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扬坐在台下,将台上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才知晓邱家遇袭及爹娘之死竟全都与石龙子有关,心中怒火几度激起几度按下。若非为了了解得再多一些,早就冲上台和石龙子决一死斗去了。
辛嫣儿等人不知他为何如此紧张,拉了几次毫无反应便由他去了。后来碧蛇妖出手不敌,心扬已经听出这人便是自己至亲小姨,哪能不救?这才飞身而起,将石龙子一击之力化解,救下碧蛇妖。
大蛇王数十米距离一步而下,先看了碧蛇妖伤势。碧蛇妖面色苍白,却遮不住满脸喜色,拉住心扬的手道:“扬儿,这是你舅舅!大哥,他,他是姐姐的孩子,咱们以前悄悄去定陵见见过的!”
心扬两眼含泪,抬头低声叫道:“舅舅!”
大蛇王平素不苟言笑,此时见心扬眉宇之间依稀还能见到二妹的样子,也难耐心中激动,摸着心扬脑袋,连声道:“你是扬儿!好,好,好!”好了半天,说不出别的话。
闻人过也早认出心扬,冲到台前,厉声叫道:“二位,切莫放过他!凤凰遗血就是他劫持走的!”
凤凰遗血四字出口,众人皆是大惊。吴空翼、寒枭几人也是面面相觑,万没料到这个年纪轻轻的明兄弟竟和凤凰遗血还有关系!
石龙子反惊为喜,高声道:“这娃子是神州正道的!什么时候混入咱们圣殿里面来了!定是大蛇王碧蛇妖与正道勾结!闻人大哥,该当如何处置?”他见闻人过竟似和心扬也有过节,便借势将心扬和蛇谷扯在一起。
闻人过当年被心扬吐得满头满脑全是,记忆犹新,至今难以忘记!尤其当时心扬身边带着凤凰遗血消失在天际,心扬是否邱家子孙无关紧要,凤凰遗血却足以成为妖族的杀手锏!他找遍了整个区域,竟是不能发现蛛丝马迹,至今恨恨难平。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心扬竟是主动送上门来!
刚要下令,旁边黑泽转过来道:“慢着!这个小兄弟是我请来的!和蛇谷无关!”他只因为心扬身上的黄金令牌而对心扬另眼相看,却也断没想到心扬居然还和妖族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心扬将碧蛇妖交给大蛇王,挺身站起,两眼直视石龙子道:“不错!我就是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神州定陵邱家子孙——邱心扬!”
辛嫣儿一声娇呼,捂住嘴巴,没料到扬小子居然是邱家传人!
石龙子和闻人过也都一愣,大蛇王接口道:“不错,是我二妹的孩子!我的外甥!体内有我蛇族的血脉!”他听心扬口中只提邱家,唯恐被石龙子抓住把柄,故此将心扬妖族血脉当众挑明。
石龙子一阵冷笑,说道:“哦,原来是邱少爷!怎么,来我圣殿找我报仇吗?”
心扬睚眦欲裂,厉声道:“狗贼,我全家与你无冤无仇。你如何勾结任重,害我全家及爹娘性命?还不一一道来!讲出来,小爷兴许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儿!”一边说,一边两手凝力,蓄势待发。
石龙子见他小小年纪,居然说出这样的大话,怒极反笑:“无冤无仇?说得好!小娃子,那我问你,神州正道每次来我蛮荒狩猎之时,见我教众便行杀戮,试问,那些死去的教众和神州正道又有什么冤仇?!你要找我报仇,他们的仇又找谁去报?”
转头问黑泽与闻人过道:“怎么?今天咱们圣殿难道成了正道向圣教寻仇的所在了吗?”一句话将这难题丢给了闻人过与黑泽两个。
两人俱是一愣。闻人过召集圣教大会,原意之一便是要追究石龙子叛教之罪,没想到石龙子巧舌如簧,生生将自己的丑事描白,显得不仅无过,反倒有功一般。现在又蹦出来一个邱心扬,口口声声要报仇雪恨,蛇谷上下也都横眉相向,一场批斗会被石龙子搅成了蜥蜴谷与蛇谷的两家争斗会,实非闻人过所愿。
闻人过正在踯躅,刀疤脸忽然站起,大声说道:“不错!咱们圣殿只论圣教教内之事,正道圣教之仇不在此列!石龙子,来来来,今天我就和你好好论一论咱两个之间的冤仇!”
此人自出现便一直坐在首位不言不语,现在蓦然出声,好似洪钟山响。群妖陡然觉耳中一震,竟是全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人一吼如斯,显见得道力极为深厚!
闻人过听那声音,一颗心放了下去。
石龙子那颗心却提了上来。
众人全都瞩目看去,方台一侧,刀疤脸顶天立地般站起。他身材魁梧,高出众人甚多,虎背熊腰用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
不过现在众人都看出他一腿已残,左腿长,右腿短,整个身子略显歪斜。细看脸上,伤痕累累,大大小小的疤痕好似蜈蚣,爬了满脸,让人看了几欲作呕。睁一目,眇一目,左眼不知如何已经瞎了,单剩一只右眼,射出一道动人心魄的寒光,直视石龙子,似乎要将他穿透!
黑泽早就怀疑,一听这人声音,哎呀一声,抢步上前纳头要拜。
身后一人却比他还急,从后面扑上跪倒,抱住那人两条腿大叫:“大哥,是你吗?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黑泽也道:“你,你是白二哥!”只觉这一天的经历如梦如幻,总让人心生不真实之感!
刀疤脸独目生威,扶起跪在地上的妖王白额,沉声道:“起来吧!几百岁的年纪,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一样!”
冲着黑泽一帮人挥挥手道:“怎么?我毁了容你们还都记得我?难得难得!石兄弟,咱们两个又见面了,只是并非在地府,却是在圣殿,你没料到吧?”
石龙子面似死灰,如被雷击,嘴唇抖动,嗫嚅地蹦出几个字:“二、二哥!”
刀疤脸仰天大笑,声似巨钟,将整个圣殿震得嗡嗡作响:“二哥?好,好兄弟!亏你还记得我这个二哥!”笑声中几多愤恨,几多悲怆!
“白虎尊者?是白虎尊者!”老一辈的群妖大多识得,呼啦啦跪倒,喊声响成一片。脸上皆既喜且忧,不知八荒之一、四尊之二的白虎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黑泽见二哥归来,比刚才闻人过出现还要高兴十倍!拉住他手不住声地问:“二哥,你这些年去了哪里?怎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白虎尊者乃是妖族中仅次于妖神与青龙尊者的第三号人物,神通广大,不知道谁能将他伤成这个样子?
闻人早就知道白虎尊者的身份,面色不变。白虎尊者大大剌剌地复又坐回椅子,众人全都站立陪侍一旁。白虎尊者寒声道:“是谁害的?这话,还是问石尊者吧!”
众人听他口称石尊者,不叫石兄弟,再加上前面说什么“并非地府相见,却在此处相逢”之类的话,齐齐看向石龙子,眼光中尽是疑问与同情。不知道石龙子如何连二尊者也都开罪,四处树敌,看来今日难以幸免!
石龙子恍若突然不会说话,只能嗫嚅,强自笑道:“二、二哥说得什么话……小,小弟怎么听不懂?”
白额、金翅隼王对看一眼,悄悄退后几步,将石龙子去路封住。
心扬见突然又冒出一个白虎尊者,也似要找石龙子麻烦,暗暗凝力做好准备。决意不管怎样,一定要亲手杀了石龙子,决不能让他逃了!
白虎厉声道:“好!石尊者既然不愿意讲,就由我这个残废代劳!石尊者,我问你!数百年前教主在伏龙谷遇害之后,是不是你突然一天跑来告诉我和青龙大哥,说教主被害其实另有隐情,要带我两个一起去查个究竟?还说什么事在紧急,越快越好,和众家兄弟招呼都没打,就带着我们去了阐宗教主罹难的地方?”
金翅隼王呆在一边,他家宗主青龙尊者当年是跟着白虎尊者一起失踪。他自白虎尊者出现,便一直想上前问一问自家教主的下落,苦于人多事烦,不得其便。现在听到白虎尊者主动提及,连忙把耳朵竖得长长,仔细聆听。
白虎尊者恨恨道:“我两个信了你的鬼话,救教主大哥心切,跟着你急急忙忙赶去阐宗。上上下下寻找一遍,连个影子都不见。后来你他娘的假意说什么发现一块异空,教主就是被困里面。还假模假样地施展法术,要将异空打开。老子见你吃力,为了救教主大哥,拼上了一条性命。在半空中现出真身,施展裂天道力,撕裂开一块异空。
青龙大哥钻进异空寻找大哥,临走时嘱托你将道力耗尽的老子救回来。嘿嘿,好你个石兄弟呀!那块异空分明是你早早设好的圈套,诱骗青龙大哥自投罗网,白白害了他的性命!
你抱住我落到一半。突然松手,任凭我从高空坠下,恐我不死,临了还在我前心补上了一记蜥蜴摆尾!
当时我道法全失,又受你重重一击,数千米高空掉下来,嘿嘿,可不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残了一腿,渺了一目!
石兄弟、好兄弟!我还记得当时你脸上的恶毒狞笑,你说:‘二哥,咱们都不是好人,以后地狱再见吧!’嘿嘿,地狱相见?石兄弟,你万没想到大命不死,没去地狱,又来找你索命了吧!”
众人听到这里,尽皆轰然,齐齐惊呼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