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少。”陈姐递过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眼底带着小心:“这是夫人一早叫人送来的。”
只有他们这些伺候的佣人才知道,六少乖巧的表面下,是多么的难伺候。
“差点忘了。”阮寒星像是才想起,笑着点点耳垂,道:“耳洞不要乱塞东西,这对耳钉不显眼,你戴这个。”
像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情。
霍成凛捏着小盒子站了好一会儿,心底里全是不熟悉的复杂。
直到时间太久,她投过疑惑的一瞥,他才小心打开盒子。
一双素白的纯银耳钉,只有前头点缀着细小的钻石。
精致又不女气。
他笑了起来:“好,谢谢大嫂,我很喜欢。”
“大嫂,你给他准备了什么?”霍景轩难得起个大早,一下楼就看到这一幕,叫道:“我呢?”
他也还在上学呢!
阮寒星抬眸。
乱七八糟的衣服被换下来,他顶着一头绿毛,倒是清爽了很多。
她迟疑,“你好好上课,过些日子我给你带礼物。”
他身后,不知道为什么起床之后下意识就下楼来寻找这个新大嫂的霍筱宁,偷偷从长发底下露出一双羡慕的眼睛,没有说话。
阮寒星:“……筱宁,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补气血的猪肝粥,一会儿多喝一点。”
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做惯了孩子王,她习惯了少年人动辄升起的叛逆心。
打耳洞之后的护理一清二楚,才给霍成凛准备了耳钉。
没想到,已经成年的人也这么爱撒娇攀比。
啧,这些富贵窝里的少爷小姐……好在家里条件好,娇贵些也没什么。
被忽视的霍成凛看了眼比平常更讨厌的哥哥姐姐,又瞥了瞥楼上什么也没有、表情沉沉的霍沉,捧着耳钉离开了家。
吃了饭的霍景轩才刚出门,手机就响起来。
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嗓音嗲嗲地喊她:“三少,你在哪儿啊?我们今天去喝酒好不好?”
霍三少脾气冲得很,出手也格外大方。
女孩好不容易才巴上他,巴不得把两个人的关系锁死。
听说霍三少还是个雏儿呢,只要更进一步,还不对她死心塌地的?
“不去。”
霍成凛咂咂嘴。
他从前没把心思放在男女那点事儿上。
这姑娘又嗲又听话,长得又清秀漂亮,他本来动了点心思,无伤大雅的事情全都依着她。
这会儿却多出几分不耐烦:“老子要去上学。”
“上课有什么好玩的?”
女孩撇撇嘴,娇嗲地冲他撒娇:“一晚上没见,三少都不想我吗?人家真的很想你呀。”
声音里像是带着小勾子,娇娇媚媚的。
霍景轩的心头忽然生出几分痒意,才要应声,就听到身后门响了一声。
迎上他的目光,阮寒星淡淡地瞥过一眼:“还不走?”
“这就走!”
浑身一个激灵,霍景轩下意识抬高了声音:“说了老子要上课,听不懂人话?挂了。”
一把扣掉电话,老老实实去学校。
阮寒星有些莫名,摇摇头让司机送她回西城。
本来在置气的外婆见到她,到底绷不住关心,道:“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受了委屈?”
“没受委屈。”阮寒星笑道:“那家人都很好,弟弟妹妹们也都很听话。”
不听话的,揍一顿也就听话了。
外婆有些不相信:“那你嫁的那个呢?他怎么样?”
“他很好。”阮寒星索性站起身,转了一圈:“外婆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就是他叫人送来给我选的。我昨儿才进门,他就把副卡交给我了,还让我随便花。”
外婆年纪大了,不懂副卡和工资卡的区别,听到这话只觉得欣慰,眼睛里泛着泪花:“那就好,那就好。人家对你好,你也要好好地跟人家过日子……不能因为他腿瘸了,就嫌弃人家。知不知道?”
老人家的想法很朴素,别人给予善意,就要回馈同样的善意。
阮寒星乖乖地点头,软软的将脸颊放在外婆的腿上:“我知道的,外婆。等过段时间,我带他来见外婆。”
外婆高兴地点头,又局促道:“不见也没事……你们过得好,外婆就放心了。”
前世外婆死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纯粹的关心和爱了。
阮寒星的心里软成了一滩,恨不能就这样一直腻在外婆的身边,做一个只会撒娇的,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寒星姐!”这时,门外传来清脆活泼的女声:“寒星姐,我们来看你了!”
扎着高马尾,青春靓丽的沈奈蹦蹦跳跳地钻进来,丝毫不见外:“外婆!我们买了鱼,今天中午想吃水煮鱼!”
身后的肖白满脸无奈,带着满脸憨笑的于枫跟着问好。
目光落在阮寒星身上时,带上了几分担忧关切。
看到这些熟悉的朋友,阮寒星的眼眶更热了。
都是贫民窟长大的孩子,大人为了生计奔波,能给口吃的就算不错。
从小他们就跟在她的身后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妹,却远比许多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更紧密。
前世她嫁入钟家,钟少阳的母亲本就看不起她的出身,对她的这些朋友更是嗤之以鼻。
肖白三人从小见惯了人情冷暖,敏锐地察觉到钟夫人的态度,为了不给她丢人添麻烦,很少再跟她往来。
到最后,谁也没能落得个好下场。
心下酸涩,阮寒星的面上却带了笑:“别只顾着吃,我不在这几天,有没有好好上学?不用功读书,有教训你的时候!”
被管教惯了的沈奈吐了吐舌头,拽着外婆撒娇:“外婆你看……寒星姐今天才回来,就又骂我!”
嘴上抱怨,眼睛里却全都是笑意。
太好了,就算嫁入豪门,这还是他们的寒星姐。
“是得好好读书。”外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又忍不住道:“今天就休息一天……以后好好读,听见没有?”
活泼开朗的沈奈,跟前世跳楼之前跟她视频,满脸憔悴绝望、瘦得脱形的女孩完全像是两个人。
阮寒星的眼眶泛红,那一切,再也不会发生了。
敏锐的肖白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担心地瞥她一眼,打了个手势,出了门。
片刻后,阮寒星也走出来,在拐角处见到正在抽烟的肖白,忍不住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