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崔毅迎天子与陈留王进庄,一边准备酒宴,另一边则是派人前往洛阳告知天子的去向。
当然,崔毅也是个明白人,所以他并没有单单去通知某一方,而是同时派人通知了杨家与袁家。
所以,第二天天刚亮,在太尉杨彪,司空袁逢,司徒王允的率领下,中军校尉袁绍,下军校尉鲍鸿,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琼等一众百官便出了洛阳。
而另一边,天亮之后,崔毅也是护送着刘辩和刘协,往洛阳赶去。
因为杨彪,袁逢,王允等人动身的较早,因此没过多久众人就接着了车架。
接着便又是一场表忠心的闹剧。
不管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一众大臣都是哭的稀里哗啦的,看的刘辩和刘协是尴尬异常。
哭完了,表了忠心,众人才簇拥着少帝和陈留王往洛阳而去。
然而,行进不过数里,轰鸣的马蹄声却是突然自山道传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支兵马却已经迫近眼前。
看着面前这支煞气冲霄,气势『逼』人的骑兵,众人皆是心下凛然,少帝刘辩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人从那支骑兵中来到众人跟前,大声喝道:“天子何在?”
见状,人群中袁逢,杨彪等人皆是眉头微皱,只是天子在侧,他们也不好逾越呵斥来人,因此皆是没有开口。
然而,少帝刘辩见到这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骑兵,却是被吓得够呛,又岂敢出言?
百官站在车架外没有看到刘辩的异状,刘辩身边的刘协却不会没有察觉。
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刘辩,刘协深吸一口气,从车架中走了出来。
看着骑在马上身材魁梧,压迫力十足的来人,刘协双拳紧握,面上却是平静的朗声问道:“来者何人?”
看着那名身着华服,虽然难掩紧张,却没有丝毫胆怯的少年,董卓眼中闪过一抹欣赏:“西凉刺史董卓。”
董卓?
刘协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汝既是西凉刺史,何故领兵来此?”
“吾奉大将军诏令,领兵至此。听闻天子出没于北邙山,特来保驾。”
听到“保驾”二字,刘协暗暗松了一口气。
“既是来保驾,天子在此,何不下马参见?”
“天子在何处?”
“天子在车架中,吾乃陈留王也。”
看着从始至终思路清晰,没有任何怯场的陈留王,董卓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不过却并未表现出来。
他下马退至路边,道:“臣董卓特领兵来护送天子还都。”
车架继续前行。
弄清了董卓的身份之后,并没有几个人把董卓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一介武夫,了不起分一些护驾之功又能如何?
西凉军中,李儒和贾诩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这陈留王倒是不错,至于天子......”李儒嘴角浮现一抹讥笑,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贾诩又怎么会不明白李儒的意思?
摇了摇头,贾诩没有说什么。不过他也是觉得,这一任天子,的确是有些怯懦了。
是日,天子还宫,董卓则是借着护驾之功理所当然的驻扎在了城外。
而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去管他的意思。
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皆死于这一次动『乱』之中,现在无论是袁逢,还是杨彪,以及其他许多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谁会管一介西凉武夫?
更何况,传国玉玺还不知哪去了。
众人的轻视,或者说无视,董卓自然有所察觉,就算他没有发现,李儒也不会没有发现。
只是,就如同袁逢那些人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般,他们又何尝没有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呢?只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罢了。
洛阳的局势还尚未明了,更重要的是,西凉军大部还在赶来的路上。
“文优,接下来咱家该做什么呢?”
军帐中,董卓喝着酒,道。
虽然说他没将袁逢那些人放在眼里,但是被人轻视甚至无视,些许不爽总还是有的。
要不是现在西凉军大部人马还没到,他绝对会让那些人明白谁才是老大。
“主公,现在主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
“等?”
李儒点头。
“一者,等稚然,光耀他们带着大队人马到来,至少要等稚然的骑兵到位。”
“二者,等洛阳局势明朗,至少也要等儒对洛阳的情况心中有个大概。”
“三者,何进、何苗身死,洛阳诸军群龙无首,儒欲以重利诱收二人麾下人马,为主公助力。所以,主公还需暂且等上一等。”
董卓大咧咧的说道:“文优说怎么做,咱家照做就是。那咱家就等候文优的好消息了。”
点了点头,李儒道:“儒必不负主公所托。”
从董卓大帐出来,李儒一抬头就看到了倚着营帐在拐角看他的贾诩。
朝贾诩走了过去,李儒道:“怎么,师兄居然会在这里等我,原来师兄也会耐不住『性』子吗?”
贾诩没有否认的意思,淡淡道:“许久未见那小子,的确是该见上一面了。不过,就算我不见,你也会见上一面的,不是吗?”
点了点头,李儒道:“确实。来洛阳,谁都可以不见,但是我那师侄,却还真是不得不见呢。”
“既然如此,那就同去吧。”
“理应如此。”
...........
洛阳,楚府。
日已西斜,映在门口的身影上,将影子拉的斜长。
长街的尽头,两匹马不约而同的顺着背上主人的意志停下了步伐。
远远地望着府门前那一身黑『色』长衫的青年,李儒沉默良久,道:“真像,你说是吗,师兄?”
贾诩没有回答,只是道:“既然已经在等我们了,那就过去吧。”
马蹄踢踏,来到府前。
两人同时下马。
府门前,青年面带轻笑。
“我还以为,先生和师叔今日不来了呢。”
贾诩只是笑笑。李儒却是直接道:“不管我想做什么,不来你这,还能去哪?”
“师叔言重了。”楚江淡笑:“江不过一介闲官,师叔做什么,又与江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闲官,那谁敢称掌权?”
李儒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直白的说道。
无奈的摇了摇头,楚江知道李儒就是这个『性』格。
“先不说这些,江为先生和师叔准备了接风宴,先生和师叔还是先请进去再说吧。”
一边早有小厮走上前来,从两人手中接过缰绳,把马牵走。
贾诩与李儒当前往府中走去,楚江则是落后半个身位跟在后面。
到了厅中,宴已备好。
贾诩与李儒上座,楚江作陪。
因为楚江的吩咐,厅中并没有侍者,只有三人在此。
亲自给贾诩与李儒各斟了一杯酒,楚江才回到自己的位子。
“先生与师叔来洛阳,江未曾相迎,这一杯酒,权当赔罪。”
杯酒罢,李儒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见状,贾诩却是笑呵呵的开口了。
“江儿,看来你在这洛阳,混的倒还算不错吗,说不得诩将来就要靠你养老了。”
闻言,楚江也是一笑:“能给先生养老,乃是江的荣幸。江只怕先生到时不愿来。”
“能白吃白喝为什么不来?”
“这倒也是。”
...........
听着这师徒二人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扯,本来不想急着开口的李儒额头忍不住浮现道道黑线。
本来摊上贾诩这么一个无良的师兄他就很头疼,现在无良师徒凑在一起,他突然有些后悔和贾诩一起来了。
咳嗽一声,李儒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闲扯。
贾诩淡淡一笑,完全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吃喝,而楚江则是把目光投到了李儒身上。
“子玉,我不喜欢绕弯子,有些话就直说了。我想你知道,如果你拦住了主公的前路,即使你是师兄的弟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但是,话虽这么说,毕竟,你也是师兄的弟子,如果非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对你动手。所以我才会在来到洛阳的第一天便来见你。你想做什么?”
楚江没有正面回答。
他只是道:“董刺史想做什么?或者说,师叔想做什么?”
“你知道。”李儒淡淡道:“现在的天下,需要改变。而想要改变,首先要掌权。无所谓主公是想做卫霍还是王莽,只要可以独揽超纲便可。因为我需要这份权势来帮我改变这天下。”
楚江轻笑:“既然如此,那师叔又何必来找江?江应该已经在信上说的很清楚,只要师叔不碰江的东西,师叔想做什么,江绝不会阻拦,甚至助师叔一臂之力也未尝不可。”
“比如?”
“胧月宫,万年宫。除了这两宫之外,其他的事,江不会管。”
“为什么?”李儒站了起来:“子玉,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
微微摇了摇头,楚江笑道:“师叔又焉知江不是避过了什么,而一定是错过了什么呢?”
听到楚江这么说,贾诩和李儒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恍然。
无论贾诩,还是李儒,皆是智计卓绝之辈,虽然他们仍然想不出楚江想要做什么,但是楚江的用词却是让他们心中的另外一个疑问有了答案。
“你很自负。”李儒道。
“师叔不也是吗?”楚江轻笑。
点了点头,李儒没有否认:“你我本该如此。”
一边说着,李儒一边看了贾诩一眼,然而贾诩又开始装傻了。
他自然是明白李儒的意思。
只是,这些和我只是一个胖乎乎的无害的贾文和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呆了。主公那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以李儒的雷厉风行,自然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
看了贾诩一眼,李儒道:“师兄,你们师徒聊吧,我就先走了。”
“不要送。”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楚江说的。
闻言,楚江也就熄了送一程的念头。
李儒这种人,是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
只是,看着朝外面走去的李儒,楚江突然道:“师叔,忘了和师叔说一件事了,原本御林军负责的洛阳城防,江可以做主让出来一半。”
李儒的身形一顿。
他自然明白楚江这句话中的重点。
不是洛阳的城防,而是可以做主。
洛阳的城防,日后董卓若是入主洛阳,自然不会放手。因此,这说了等于没说。楚江只是想要告诉他,御林军已经不是无主之物。
“我知道了。”
走出府外,李儒不禁有些惋惜。
八万御林军,若是董卓可以收服,无疑是一股极大地助力,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却已经易主了。
李儒离开,贾诩却留了下来。
厅中的氛围也随之变得随和了许多。
呷了一口酒,贾诩奇怪的看着楚江道:“小子,你就这么肯定文优会失败吗?”
之前,贾诩和李儒一直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楚江为何不趁这次的洛阳动『乱』揽权,而是选择了放任董卓进京。因为虽然他们不明白楚江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无论楚江想要做什么,有一点都是避不开的,那就是揽权。
只有手握权势,才能顺心行事。
方才楚江的回答已经解除了他们的疑『惑』。
他并不是不揽权,而是他觉得这并不是揽权的最好时机。现在独揽超纲,甚至改朝换代,失败的几率远比成功的几率大。
所以他把这次机会放给了李儒。
李儒问楚江是否明白错过了什么,便指的是独揽大权的机会。
楚江的回答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李儒才会说楚江很自负。
而他自己也同样自负。
因此李儒不打算错过这个机会。
而听到贾诩这么问,楚江轻轻一笑:“谁知道呢,先生?或许师叔真的能做到也说不定。”
轻轻叹了一口气,贾诩少有的『露』出了惆怅的神『色』:“文优想要做的事情,太难了。如果这么下去,他迟早会溺死在自己的理想里。”
“先生。”少有的,楚江没有附和贾诩的观点。
“溺死在自己的理想里,未尝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