暗想自己的道法怕是连老者的百分之一都不到,而且这笔诀时灵时不灵,便是打向老者也无甚要紧。凝神聚气,右手执笔快速在空中一挥,写出一个贪字诀来,如网如画打向老者。
老者注意看着,四周森林微微作响,显然他暗暗运上了道力。
心扬现在已有阴阳双道各八十余年功力,两者叠加,威力增倍。天石笔诀比之前更浓十倍,砰的一声响动,尽数击在老者身上。
老者身子微微一动,立时又稳稳站住,眼神里闪过一道异光:“有些儿本领!来,继续试一下!”
心扬见老者混若无事,心想天石笔诀果然对他无用。放心大胆将惰字诀、嫉字诀全都打上。
这番老者却是动也不动。
老者微微有些儿失望,道:“便只这些么?你是不是没有用满道力?”
心扬还只剩下一个骄字诀未曾使出,闻言心中惭愧。长长吸一口气,体内道核左旋,妖丹右转,运足阴阳道力,全聚在天石笔上,刷刷点点,写出硕大一个骄字,遮天蔽日,向老者打去。
刀眉老者见字诀未到,风声先至,知道心扬用了全力,笑道:“不错,这才够……”
话到一半,面前字诀忽然加速,堪堪就到身前。
老者全然不惧,不躲不闪将身一挺,硬生生接了这一击。
砰然声响,却是更胜前者数倍。老者面色大变,再不复平静祥和之态,隐隐现狰狞之象。
四围的森林大地突地一阵震动,怦怦响动,又钻出数十根树木,卷动起阵阵狂风。
黄鸟大惊,失声叫道:“大哥……”就欲飞身化鸟啼鸣。
老者一摆手止住黄鸟,苍老的脸上现出难受之色,强忍着将涌上来的一口血压下去。良久才缓缓说道:“前辈高人,果然不凡!”语气萧索,竟是在这一击之下受伤不轻。
心扬不知为何自己最后的骄字诀威力竟是如斯,呆呆站着不知该怎么办好?
刀眉老者捂住胸膛咳了一声,说道:“骄字,正是我的本性!看来这天石笔诀,道力道意合力,专一而施!妙、妙、妙,不过只有这么几个字诀吗?天下恶性可是还多得很呢!”
黄鸟也道:“字诀应该非止这些儿?扬儿,你可是没学全?”
心扬挠挠头道:“可能吧!当时玄府里面有一本书,我一碰,书碎了,玄府也跟着消失不见……”
刀眉老者喟然道:“天有不全之意,你学得半残,也算天意。不过,你这阴阳道力也好、龙化之术也好、天石笔诀也好,全是远程的手段。逃跑还行,若是对敌之时,敌人欺身进来,你还来得及写出笔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