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祁瞥过去一眼后,顿了好几秒,面上没有波澜。
他拉开容嫣,转过去背对着容嫣,一件件往身上穿着衣服。
赫连祁没穿帝王的服饰,而是之前容嫣为他做的那件蓝色的衣衫,只穿过一次,原本没打算再穿,所以就没有用上龙涎香。
容嫣站在背后看赫连祁穿衣服,反射弧很长似的,脸又开始红起来,低着头,两手的食指相互怼着,不过又忍不住看,“祁哥哥,你的身材还是这么好,我之前看你的手细皮嫩肉的,跟女人似的,以为你身上也没料了。”
其实不是,他依然宽肩窄腰,每一处肌肉蓬勃紧实,不彪悍恰好到处,有几处在战场上留下的伤,还有背上上次被藤条打的疤痕,给他添了野性。
整个身躯是最黄金的比例,加上那即便静默着,但也异于常人之物,他整个人性张力爆满,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扑面而来一种雄性的侵略性,让人血脉喷张,春情泛滥。
“祁哥哥,你不要再喝抑制的汤药了,我的胎已经稳了,我,我……我想要。”容嫣走过去,在赫连祁刚穿好衣服时,伸出手臂从背后抱住赫连祁,手往赫连祁的小腹处摸。
赫连祁把容嫣作祟的手裹在宽厚的掌心里,四平八稳道:“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行房,你现在正处在后三个月。”
他怎么可能跟容嫣行房呢?
不可能的。
“好吧。”容嫣的语气透着欲求不满,但在下一秒,她忽然又惊呼了一声。
刚刚在正殿她就是这种反应,不是动了胎气,不过赫连祁还是第一时间转过身,伸出手去摸容嫣的肚子。
他的手腕被容嫣抓住了,容嫣小声说:“别动,屏住呼吸,仔细感受。”
赫连祁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容嫣的,在那一刻屏息了很长时间,视线随着容嫣落在她的肚子上,一动也没动,而掌心在仔细地感受着。
很快,赫连祁感觉到掌心下容嫣的肚子在动,好像是有什么生命体在里面活动,轻微的,并不强烈,但足够能感受到了。
当赫连祁终于意识到那是胎儿在容嫣肚子里活动的胎动时,他墨色的瞳孔一点点睁大,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奇。
从前世来的他断情绝爱,经历了这世间的种种,甚至生死的轮回,对他来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让他感到新鲜新奇的事了。
他的心是死寂的,对一切都没有了丝毫的兴致,不会为了什么而有情绪起伏。
然而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容嫣肚子里胎儿的动作。
大概是因为经历了一切,却唯独没陪伴过孕期的容嫣,赫连逸那个儿子也不算儿子,他没有当父亲的感觉。
所以在第一次感觉到胎动时,赫连祁自己都没发觉,他竟然红了眼眶,胸腔里有一种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激动和喜悦。
他什么都懂,读过书知道生命孕育的全部过程,可真正感受到的这一刻,仍然觉得生命是神奇的,让他不可思议。
ta从一个受精卵开始,一天天变化,到胚胎,到长出四肢身形等,再到在母亲的肚子里活动……这真的很神奇,令人不可思议。
“你今天是第一次才感觉到胎动吗?”赫连祁生怕惊扰了容嫣腹中的胎儿般,掌心一动不动,呼吸还是小心翼翼的。
他俯身,在容嫣耳畔声音很低地询问,然后就想起容嫣刚刚的反应,显然她是第一次感受到。
“朕之前就说你心大,你这个月份了,应该前段时间就能感觉到胎动,现在胎动已经很明显了,你才感受到。”赫连祁的话语听起来不像训斥,更多的是他都没感觉到的宠溺和无奈。
虽然晚了些,但好在容嫣还是感受到了,他才能知道。
容嫣挺了挺肚子,不服气地反驳,“每个人的胎动时间都不一样,有的孕妇四个月就有胎动了,我这可能属于最晚的那类,而且也不能全怪我,祁哥哥你也有责任,你但凡不是因为抑制自己对我的欲望,而冷落我,你这个做父亲的多关注我的肚子,就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啊。”
“嘘,”赫连祁抬起长指,压住了容嫣的唇,狭长的墨眸凝视着她,示意她不要再说话,打扰了他跟孩子互动。
容嫣一愣后,笑起来,这人,比她对胎动还新奇,激动并高兴呢。
赫连祁的另一条胳膊揽在容嫣的腰上,托着她,让她站得不至于那么累。
换个地方都怕孩子被惊扰得不动了,他便保持着这种面对面揽着容嫣的姿势,一只手掌顺着容嫣肚子隆起的弧度,抚摸。
不过这个月份的胎动的确不是很频繁强烈,也或许是孩子不待见他父皇,所以在动了一会儿后,就没反应了。
赫连祁屏息等了很长时间,修长的眉宇拧了起来,没等到,他就拍容嫣的肚子,掌心还绕着容嫣的肚子打转,抚摸的力道越来越重。
“祁哥哥,这样对胎儿不好。”容嫣又不是真的傻。
她看了不少的相关书籍,阻止了赫连祁,站了这么久,她有些撑不住了,“让我坐一会儿或者躺一会儿,好累。”
赫连祁的情绪终于从一开始的新奇和喜悦中抽离回来了,他揽着容嫣去外榻上,在容嫣坐下后,喊了花豹过来。
花豹一身皮毛在冬日里又厚又暖还柔软,而且它的体型大,赫连祁示意它跳上榻。
它很自觉地趴下去,给容嫣当枕头靠着。
赫连祁今天的奏折还没批阅,让云振把奏折搬过来放在榻上的台案上,他一条腿盘着,一条腿屈起,以这样的姿势批阅奏折。
容嫣就在赫连祁对面,扔掉赫连祁要她看的兵书后,云振端来了包括糕点,甜品,水果,蜜饯,炖汤等各种吃食。
容嫣眉开眼笑,吃一口糕点再喝汤,把糕点碎屑洒得奏折上都是。
赫连祁没脾气,给清理干净。
容嫣偶尔往花豹嘴里塞一口糕点,把剩下的一口怼到赫连祁嘴里。
赫连祁在容嫣对面,始终眉眼不抬地专心批阅奏折,也没注意到那是花豹咬过的。
即便不喜欢在不是饭点的时候吃任何东西,他还是纵容着容嫣,拧着眉头,咽了下去。
容嫣挖起一勺炖汤喂给赫连祁,赫连祁也吞了。
容嫣下一勺喂给了花豹。
结果花豹嫌弃那是赫连祁用过的勺子,它傲慢地别开头,从鼻子里发出很重的呼吸,像是哼了一声似的。
赫连祁这才抬头瞥向它,看了看容嫣的勺子,再想起自己吃下去的几口,赫连祁反应过来了,“云振!”
云振服侍着赫连祁漱口,赫连祁胃里翻涌着,还吐了好几口酸水。
花豹得意地甩着尾巴,要不是容嫣及时拦住,赫连祁就拧掉它的豹头泡酒了。
容嫣笑死了,前仰后合的,抱着自己的肚子,没穿鞋的玉足胡乱地踹着赫连祁,肚子都给她笑疼了。
赫连祁及时抓住容嫣的脚踝,才没有给他踹废了,虽然但是,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是留着吧,至少不是个太监。
容嫣拿起赫连祁批阅奏折的朱笔,往赫连祁脸上划了一道。
赫连祁被容嫣整不会了,愣在那里。
容嫣顺势从榻上跳下去,不顾自己还大着肚子,就往外跑。
花豹也立刻从榻上跳了下去,身形矫健,四肢一抬一落间,很优雅又不失速度和力量地跟在容嫣身后。
容嫣如一只翱翔的神鸟,衣裙飞扬,明艳欢快,外面黑下来的天色,都因为她的存在而明媚。
容嫣的身形消失了一瞬,很快出现在窗外。
那外榻就设在窗边,容嫣从外面向里探出头。
在赫连祁侧过脸看她时,她娇艳地笑着说:“祁哥哥,外面竟然下雪了,你别批阅奏折了,陪我出来玩一会儿。”
她背后是飞舞的雪花,一片片落在她的乌发,衣衫上,不远处的一棵梅树开了花。
这样的背景衬托下,她的笑颜,穿着一身红色裙子的她,成了这天地间最抢眼火红的存在,如此惊心动魄。
赫连祁久久地看着这样的容嫣,在容嫣抬起手掐他的脸,喊他时。
他回过神,低声叮嘱,“外面冷,地上还滑,你不要待太长时间了。”
“你太扫兴了。”容嫣不拉着赫连祁一起了。
司徒景行还在偏殿等着赫连祁的召见呢,一直没等到,听见容嫣在殿外的动静,他便滑动着轮椅出来了。
赫连祁叫不回来容嫣,只能安排宫人陪着护着容嫣,很快容嫣身上就被穿上了赫连祁的一件斗篷,也戴上了兜帽。
雪太少了,还不能打雪仗,容嫣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下走着。
司徒景行和花豹都跟在她身侧,雪地上留下了容嫣的脚印,司徒景行的轮椅痕迹,还有花豹的肉垫踩下去的花纹。
花豹很喜欢踩出来的花纹,把整个殿外都踩了一遍才停下来。
宫人压着树枝,容嫣伸手折梅花。
也就只有她能在帝王的两仪殿里,如此肆无忌惮,还折梅花了。
容嫣折了满怀的梅花,抱着走入了殿内。
她的斗篷上雪花还没有融化,那玄色兜帽下的一张脸肌肤胜雪,仙姿佚貌,再被怀里覆着雪花的红梅一衬,真的是艳色绝世,天下无双。
殿内烧着地龙,暖烘烘的,容嫣来到赫连祁面前后,先伸出一只手,顺着赫连祁的脖子,往下摸到他的胸口。
她手上的雪花刚融化,都是雪水,可想而知有多冰凉,刺激得赫连祁的肌肉一阵震颤,闷哼了一声,抬手握住容嫣的手腕。
“祁哥哥,给我暖暖。”容嫣笑意盈盈。
赫连祁原本就是要给她暖的,闻言更是按紧了她的手,一处胸口被她冰得冷了,便换另一处。
就这么暖了有一刻钟,容嫣的手心都发烫了。
容嫣弯身凑过去,用力在赫连祁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祁哥哥真好,我给你摘了梅花,亲手给你插起来。”
她在闹,他在纵容,赫连祁想这样挺好的,愿她能一直这么恣意快乐,也不枉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换来了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