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外。
伏埃走上前来,对门口的丫鬟说:“麻烦,进去通报一声。”
丫鬟刚要回身开门,寻思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小碎步走到伏埃面前,伏埃下意识的倒退两步,心想这女人怎么如此毛毛躁躁,差点撞到他身上了。
“干什么?”伏埃粗声粗气地说。
“不对呢!”丫鬟神秘兮兮地说,“吕裳姑娘和青裳来了,我和青裳说话,吕裳姑娘却要我装做不认识青裳,我心想我认识青裳怎么能装不认识呢,这不礼貌对不对?但我在和青裳说话,吕裳姑娘就生气了,我也就不敢了。”
伏埃无语地说:“你乱七八糟说了一堆什么玩意,快进去通报。”他的腿都站酸了。
伏埃的腿受过伤,不能一个姿势,站久了,坐久了,走时间长了都不行。
青裳以前很能说的,可一想起自己是主上,就高冷起来了,说是要来和表姐说几句话,但刚说了那几句,就一直沉默着了,反而是吕裳和莫筝聊的挺开心,可笑的是莫筝还不知道吕裳的名字。
两个人正说着呢,丫鬟就急匆匆地像有敌军打过来了似的走进来了,没想到还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吕裳崩紧了神经,怒道:“你怎么回事?吓到城主和夫人怎么办?你不知道夫人有身孕了么?出去!”
莫筝也着实吓了一跳,却和颜悦色的对丫鬟说:“没事,你别急,有话慢慢说。”
丫鬟刚想说“禀城主夫人,大少主求见”就看到了和莫筝平起平坐的青裳,奇怪又震惊地问:“哎!青裳,你怎的这般没有规矩,快下来。快呀!”
青裳又不知道她在叫自己,也没看到她在看着自己,就盯着小茶碗上的水墨花纹看,目光带着欣赏。
“哎!”丫鬟重重地叹了口气,上去拉青裳,青裳吓了一跳,历目看向丫鬟,丫鬟看不出眉眼高低,“快点下来呀,城主夫人要怪罪的呀!”
“放开我!”青裳看她没有松开的意思,用力一甩,把丫鬟甩到了门上,门哐的一声开了,重重地砸在地上,门口等着的伏埃吓了一跳,也不等什么通报了,左右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就这么走了进来,从丫鬟的脚边绕过去,对莫筝说:“城主夫人。”
“大少主来是……”
不想伏埃打完招呼就一直看着吕裳,吕裳嫌弃地目光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情绪一低落,心像被堵住了似的,耳朵也被堵住了,根本没听到莫筝和他说话。
这时,青竹从内室走了出来,他把屋里的人都看了一遍。
莫筝和颜悦色。
吕裳一脸嫌弃。
青裳怒不可遏。
伏埃一脸落寞。
丫鬟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看到青竹腾的跪好:“城主好!”
青竹蹙眉道:“出去!”
丫鬟不乐意的应了声“是”,心想城主从来没让自己出去过,今天的城主是怎么了?还有,青裳也不对,把她摔地这么惨,她边一瘸一拐地走出去,边不高兴的寻思来寻思去。
“大少主,有话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伏埃看着吕裳,一开始是有点不好意思,再看就觉得失望,再再看就是失落了。
他想说的话也咽回到了肚子里,说:“我来,和城主商量商量大赛的事,场地选在哪里比较合适。”
青竹让他坐下,说:“以往选在何处这次就选在何处,有甚么好商量。”
“城主前几天不是还说,这次要换得么?怎又改变主意了?”伏埃快人快语,也不会管什么该管不该管,该问不该问什么的。
青竹想,伏尘和伏埃的关系并不好,还能和他说这些么?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也不能是假的。
“是么?你可有什么建议?”
“没有。”伏埃看着青竹的眼睛。
莫筝说:“既然是乐器弹奏,自然要选择空旷之处,声音扩散的好,也比较入耳好听,但一定务必做好安全防范,我倒是有一个好地方,不知道可不可以。”
伏埃说:“弟妹请讲。”
莫筝说:“我看白桦树林就是一个好地方,无论对人的安全还是对乐声的传播都有益处,而且,还可以利用现成的资源来进行非乐器的乐器较量,譬如树叶,树枝皮,皆可以用来演奏,那都是大自然给予我们的天然乐器。”
伏埃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他说完看向青竹,“二弟觉得如何?”
青竹觉得莫筝的想法不错,刚想说话,青裳就抢先说道:“本主上也觉得此法可行。”然后问莫筝:“表姐可要我回去找人来帮你么?”
伏埃看她,纳闷地寻思,主上,表姐?什么时候,青裳的身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了?
青竹也奇怪的很,但没表现出来的那么明显,想着单独问问莫筝是怎么回事。
“多谢表妹好意,不用麻烦的。”莫筝笑着说。
吕裳没听到伏埃说话,心里放松下来。
伏埃站起身,抱拳说:“我再无其它事了,就先走了。”
青竹说:“好,有什么事商量再过来,想说什么不用拘谨。”
伏埃刚走出去,青裳也从座位上下来,和莫筝说自己不太舒服,回去休息,吕裳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往回走,尽管都没有百步远,就跟着走了出去,没想到一半竹萧掉了出来,莫筝捡起来,喊她,吕裳担心青裳,听到也没有回头,莫筝也没追出去,心想着等再见面再给她就是了。
“哎?青竹,你看这个是竹子做的呢对吧。”莫筝开玩笑地对青竹说。
“我看看。”青竹脸色铁青,语气也不好听了,拿过来一看,还真是竹子做的,心里一阵疼,蹙眉道:“拿走!别给我看!”
“是你自己要看的么。”
“收起来,收起来。” 同类被做成了乐器,得遭了多少罪呀,让他心疼死了简直。
莫筝让半截竹萧消失在掌心,说:“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青裳的事,我也不知道是砸坏了脑袋还是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事,但后者可能又不大, 她是和吕裳一起长大的,总不能小时候就是主上了,但凡事都有例外。”
“说了这么多,你想说什么?”
“我想,等比赛结束了,真城主和夫人也回来了,我就可以以莫筝的身份弹奏勾魂曲。”
青竹冷哼一声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管闲事么。”
“我也不想管,若是她能提前好了,也就不需要了。”
“随便你吧。”
莫筝梗着脖子,露出了得意的小梨涡:“不随便你也管不了我!”
青竹撇了撇嘴。
过会问她:“你确定,弹曲勾心是你上一世未完成的使命?什么使命?”
莫筝摇了摇头:“总有一天,上辈子的事都会想起来的。”
“我只想想起她。”他生命力唯一最重要的人。
“我们都会想起来的。”莫筝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
青裳说头疼,不是借故离开,是她真的疼痛难忍,走出去就扶住了头,站了一会才往前走,跌跌撞撞的,走一步都差点把自己拌个跟头。
伏埃在前面走,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回头看看,这时,青裳就又到了他旁边,晃晃悠悠地,伏埃一伸手捏住了她的胳膊,青裳身子一转就软在了伏埃怀里,伏埃顺势用另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膀,然后,她看到了刚打开门的吕裳,非常后悔地道歉:“裳裳,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是青裳她……”
没想到,青裳却笑了:“你不用和我解释,走吧,正好你帮我把她抱回去。”
印象中,这是吕裳第一次对她笑,却让他一点开心不起来,他多希望这时候她对自己发一通脾气啊。
“不可。男女授受不亲。”伏埃生气地把青裳推到了吕裳怀里,吕裳吓了一跳,勉强抱稳,皱眉看伏埃,伏埃没说什么,气呼呼地走开了。
吕裳刚说了句莫名其妙,伏埃寻思了一番,走出去很远又走了回来,打横抱起青裳,却不看青裳的脸,青裳也并没晕过去,只是没有力气,被他一抱,睁开了眼睛,看他的俊颜感到脸颊生热,很怕自己会掉下去,一手用力的抓住了他的少襟,一手用力的抓住了他的后腰,伏埃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心跳如鼓,当着喜欢的人的面前抱另一个女人,他现在肯定是疯了。他然后迅速的抬起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他走的很快,吕裳紧跟着,想说什么,到了自己的房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伏埃把青裳放好就走了出去,吕裳忍了忍,跟上,不想却被伏埃扯住手臂按在门板上,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你怎么能笑得出来!”
吕裳好笑地说:“我为何笑不出来?”
“是我痴心妄想了。”伏埃凄苦地说道,面上一片酸涩。
“我觉得,你和青裳真的很般配呢,想撮合撮合你们,不知道,你觉得青裳怎么样……”
伏埃气急了,不管不顾就不让她再说下去,但吕裳眼泪一掉下来,他就不敢也不忍再投入,迫使自己抬头,看着吕裳:“裳裳,我……”
“别这么叫我!”吕裳也不知自己是愤怒还是什么,刚才他那么对自己,她想到的却是自己这样会对不起青裳,怎么能刚有撮合他们的念头就这样?
“对不起。可是,我求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不要把我和别人搅和在一起。”伏埃说完放开她,正要走出去,青裳却走了过来:“绿裳,好你个贱婢,竟然和本主上抢男人?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么?”
吕裳感到无比委屈,指着自己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