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环暗笑一声,出门遇熟人,坑的就是她。
“我没记错的话……”她突然打断妇人,说了件于此无关的事。
“李侍郎至今膝下无子吧!”
突然转移的话题让那妇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叹气道:“是啊,前面几房妻妾尽生的女儿。也怪我这肚子不争气,比她们还惨,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幸好民妇与王妃交好,她们看在您的面上,还不至给我难堪。”
姜环听明白了,她生不出孩子便想方设法给老头谋前程,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她将药方塞回给妇人,笑着说:“既然这药方这么灵验,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好早日得子,让李侍郎家继后香火,这才是你的当务之急。至于我的事,以后就别操心别打听了,顾好你自己吧!”
妇人听罢一时愣住。虽然姜环笑容可掬,可言语之中隐隐有警告她别多管闲事的意思。
这样一想,不禁惶恐不安,手一松,药方也轻飘飘落到地上。
她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祖宗。
她立刻换上恭敬之态,“民妇谨记王妃教诲。”
“那这秘方就……”毕竟是花了重金的。
妇人弯腰欲捡,药方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先拾起。
“谁这么大胆……”妇人心中正气闷无处发泄,横眉怒目抬头一见站在眼前的人,差点没跌一跤,忙躬身行礼:“民妇见过王爷。”
来的真快啊!
姜环视线扫向李澶,丝毫不意外他会出现。毕竟她的行踪时刻都在他的监视之中。
李澶拿起药方,“是什么灵方,本王也瞧瞧。”
妇人结结巴巴道:“是……是民妇求来的生子秘方。”
李澶嗤笑一声:“本王还奇怪,王妃怎那么着急出门,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姜环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想解释。
“要本王说,这子嗣一事,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无非是多尽尽人事罢了。”李澶将药方交还给妇人。
妇人恭敬接过,不忘附和道:“王爷说的极是!”可紧接着她又听到一声哼笑。
“陈侍郎年事已高,仍膝下无子。本王也该成全他,让他早些告老还乡,专心子嗣之事。不然,怕是来不及了!”
妇人一听,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眼里满是惊恐之色,若非仆人及时扶住,怕是要瘫坐下去。
就连姜环也惊到了。
李澶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是能做到。那个什么侍郎明天怕是要卷铺盖了。
李澶除了有亲王的爵位,还兼任中书令一职。这就是老皇帝的高明之处,他的三个儿子皆在朝中担任要职,以此相互制衡。
所以李澶处置一个小小的中书侍郎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妇人此时瑟瑟发抖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没想到出门一趟,竟让他家老爷丢了差事,而她,怕是即将被扫地出门。
……
在返回王府的马车上,两人相对而坐。
姜环安静如鸡。李澶没有追究她私自出府的事,也没有问她干了什么,而是端坐着闭目养神。她完全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到底是喜是怒。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马车摇摇晃晃,逐渐驶离了闹市。神经紧绷过后姜环困意来袭,正当她想闭目小憩片刻时,马车摇晃了一下。
李澶睁开眼,淡淡问道:“怎么了?”
“回王爷,是一只猫。突然冲了出来。”风决道。
姜环掀开帘子,见马车所在之处是一条偏僻无人的巷道,两边的青石高墙阻挡了光线,虽未天黑,却很昏暗。
“走吧!”李澶说完又阖上眼。
“是!”风决应道。姜环也放下车帘,却是困意全无。
马车继续行驶了几丈远,突然在马儿一声嘶鸣中急急停下,李澶倏地睁眼,神色警觉,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只听风决急道:“王爷小心,有刺客!”
话音刚落,一支飞镖破开车帘,直直飞过来……
姜环还来不及反应,便见李澶已翻身闪到她这边,飞镖贴着他额前飞过,插在车壁上。
她这时才瞥见李澶额前一缕发丝堪堪垂落。
姜环吓得一动不敢动。刚逃过一劫的李澶却丝毫不见慌乱,双目如鹰隼般警觉。
“王爷……”车外的风决低声询问。
“无事!”李澶冷静回了句。
周围寂静无声,风决戒备地扫视着两旁的高墙。敌暗我明,此时不可轻举妄动。
姜环轻轻吐着气,心快跳出了嗓子眼。这个刺客虽然是冲着李澶来的,可谁能保证她不会躺枪……
等等,这不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这下死的可够干净利落地,也用不着她自己动手。
想到这,她放松下来,她是要死的人,怕个屁!
这时,马车外寒光闪过,风决已和一名刺客交了手。刀光剑影间,看得出来那名刺客是个高手。
姜环知道风决的本事,对付这个刺客应该绰绰有余。有他保护,她想找死还真不容易。何况她旁边还有个带光环的男主,刺客怕是轻易近不了他的身。
正在她思索间,马车车盖突然被掀翻,从天而降一个黑衣人,手里握着柄明晃晃的剑刺向李澶。
显然刺客不止一人。与风决交手的那个只是炮灰,而这个,才是真正的主角。
千钧一发之际,姜环勾了下唇角。
机会来了!
李澶快速从矮桌下摸出一把短刃,抬手欲挡时,眼前却突然出现姜环的脸,乌黑的发丝扫过他的面颊。她单薄的身板虽挡不住他,却足以挡住那刺向他胸口的致命一剑。
黑衣人没想到会出现个替死鬼,手里的剑迟疑了一下,想收势已来不及……
姜环背上的白衫被血浸染开来,她感觉到了痛,很痛!
痛的她想哇哇大哭,但却哭不出来,只一个劲地往外冒着眼泪。
但是她又很高兴,想到终于能离开这里,不禁想哈哈大笑,却又痛地笑不出来。所以便出现了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微笑,唇边还挂着一丝血迹,凄美无比。
李澶抱住她软软的身子闪到一边。在刺客愣神的功夫划伤了他的手臂,瞬间鲜血直流,皮开肉绽。
虽已负伤,到那黑衣人却不急着逃走,而是举着剑又向李澶刺来,有种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决然。
“哐!”危急之时风决及时出现,举剑护在李澶身前。看样子已经搞定了另一名刺客。
刺客见此情景只得作罢,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的手臂,抛下一个烟雾弹,跃上高墙逃走了。
风决欲追被李澶叫住:“先回府!”
……
马车疾驰,李澶蹙眉看着怀里为她挡了一剑的女人。
“姜钰,你怎么样?”
姜环意识已有些模糊,她流着泪笑着缓缓抬起手,无力地喊了声:“王爷~”
李澶神色复杂,迟疑了片刻,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放心,你不会死的!”
姜环轻轻摇了摇头:“不!我……我……”
李澶本来对眼前的女人没有半分感情,甚至还有些厌恶,哪怕她为他挡了剑,他也没有多少感动。但是此刻他却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在她临死前,对她好一些也无妨。
“你想说什么?”他将头伏下,靠近姜环,声音异常温柔:“你想说什么?或是你有什么要求本王都应你!”
姜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王爷,我要……走了……”
李澶剑眉紧蹙,不知该说什么好。
紧接着他见姜环微微一笑,吐字清晰地说了句——
“拜拜了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