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兮甫一回到贤昌伯爵府大门口,撩开车帘,唐佑就迎上来,亲自扶她下马车。
他穿了一身月白色锦袍,嘴角挂着温润的笑意,握着唐兮的手略有些冰凉。
“大哥怎么亲自来接了?”唐兮笑问。
“今日无事,多出来走走也是好的。”唐佑注意到小童脸上的红肿,“我听说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带兵去了左都御史府,是发生什么了么?”
唐兮便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但省略掉她和简迟瑾那段。
唐佑听到最后,摇了摇头,惋惜道:“肖二公子太冲动了,俞太傅数日前才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交给他,恐怕明日就要让位了。”
“万一左都御史明日不弹劾他呢?毕竟肖小姐是在左都御史府落得水,左都御史欠肖家一个人情。”唐兮望着唐佑,眨了眨眼。
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回兮语阁的小路上,路边不时会有各种花树的枝丫延伸出来,唐佑一一为她拨开,“这件事能这么快传出来,可见左都御史已经下定决心要弹劾他,再者说,从池大公子跳进湖里救起肖家小姐时,左都御史便没欠肖家什么了。”
唐佑的思路很清晰,唐兮顿了顿,试探着问,“那大哥觉得肖家小姐会是谁推的?”
“肯定不会是田家小姐或裴小姐推的,池大夫人主动把事情揽在自家头上,看似大度,实则是在隐藏,我猜是池家那几位小姐推的,除了裴二小姐,其余的三位小姐都有可能。”他坦然道,垂眸看向唐兮,“兮儿心里可有人选?”
唐兮挑眉,“我猜是池家三小姐池锦怡推的。”
“哦?为何?”唐佑宠溺的垂眸看她。
“因为今天宴会上只有她和池二小姐在,我没有看见池家其他几位小姐。”
唐兮如是说,虽然她是靠简迟瑾才知道的原因,但不妨碍她自己也找了一种很牵强的理由。
唐佑不曾想会是这么简单粗暴的理由,笑着点头,仔细想想,唐兮说得也不错,池锦怡确实有理由这么做。
“那依大哥看,今日这局是谁做的?”唐兮又问。
她隐约觉得今日之事不单单是池锦怡的手笔,有人借着池锦怡之手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方才说今日宁远大将军也在池府?”
“是。”唐兮点点头,不太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唐佑沉思片刻,蓦然开口,“依我看,这局是宁远大将军和池家大公子联手做的。”
他徐徐解释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原本握在宁远大将军手里,前不久被宁远大将军拱手相让给俞太师,至于什么原因,不得而知。”
“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虽为六品,却能将整个上京城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如今大将军保持中立,不会轻易把这个差事交给俞太傅,十之八九是俞太傅握住了他的把柄,以此要挟。”
唐兮恍然想起那日在醉花楼,简迟瑾不知用何手段说服俞九川把她让出来,难不成,就是用五城兵马司指挥权?
“宁远大将军并非任人搓圆捏扁逆来顺受之徒,今日之局,他是要拿回五城兵马司的掌控权。池敬文与他是挚友,顺水推舟送他一个人情。”
唐兮佩服于简迟瑾的算计,更惊诧于唐佑的谋算推演能力。要知道他当时并不在宴席上,却能一清二楚的分析出整件事情,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筹谋的一般。
唐兮望着蜿蜒的前路,不自觉捏紧自己的指尖,寒意从脚底传遍四肢百骸,她忽然质疑她的一些行为是否瞒过唐佑的眼睛。
也许,他已经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唐兮仰头,望向与她并肩而行的男子。
她第一次发现素来温润含笑的大哥居然有这么锋利的下颌线。
唐佑回眸望向她,眼神柔和,“怎么了?”怔了怔,“难道我说得哪里不对?”
“没有,”唐兮恍惚的摇了摇头,从他眼里她看不出半分虚情假意,若不是他伪装的太好,那便是还没有察觉,她低声道:“大哥很聪明。”
唐佑一愣,旋即低低一笑,这恐怕是他听过的最直白也最诚挚的赞美了,将她不知何时垂落在身前的发带捋到身后,赞美道:“兮儿也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