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振和太监一人一边把那幅字展开给温语柔看,那“天下第一绣娘”六个大字笔酣墨饱,鸾翔凤翥。
温语柔立刻跪下来,声音里难掩激动,几乎是喜极而泣,“民女谢皇上赐字!”
她不仅会因为这幅字而声名远扬,而且在顾氏商行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越来越受家主重视。
“起来吧。”赫连祁坐下来,此刻才顾得上把那熬了冷掉,又加热的药汤端过来,一饮而尽后对温语柔道:“这次的差你办得很好,除了这幅字,你还想要什么赏赐?不如朕给你御用绣娘之首的职位。”
他给了温语柔这样天大的赏赐,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温语柔这件嫁衣绣的,让他很满意。
另一方面,当然,也有容嫣的缘故。
容嫣的朋友,在乎的人,他愿意用一些私权给其恩赏。
云振看赫连祁那样子,在心里啧啧,这还是他那个事业脑皇上吗?
一开始,是谁啊,根本不会为了皇后娘娘以权谋私。
他就不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很疼吗?
温语柔出自顾氏商行,还是顾轻舟的女人,她有了这个职位,是给顾家带来了莫大的荣耀。
以后她在顾家会得到尊重不说,或许她的位份还能从一个通房丫鬟,提升到顾轻舟的二姨娘,这在顾家那样的深宅大院里,是很高的身份了。
她要是再努力点,是很有可能成为顾轻舟的正妻的,到时候越发被重视,她还会做当家主母,接管顾氏的家业,成为经商界的一代传奇女子。
然而,温语柔明知道这是她达成自己梦想的最好机会,她却摇头拒绝了,又跪了下去,“谢皇上赏识,但其他的民女不想要了,民女只想为自家郎君求一个恩典。”
“皇上也知道,我家郎君虽然眼睛瞎了,但他智勇双全,是不可多得的政治之才,所以民女恳请皇上为我家郎君破个例,给他一个机会。”
赫连祁以前不是没喝过药,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觉得药苦。
可自从在喝药后被容嫣喂了一次蜜饯后,他这两天喝完药,就感觉那苦味久久不散,胃里也翻涌着,想吐出来。
赫连祁的一手按在腹部,闭着眼,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压了又压,终于缓过来后,应着忐忑地跪在地上等着的温语柔,“这件事沈尚书令对朕提过,你回去吧,朕会考虑。”
温语柔有没有想过,她不借此机会为自己谋得什么,而是为顾轻舟换取了前程。
那么顾轻舟入了仕途,再治好了眼睛后,有朝一日封侯拜相光宗耀祖时,她就配不上顾轻舟了。
或许她只想成全顾轻舟,不打算跟顾轻舟在一起。
谁知道呢,赫连祁没兴趣管旁人的事。
“谢皇上。”夜已经很深了,只是温语柔被留在宫里三天三夜,想念着家里的顾轻舟和孩子,便让云振安排马车,送她回了顾家。
顾轻舟没给她单独安排院子,她一直都在顾轻舟的院子里,一路走进去看到灯火还亮着。
温语柔愣了片刻。
她没敲门,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对着门,坐在椅子上的顾轻舟。
顾轻舟第一时间分辨出了她的脚步声,那双布满血丝没有光亮的眸子,立刻朝她的方向看过去,嗓音沙哑地喊着,“柔儿?”
他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不见,不过对自己房间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所以几个大步便来到了温语柔身边,“回来了?累吗?饿不饿?是要先吃些东西,还是先泡个热水澡……”
顾轻舟话说到一半,胸膛就撞来女子娇软的身体,紧接着腰被温语柔紧紧抱住。
顾轻舟僵硬了一瞬,抬起的胳膊去搂温语柔,却最终落到了温语柔的头顶,用手揉了揉她,垂眸寻找着怀里人的气息,在她耳边用又低又柔的声音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公子,皇上赐了我一幅字!”当然,温语柔更高兴的是用自己的奖赏,给顾轻舟换来了一个再入仕的机会。
虽然皇上说得只是会考虑,但听他那语气,还有沈瑾书在,温语柔觉得皇上一定会启用顾轻舟的。
“嗯,我猜到了,你应得的。”顾轻舟终于还是低下头,把下巴放在温语柔的头顶,轻轻摩挲,像是眷恋,也像是在赞赏温语柔。
他看不见,不过他能想象到如今的温语柔有多明媚耀眼,她在一步步往高处走。
或许要不了几年,配不上的那个,就是他了。
“公子,你怎么到这个点还没睡?”温语柔意识到自己一时因为忘乎所以,而紧紧抱住顾轻舟后,她脸一红,连忙离开顾轻舟的怀抱。
顾轻舟眼里的光芒一下子又灭了,被温语柔带着去了寝卧。
“这么晚了,我服侍公子洗漱,歇下吧。”
顾轻舟按住温语柔的手,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来,你洗个澡,去看了骁儿后,便早些歇了吧。”
他从失明回到顾府后,就不爱出门了,倒是温语柔整日奔波在外。
他在府里带骁儿,教导骁儿,晚上把骁儿哄睡后,温语柔还没回来,他便坐在椅子上等着温语柔。
他会点着烛火,诚然,瞎子点灯白费蜡,其实他是点给温语柔看的。
他们是分房睡的,温语柔夜里都是跟着骁儿一起睡。
要是他房间里黑漆漆的,温语柔晚归后看到,便以为他睡了,不会再进来打扰他。
第二天温语柔走得也早,这就导致两人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
后来,顾轻舟便让房间的灯亮着,温语柔就会进来跟他说会儿话,问他今天都做了什么。
即便他每天的日常除了带骁儿外,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发呆,很乏味。
可温语柔每天还是不厌其烦地问,对他说起京城哪儿又开了一家酒楼,糕点房,哪家店出新品了。
春花开得很好……这一切,她想让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引起他的兴趣,鼓励他多出去走走。
他看不见,但还能闻到,摸到,不能真的成为了一个废人。
顾轻舟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每天最欣喜的一刻,就是等到温语柔回来。
这两天温语柔没回来,即便从宫里传了话来,他却还是习惯性地点着灯火,不去睡觉,就坐在这里等着人。
他现在敏感又多疑,患得患失,只因司徒景行也在宫里、容嫣的身边,温语柔难免跟司徒景行接触,他们会旧情复燃吗?
到时候恐怕就算她挟恩图报,也留不住她了吧?
这两日顾轻舟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人更抑郁了。
却在温语柔回来的这一刻,他什么都没问,并掩起所有情绪,知道温语柔很累了,他拒绝温语柔的服侍,让温语柔早点歇息。
不过今晚温语柔并没有听他的。
因为温语柔熬了两夜了,此刻回到自己的家,终于是支撑不住了,抓着顾轻舟的胳膊,人就倒了下去。
“柔儿!”顾轻舟吓了一跳,立刻把人捞入怀里,意识到温语柔只是累昏过去了,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是满满的疼惜。
顾轻舟打横抱起温语柔,走到寝卧后,把人放在自己的床榻上。
他摸索着给温语柔脱鞋子,外衣,只留胸前的肚兜和亵裤。
这期间难免触碰到温语柔的身子,温语柔发出了嘤咛声,呢喃着喊相公,身子往顾轻舟的怀里靠。
顾轻舟对她完全没抵抗力,小腹烧起来了一团火,某处发硬,胀疼。
却因为知道温语柔口中的相公喊的是司徒景行,他全身僵硬,脸色苍白着,用力闭上双眼,压制着自己的欲望。
炭炉上烧着一壶热水,顾轻舟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拉开温语柔后,便走过去拎起热水,跟盆里的冷水混合。
温度适中后,他端着来到床榻前,单膝跪地的姿势,拧了帕子,给温语柔擦手和脸,还有一双玉足。
做完这一切,顾轻舟给温语柔掖好被褥,自己也简单洗漱,除去外衣后,穿着里衣,上了床榻。
他和温语柔一人盖一床被褥,只是他在黑暗里听到了温语柔的呼吸声,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于是那刚被压下去的欲望,便汹涌而来。
顾轻舟侧过身子面对着温语柔,伸手轻柔地抚摸温语柔的眉眼。
温语柔没醒,他又肆意了一些,直起半边身子凑过去,在温语柔唇上吻了吻。
这么一吻非但没有消了火,反而烧的更盛。
顾轻舟察觉到温语柔没醒,他便吻得用力了些。
温语柔喘息,呼吸不过来时睁开眼,意识到顾轻舟在吻她后,她顿了顿。
温语柔重新闭上眼,仿佛是无意识地踢掉身上的被褥,转过来抬起双腿,缠上了顾轻舟的腰。
她给他的时候,他不要,趁她睡着后,对她做这些。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解决生理需求吗?
但他既然要了,她便配合着给。
两人的喘息响在黑暗里,温语柔在呻吟,嘤咛。
只是顾轻舟喊她,她又没出声,让顾轻舟以为她是在沉睡中,身体需求的本能回应。
顾轻舟翻身把温语柔压在了身下,手摸索着扯她的肚兜,继而脸深深埋到她胸前。
两人身上都是汗,顾轻舟感觉到温语柔的情动,他有那么一刻的清醒,扯自己亵裤的动作便生生顿在那里。
*
容嫣睡到半夜的时候起夜,怀孕各种不适,她有点睡不着了,想去外榻那里把赫连祁折腾醒。
她睡不好,祁哥哥也别想睡。
祁哥哥得陪着她,哄着她。
结果容嫣走出寝宫,发现两仪殿的灯火还亮着,隐约听到了很压抑的咳嗽声。
容嫣示意宫人不要出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男人穿着单衣,披着外袍,掩唇剧烈地咳嗽,肺都要咳炸了般,咳得苍白的脸色泛着病气的潮红,停下来,低头继续做着手里的什么。
好像在绣香囊?容嫣诧异极了。
赫连祁低着头,银发散落,薄唇紧抿,整个人被灯火镀上一暖黄色,在这夜深人静的深夜里很专注,加上伤还没好,所以警惕性也弱了,没觉察到容嫣来。
容嫣扑过去,忽然抬高声音喊:“祁哥哥!”
人在专注的时候是不能吓的,容嫣这一恶作剧,惊得赫连祁手里的针,直接深深扎入了指甲缝的肉里。
那疼痛,还不如被捅一刀来得痛快。
容嫣没跑掉,赫连祁伸出胳膊把容嫣搂到胸口箍着,她站他坐。
容嫣身上穿得是寝衣寝裤,赫连祁的大手一下子扒开容嫣的寝裤,紧接着抬起的巴掌“啪啪”四五下,落在容嫣那两片桃心臀上。
“赫连祁你竟然打我屁股!”容嫣瞳孔里浮着泪,回头瞪着赫连祁,那眼尾湿红,凶狠又楚楚可怜的。
她羞愤地控诉着,掐住赫连祁的脖子,同时趴到赫连祁肩上,张开嘴就在赫连祁那凸起的淡蓝色血管上,狠狠咬下去。
她像个小兽,牙齿刺破了赫连祁的动脉血管,尝到一嘴温热浓稠的鲜血后,她才松开,就见赫连祁那脖子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这个位置,但凡容嫣咬的伤口再大一些,赫连祁的血就得呈喷射状,不到一分钟身体里的血就喷的差不多了。
人会慢慢睡着,大脑缺血,面临的就是死亡了。
赫连祁抬手捂住伤口,修长雪白的指尖瞬间就被鲜血浸湿,那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淌。
他有些晕眩,眯眼看着容嫣,便发现容嫣脸色苍白,身子颤着,人往后退了几步,双膝弯下去,那是要跪的姿势。
她在害怕。
以前她不会害怕,她会觉得就算自己杀了祁哥哥,祁哥哥也会甘之如饴。
但是现在,她怕赫连祁会治她的罪,她的害怕,表明了她开始不相信祁哥哥对她的感情了。
这一刻,她把祁哥哥当成了一个帝王看。
若是换做以前,她发觉自己闹得太过了,祁哥哥受伤了,她的第一反应是心疼,掉泪。
此刻,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