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是萧延亲口下令让抓的,也是萧延亲口下令打五十大板的。
人是十三亲自送回来的。
就这么在萧延眼皮子底下毫发无损的被放了?
十三看了萧延一眼,转头就朝外走。
赵都弯腰将自己的大茶缸子捡起来,心疼的摸了摸边缘磕坏的地方,“这个三哥在春熙楼当打手,收着鼓楼大街一条街商铺的保护费,这么一大笔钱,向来都是和户部一九分的。”
大茶缸子让摔得裂了缝,已经不能用了,赵都一脸惋惜,将大茶缸子放到桌上。
“我们在这个三哥的家里找到堆放黑火药的痕迹,重刑之下他也承认了,黑火药是他买的,有人给了他一笔巨款,让他买了黑火药,并且将黑火药埋到指定点。
顾先生根据他的描述画了画像,买通他的人是两个女的。”
赵都从自己的桌上翻出画像,递给萧延。
“明显是易容了的,这画像上的人虽然带了围帽,五官不是特别清楚,但是隐约能判断出来,和大和尚易容成的那个老太婆,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买通这个三哥的人,有和大和尚一样的易容本事,现在同和票行又出现了清源寺现场的鞭痕和铁珠。
可以确定,同和票行抢劫案和城门外爆炸案,凶手都是清源寺的凶手,也就是乾州杀人案的凶手。”
顿了一下,赵都吁了口气。
“之前我们对陆三小姐一直持怀疑态度,但是这次的同和票行案和城门外爆炸案,她是完全清白的,那她之前的供词,我们就得再重新审视。
我仔细翻了她的供词,她提到一点,当时在船上,她说晚上晕船不舒服,要去甲班上走动,忽然听到砰的声音,就在甲板下面发出来的。
甲板下面,是船员开船的地方,我又去问了当时开船的船员,让他们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况,船员说,的确是听到了动静,当时只以为是船上的老鼠。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船要靠岸了,那俩女魔头怕被抓,所以从船上跳了运河,当时的动静,应该是跳运河的动静。
大和尚之所以没跳,而是易容成老太婆,可能是因为当时他们就有了分歧,否则后面大和尚也不至于被她们残忍杀害。
所以,女魔头根本不在当时下船的人群里,我们之前的方向全都是错的。”
之前萧延认定了陆嘉。
所以所有的勘察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惑,都是带着私心的不择手段。
现在证据实实在在摆在面前。
三哥是被人指使的,而指使三哥的人就是杀人狂魔,但陆嘉有着切实的不在场时间证明,陆嘉是清白的。
这个事实摆在眼前,让萧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陆嘉真的清白吗?
平威军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余杭陆氏难逃干系!
狠狠咬了一下下唇内侧的细肉,他闷声嗯了一下,“五十公斤黑火药不是小数目,他从哪弄来的?又是怎么运到北城门外的?当时城门外没有布防吗?他干出这种事还不逃,不怕被抓?”
赵都眼见萧延没有追问陆嘉的事,提着的一口气彻底松下去。
萧延这是放弃怀疑陆嘉了。
那他就能去追人了。
心情一下扬了起来,赵都笑道:“黑火药是他从几家黑作坊里弄来的,黑作坊不敢声张,他又是那么个地头蛇的身份,那些黑作坊老板只能吃哑巴亏。
至于运到北城门,那就更方便了,他随便找了两个心腹亲随,把东西运过去,当时在那边防控的人被他叫到了春熙楼喝酒,那防控根本就成了虚的。
娘的,要不怎么说萧轶不行呢,但凡换个人布置防控,也不至于跟个筛子似的,萧轶安排下去的人,明知道第二天皇上要从这边经过,还去喝花酒。
这次萧轶肯定要被问个大罪。
这个三哥也特娘的是个神人,仗着有户部撑腰,肆无忌惮的很,人家压根没觉得自己要出什么大事,被抓的时候正在家里睡大觉呢,城门外那么大的动静都没炸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个把皇上的狩猎队伍给炸了,
让审讯的时候一脸懵逼。”
萧延看着赵都,“你很开心?”
赵都一愣,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这么明显吗?哎呀,我这不是确定了陆三小姐洗脱嫌疑了,我就能光明正大去追人了啊,正好过几天有花灯节。”
萧延皱眉,“她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没有嫌疑了,也不是什么好人。”
赵都笑道:“这不是你这种铁坨心肠的男人能懂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明白吧,我不和你说这个,反正陆嘉是清白的,我就高兴。”
正说话,十三从外面折返回来。
“问清楚了,当时放了三哥的人是牢房那边的牢头,收到户部那边的传话,又收了人家五十两银子,就把人放了。
这种小事,他私底下操作的次数多了,从来没被发现过。
这次他压根没想到三哥还能在被抓回来。”
萧延就道:“去抓人,按照他的招供,把户部的人抓了,是谁指使的户部的人要求释放这个三哥的,给我一串儿全抓了!”
自从大年初二平威军全军覆没,萧延心口憋着这口气已经很久了。
终于!
终于有一个口子被撕开了。
当时平威军征战,户部不拨军饷,不拨粮草,二十万大军......
这件事萧延不能想,只要想起来,眼眶就涩的发疼,心口就像是被针脚爬过。
他恨死了陆家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全都应该去给平威军陪葬。
他抓不到陆嘉的证据,陆嘉是清白的......没事,没事,他现在有了户部这个口子,一样能查下去。
萧延心底一遍遍的安抚自己的情绪。
十三领命,带着刑部衙役浩浩荡荡去户部抓人。
喜客小酒馆,二楼,雅间。
春宝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陆嘉,“小姐,这什么情况,萧延那狗东西手里怎么会有老将军的玉佩,你确定和老将军那个是一对儿。”
陆嘉摩挲着自己手里的玉佩。
她带着老将军的平安符去刺探敌情,她和春宝平安回来了......
陆嘉这辈子都难以忘记她回到乾州时的那尸山遍野的一幕。
胸口闷得发疼,裹着纱布的手指一攥,将玉佩攥在掌心,陆嘉道:“抓一个荣安侯府的老人问一下萧延他娘的情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