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兮此行有三险。
一则皇帝近侍、武功难测的冯虚。
二则皇宫铺天盖地的一千二百名御林军。
三则,守在宫门外围截她的大理寺丞和众多大理寺衙役。
前两险她安然度过,这第三险,却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湮灭在黑暗中。
皇城外漆黑如同古墓的街道里。
大理寺众衙役着紧身黑衣,圆高领,腰系银带,脚踏白色厚底高靴,手执锋利雁翎刀。
他们蛰伏在阴影里,如鹰的眼眸紧盯着皇城宫门。
奉大理寺卿令,今日他们要在此捉拿刺杀皇上的刺客。
且一定要活捉。
他们太专注,完全不曾注意到悄然落于他们身后的黑影鬼魅。
寒风呼啸而过,夜愈发深了。
宫门内,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是太子车驾。
大理寺丞盯紧了那辆马车,裴有羲曾吩咐他,不论是谁的车驾,但凡是从皇宫里出来,都拦下,不能放过。
他朝后招了招手,示意手下准备好。
风拢在他手上,身后无任何声响。
他顿时预感不妙,心中警钟大响,回头,赫然看到已经逼近的黑袍人。
而自己带来的众多手下,皆倒在地上,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
雁翎刀出鞘,大理寺丞长眉冷竖,直逼黑袍人。
黑袍,佩戴青面獠牙面具。
大理寺丞朱小元虽从未正面见过这种装扮的人,但多年负责调查永夜阁,他深知此装扮只有永夜阁雁门的人穿。
而雁门负责信息传递,并不会打打杀杀,除了……雁门大人。
任桑!
朱小元瞬间打起十二倍精神。
任桑如今是永夜阁的二把手,堪比阁主,能捉到他,多年啃不下的永夜阁一定可以手到擒来。
他手中的雁翎刀耍得麻溜,一招一式都凝集了他二十载心血,他对待得异常谨慎。
但在任桑眼里,全都是花拳绣腿。
快准狠,生生卸下他的一只胳膊,雁翎刀落地,朱小元疼地龇牙咧嘴。
任桑又一抬腿,重重踢在他腿弯,朱小元身体一颤,直直单膝跪地。
倍感屈辱,朱小元红着眼瞪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任桑一掌从他天灵盖拍下。
威压之大,他支撑不住,双膝跪地,膝盖骨仿佛碎裂,咽喉腥辣,嘴角溢出一口血。
任桑并未打算要他的命,手下稍留情。
微微躬身,望着他,面具后的薄唇轻启,声音冷的堪比夜色,“告诉裴有羲,再敢打她的主意,小心裴元清,横尸北境。”
声音绵长,一字一句,堪比远古传来的战歌。
语罢,不等朱小元有所反应,抬步,走入夜色,淹没身影。
徒留下朱小元愤怒甩袖,瞪着他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怒急攻心,喷了一地鲜血。
宫内,裴有羲身为大理寺卿,正与文武百官一起跪在养心殿外。
养心殿内,宫女们已经为已逝的皇帝换上丧服,合上眼睛,整理好仪容仪表。
皇后和后妃们跪了满地,望着塌上无声无息的男人,低低地哭泣,揪着手帕抹眼泪。
尤其是燕贵妃,她只不过一日未去,怎么就有刺客了呢,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皇子们也全部都到了,包括三皇子和太子,跪在塌边,凝望着眼前的老人,他们的父亲。
难眠之夜,却不知有几人是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