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身带着这堆资料,本意倒不是拿来说服江云峰,而是考虑到:万一连自己也挡不住幕后主使(现在知道是天池剑宗了)的洗脑,该怎么办?
他也没办法,但这些资料可以说明一件事:所谓的“改邪归正”是被人安排的,他希望到那时,自己在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多少能生出点怀疑,动摇一下洗脑效果。
……
江云峰很快就把资料大致翻阅了一遍,露出了然的表情:
“也就是说,天池剑宗帮你洗白,其实是为了算计你?”
虽然江家也属于正派,但他倒没有说出什么“改邪归正更好”的话来。
因为这个世界的武道的特殊性质,个人思想意志与功法的契合是相当重要的,强行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意味着他今后在武道上将再难寸进,除非靠着某些奇遇废掉重练。
对于李长河这种年纪轻轻就踏上融神境的“天才”而言,无异于摧毁他们未来的希望。
江云峰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所以李长河没回答,而是抛给了他一个选择:
“现在你知道了,我确实是盗卖你家武学的人,所以在江家眼里,我应该是仇敌。”
“而天池剑宗,也做过威逼江家的事,还导致你被废,从你说话就能听出,你同样也恨他们。”
“而很巧的是,现在我和天池剑宗对上了,而且我这趟来的目的,是找你帮忙。”
“现在,你要不要帮我的忙呢?”
“如果我帮你的话,我该怎么做?”江云峰突然觉得轻松了下来。
“把所有你知道的告诉我就行,当然,要是你能主动传播真相就更好了。”
“我帮你。”江云峰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然,他心里盘算的是:李长河虽然有融神境实力,但面对天池剑宗那样底蕴深厚的圣地,还是难以相提并论,这么算来,李长河完全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所以他选择帮李长河,就算李长河赢不了,自己多帮他一点,就能让他多对天池剑宗造成一点损失,也算是稍微出了口气。
要是李长河能和天池剑宗拼成两败俱伤,那才是最符合他心意的结果。
或许是因为心情激动,又或者一肚子的愤懑憋了太久,江云峰就这么对着李长河,一边祖安输出,一边把当时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在李长河的名声开始洗白之前几天,浮晴画就找上了江家,在客套过后,她便提出了来意:
“据我所知,李长河李公子当时仅仅贩卖了苍云洞武学,贵家武学外传,或许另有隐情。”
作为家主,江云峰的父亲自然不会认同这种说法,于是当即坚定地予以否认。
浮晴画也不继续争论,她只是在江家年轻一代中看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江云峰身上:
“听说江公子年少有为,武艺高强,不知晴画是否有幸请教一二?”
当时的江云峰受宠若惊:“仙子修为高过我太多,在下怎敢受‘请教’二字?”
“无妨,晴画会将修为压制到与江公子同一境界,想来江公子是不会拒绝的吧?”
说到这里,江云峰苦笑道:
“可笑当时我tm的就是个傻x,还以为自己真的如此不凡,能得到天池剑宗圣女那个x子的青睐。”
“加上我自己也是年轻气盛,觉得同境界下,再怎么也有一战之力,想在她面前好好表现,结果……”
李长河摇头,他是和浮晴画交过手的,即使境界相同,江家那只有地阶的烈山诀,在问剑心诀面前也讨不了好,更别提武技上的差距了。
切磋的结果,是江云峰被浮晴画“一不小心”废了武功。
废掉江云峰后,浮晴画以极为诚挚的态度,向江家家主道歉:“是晴画一时鲁莽,出手不知轻重,这些东西便送给江公子作为补偿。”
她放下一批以江家的层次难以接触到的,极为珍贵的天材地宝后,转过身去,说了一句话后便离开了江家:
“关于江家武学外泄的原因,还请江家主慎重考虑,不要冤枉好人。”
话说到这,李长河也明白得差不多了:废掉江云峰,是要求江家听话的警告和立威;离开前的那句话是在隐晦地说出目的,同时也是威胁;给出的资源并非补偿,而是封口费。
“所以你爹接受了?”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江云峰愤恨又无力道:“江家别说和圣地扳手腕,连五大正派随便一个都能轻松把我们压死,为了家族存续,也只能听她的话了。”
“更别提我那几个弟弟,不仅觉得没了我他们就有机会上位了,更是追着浮晴画讨好。”
说着自嘲道:“正好,这有个新鲜出炉的废物,用来背锅再方便不过,要不是我爹真的疼爱我,我的结局就应该是‘自杀’谢罪了。”
“看得出来。”李长河算是知道,为什么江云峰现在的待遇还那么好了。
“刚才告诉你的东西,有些是我刚被废武功的那天晚上,我爹悄悄跟我说的,他还提到,天池剑宗历来看人都很准,曾经她们认为会改邪归正的好几个邪道中人,都真的应验了。”
“所以,现在各大势力才会在宣传你的正面事迹上,如此配合浮晴画,而且她身后的天池剑宗自身出力也不小。”
“像我们江家这种二流势力,也只能听命行事……”
得知了江家所发生的事,李长河总算大致拼凑出了一些事情的轮廓:天池剑宗想要用她们的“老方法”,来把自己拖进正道阵营,顺便废掉自己未来的成长可能。
而这套办法的前半段,他出关之后到现在,也渐渐有些明白了:
把他捧成“大侠”,让别人敬仰他,并不是他之前猜想的“捧杀”手段,而是想要让他习惯并喜欢上这种感觉。
这一路上,他时常听到有人说着称赞自己的话,或许有些内容不尽不实,但人就是这样,听到好话,总是会感到舒服的。
用他前世的话来说,就是“充分满足一个人被大众肯定的心理需求”。
别看心理需求这东西,好像很虚无缥缈,但它的确是客观存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