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山西寒风入骨,尤其是小冰河时期,腊月的气温跟在零下二十度以上。
尽管太阳还没有露头,刘宣已经早早的起床,他漫步在笔直宽阔的汾州街道上,随身跟着一队亲兵,当然更少不了随身的文书,哼哈二将赵瑨、郭文斌二人。
刘宣在汾州城转了一圈,看了看辉煌高大的王府,与贫困无依的百姓。对身边的赵瑨说道:“这汾州城本是山西著名的藩王之城。城中的藩王就有两家、宗室上万人,可以说汾州三百年的财富尽入庆成、永和二王府中。这里的百姓虽然受藩王盘剥,苦了几百年,但是城中的藩王可是相当豪富。昨日我令你查抄庆成王府的府库,清点王府的粮秣人口,你办的如何了。”
赵瑨随身拿出一本账册递给刘宣,自己却早已经将各种数据牢记于心。他接过刘宣的话音说道:“回禀将军,因为时间赶得很急。咱们这几天只查抄了庆成王一家王府,共得到了白银十一万两,金器三百多件,银器两千件,粮草四万石,布帛上千匹。”
刘宣大致算了一下,庆成王府家中的土地多达三十万亩,还不包括吕梁山一部分山林矿产。再加上每年的盐引生意,王府每年的收入应该超过二十万两白银,而几百年下来,庆成王府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儿财富。
他翻了翻账册,对身边的赵瑨说道:“良璧。好好查一查,看看这王府中有没有隐瞒遗漏。”
赵瑨得笑容有些发苦的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庆成王府虽然富庶。府中的人口也实在太多。每年的消耗也实在很大,并不能存下多少银子,这些年年景不好,甚至好需要掏出老本来补贴家用。”
刘宣看到赵瑨脸上的苦笑,疑惑的问道:“小小一座王府,到底能有多少主子?”
赵瑨指了指高大的庆成王府说道:“弘治五年,仅仅庆成王朱钟镒已生育子女就达到九十四名。他的儿子们也大多继承了父亲出众的生殖能力。比如他的长子的儿女总量后来也达到了七十人。孙子辈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一百六十三人,曾孙辈更多达五百一十人。就是说他的直系后代已达七百六十七人。再加上众多的妻妾女眷,整个庆成王府中,正牌的主子老爷就超过一千余人人。”
刘宣听到这里,不由得哑然失笑道:“这庆成王莫非是公猪不成?居然如此能生养。”
赵瑨赞同的点点头说道:“这还不止。到了弘治末年。庆成王家的男丁已经超过千人。哪怕高阶的宗室,见面之后居然互不相识。每次节庆家庭聚餐,即便同胞兄弟们见面,都要先由人介绍一番,否则彼此都不认识。”
听了赵瑨这番话,刘宣不由得大为惊讶,从弘治年间到现在早已经超过百年。这百年的繁衍生息下来,庆成王家的人口只怕是多不胜数了,怪不得偌大的王府。居然比不上巨富的士绅。
郭文兵本就是汾州人,对于本地的情况非常了解。他这时接话道:“听闻到了正德初年,庆成王府已经弄不清楚府中的人口了。庆成王朱奇浈焦虑地向正德皇帝上奏。要求朝廷派出人员查验王府人丁。”
听到这里,刘宣已经对这个情况有些了解。他看了看账册,对赵瑨说道:“良璧,这庆成王府中现在到底还有多少宗室?”
“回禀将军,仅仅庆成王府中现在共有郡王一人,正是第十一代庆成王朱敏氢。另有镇国将军三百二十余人。奉国中尉以上一千五百余人。奉国中尉以下已经很难统计,大约三千余人。”赵瑨为人机敏。几乎有过目不忘之能,眼见刘宣询问,他不暇思索的答道。
“这么说,这个庆成王府之中的男丁已经超过五千人。再加上王府中的太监、丫鬟、仆役、妻妾眷属,整个庆成王府中的人口已经超过三万人了。但是我刚才绕城看了片刻,整个汾州县也不超过五万人。”刘宣疑惑的问道。
“实际上没有那样多,一个奉国中尉,每年的禄米只有两百石。再加上王府、官员的克扣,实际上发放在手中的还不足二成。朝廷的宗室不事生产,所需衣食住行所需要的财产都要由禄米交换。底层的宗室实际上的生活也算不得多好,虽然比百姓强出许多。但是奉国将军以下的宗室,生活质量还比不上乡间的士绅。”
“至于奉国中尉以下的宗室,因为没有禄米供养,生活更是艰难困苦,甚至比不上寻常百姓。每家王府,每年都有底层宗室因为饥寒交迫而死。”
“按照你昨日的统计,这个庆成王府到底有多少人,包括太监、丫鬟等仆人。”刘宣敲了敲账册问道。
“宗室男丁四千八百余人,女眷万余人。另有太监三百余人,丫鬟女仆五千余人,家丁庄客三千余人。”
“这么说一个庆成王府的人丁就超过两万三千人,如果加上永和王府,这汾州城的王府人口肯定超过三万人。这样多的人口,几乎占据整个汾州城总人口的一多半,如果处置的稍微不慎,只怕会弄出很大的乱子。”听着赵瑨的话,刘宣心中暗暗想到。
“良璧,宗室人口如此之多,如果咱们稍微处置不当,只怕就会弄出天大的乱子。现在咱们就要向南用兵,如果后放不稳,只怕就会有很大的隐患,这个局面,你看该如何处置?”刘宣心中忧虑的向赵瑨说道。
“将军,宗室之中并不是铁板一块。底层宗室贫病交加,尤其是没有爵位的宗室,因为朝廷并不允许宗室外出谋生,只能困在王城中等死。而高阶宗室奢侈糜烂,声色犬马,残暴不仁,百姓对他们早已经恨之入骨。将军只要打压高层藩王,善待底层宗室,就能迅速的稳住这个局面。”
郭文斌一直插不上话,这时候接话道:“将军不要忧虑,朝廷的藩王宗室向来是当猪养,即便男丁过万,也翻不出任何浪花,只要给末将三百兵丁,就能将这些酒囊饭袋斩杀干净。”
郭文斌这番话,刘宣心中不由得一动。他知道郭文斌说的不错,这个时候的中原汉人早已经麻木不仁,扬州城中,八十万百姓不加抵抗就被满洲人斩杀干净。
普通百姓尚且如此,更加不堪的藩王宗室恐怕更加惜命。这些蠢笨如猪的东西即便人数再多,只怕也算不得什么大患。
想到这里,刘宣心中顿时大为坚定,他指了指郭文斌说道:“文斌,最近总部编练了汾州守备营,营官还没有人选。本来依照你的资历,现在还不能担任这个营官,但是现在各方面缺乏骨干,暂时就由你担任前哨哨长兼任副营官。”
“你新官上仍,首要的事情就是处置藩王宗室问题,我给你一个标准,凡是镇国中尉以上的中层宗室,你给我一个不留全部处斩,镇国中尉以下的宗室,要全部监视控制起来。至于没有爵位的普通宗室,就不要刻意针对了,给他们分些田产,让他们在城外定居生存。”
“但是有一条,你给我不能弄出乱子,汾州的局面必须安稳。另外执行任务时要注意军纪,你这支队伍可以不能打仗,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军纪。一旦出现了军纪问题,你这个营官就马上撤职查办,这一点你一定牢牢记住。”
听了刘宣这番话,郭文斌面脸喜色。他作为刘宣身边的文书快有半年,终于与前任胡宽、叶谬之一样外放调任。因为郭文斌家学渊源,所以刘宣才让他担任武职。
而刚刚外放,就执掌一营,除了现代大名鼎鼎的闯将李自成之外,刘宣军中还没有第二人。虽然现在他暂时担任副营官,但是这个汾州守备营并没有营官上任。只要他抓住这个机会,办好了这个差事,营官的职位几乎手到擒来。
虽然刘宣现在已经有三万大军,营官的重要性已经下降了不少,但是这个职务还是非常要紧。郭文斌如果还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以营官的职务走上高层。
郭文斌心中转了几转,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他听了刘宣严肃的命令。脸上顿时肃然说道:“请将军放心,文斌下方之后,定会狠抓军纪、严格训练。不仅要让汾州守备营秋毫无犯,还要让汾州守备营超过几个主力步兵营。”
“文斌,大话还是不要说。因为汾州守备营刚刚组建,我也只能给你一个队老兵,这个队的老兵来自张应金第五营王铁汉哨,队官名叫张金成。你要以这个队为骨干,配合编练的新兵,组成这个守备营。记住,要尽快形成战斗力,按照我的估计,明年秋收之后,只怕朝廷还要前来围剿,到时候你这个营可能就会面对优势官军。”
“将军,张营官不是在吕梁山以西的蒲县吗?”郭文斌疑惑的问道。
“这次南征,我已经决定调第五营南下,现在他们那里压力不大,张应金这支部队也开始朝着霍州调动。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只要张应金一到,这一队老兵马上就给你拨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