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离开升龙,这次一行人往东出发,准备去苏茂州。
还没到苏茂洲,在鸿基港又发现了大量的埋藏极浅的煤矿……
“川……川哥,咱们还往北走吗……”史安看和双眼通红的张石川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真怕张石川一咬牙要把整个安南给买下来。
“去!当然要去!不过这里我也要买!”张石川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地方真的太完美了,有港口、有劳力、埋藏浅,只要把炸药带过来,把表层土层炸飞挖走下面就是煤啊!
一开始还是激动,到后来发现矿脉越来越广,渐渐地连张石川都麻木了,鸿基到底有多少煤啊!别说够自己的琼州府用,估计按现在的销量,供给整个大清都绰绰有余了!到后来索性眼都不打了,众人直接加快了速度往苏茂洲去了。
苏茂洲是大清和安南的交界,经济相对路上其他地方都繁荣了不少,随处可见明乡人、清人。一路走来让张石川感触颇深的是几乎安南国的所有商业都掌握在汉人手中,各种矿山也不例外。
修整了一天,张石川去拜访了当地最大的铜矿鸿泰铜厂的东家,一个叫罗金生的中年明乡人。
听说张石川是来买铜的罗金生亲自接待。
寒暄一阵之后罗金生问道:“不知张公子需要多少铜斤?”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张石川想都没想就说道。
“这……”罗金生一愣,这小伙儿胃口不小啊。
“我没开玩笑。”张石川一笑:“不知罗员外手下有多少矿工,每天可以出多少铜?”
“我这矿上有七百余人,每日能采铜两千斤左右。”
张石川点了点头,就按四千斤算,一年七十多万斤,也不少了,快赶上琉球铜矿的产量了。同时也感慨,这种地下开采的铜矿采矿成本就是高啊,居然要七百多号人才能日产两千斤。
“虽然少了些,也不错了。”
“呃,张公子有所不知,我的鸿泰铜厂已经是左近最大的铜厂了。张公子若是嫌少的话也可以去凉州、广源州那边看看,那边大铜厂也是有的。”罗金生有些不悦的说道。
“罗员外误会了,只是我确实是缺铜。每年七十多万斤确实不少了,不知这价格几何?”
“价格略有浮动,大抵在每百斤四到五两银子上下。”
张石川算了算,又皱起了眉头:“罗员外,恕我直言,我也是个生意人,你这矿养活了七百多号人,可每天只有百两银子的进账,你这也……不赚什么钱啊!”
“呵呵。”罗金生苦笑着摇了摇头:“确实如此啊,实不相瞒,现在这铜矿的生活也越发艰辛了。”
“为何如此?”
“我祖上自天启年间就来此开矿,已经有百年五代人了。这矿自然是越挖越少,开矿的矿主却越来越多。那些埋藏浅、好发掘的矿脉都以开采一空了,剩下的不是埋藏太深就是矿脉坚硬难以发掘,故而产量不高。且现在左近又有几家铜矿、铅矿采掘,兼之碳价也是一涨再涨,确实是艰难啊。”
“不知……这铜矿石多少斤可出一斤铜?”张石川问道。
“张公子既然有心,告诉你也无妨。每火平铜一料,用矿二百五十箩。每三十余斤为一小箩。虽矿之出铜多少不等,大率一箩可得铜一斤。需炭七百担,柴一千七百段。用柴炭装叠烧两次,共六日六夜。
烈火亘天夜,则山谷如昼,铜在矿中既经烈火,皆成茱萸头,出于矿面。火愈炽,则熔液成砣。候冷,以铁锤击碎,入大旋风炉,连烹三日三夜,方见成铜,名日生烹。有生烹亏铜者,必碓磨为末,淘去龙浊,留精英,团成大块,再用前项烈火,名日“烧窖”。
次将碎连烧五火,计七日七夜。又依前动大旋风炉,连烹一昼夜,是谓成。次将釽敲碎,用柴炭连烧八日八夜,依前再入大旋风炉,连烹两日两夜,方见生铜。”
张石川想了一会儿说道:“罗员外,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合作一下,不知金先生是否有意?”
“合作?”罗金生一愣:“不知如何合作?还请公子明示。”
“我有一种炸药,可谓是开矿神器,任你再坚硬的矿脉,一炮下去找人去拉矿石就可以了。另外我还有烧不尽的碳,比木炭的价格能便宜一半以上!”
“果然有此神器?还有便宜一半的碳?”罗金生将信将疑的问道。
“碳我没有带来,炸药倒是有一些,罗先生若不信,我们找个地方一试便知。”张石川自信满满的说道。
找到一块最坚硬难采掘的矿脉,郑联寿亲自打眼装药,然后一声闷响之后,看着山崩地裂的情景罗金生直接崩溃了。
“果然采矿神器也!不知公子要如何合作?”
“两种方式,第一种,我给你提供炸药和燃料,你给我铜斤;第二种,你直接把铜矿粉卖给我,我自己练铜。其实我更建议你用第二种方法,因为燃料运过来也要成本,而且你这种练铜方式实在是太费木炭了,要烧这么多次……”
“这……自古以来都是这么炼铜的,难道张公子有更巧妙的方法不成?”
“呃,咋说呢。你这个铜矿应该是氧化铜,但是也应该包含一些硅酸盐和其他的杂质。说白了就是你这个温度不够,没有高炉、没有鼓风、没有造渣剂,没有吹氧……就这么干烧……这得费多少碳啊,太糙了!你还是直接把矿粉卖给我吧!”
“惭愧惭愧……公子说的太过玄奥,再下实在不懂。既然公子有更好的方法,我就听你的,把铜矿石直接卖给公子了,只是不知道这价格……”
“价格再议吧,实不相瞒,我的地方还没选好呢……”
大致方向定下来了,以后的具体价格、产量之类的还得再细细商量,关键是得先把煤挖出来,如果炼铜的话还要建高炉、要有鼓风设备,要有其他设备,相当于建一套厂起来,这可不是个小工程啊。
聊完了正事儿,张石川开始打听安南和大清交界的情况了。这边的汉人实在是太多了,简直比安南人还多。
“呵呵,这还算多吗?张公子想是没有去过开化府那边呢。那边几乎全都是汉人,而且那边也产铜铁。”
“哦?是安南的地方,为何全都是汉人?难不成也都是去挖矿的?”张石川来了兴趣。
“可是云南边民不愿做清国人,整个庄子搬到了安南?”这种情况也不新鲜,安南很多明乡人都是明亡的时候搬过来的。
“非也,那片地,本来就是汉人的地方,乃是安南人一点点的占了去的。”
“啊?”张石川愣了,这安南胆子也忒大点了吧?敢占大清的便宜?
原来这中国自古和安南的边界就是犬牙交错,乱得不行,明朝时候统治那里的土司是些随风摇的墙头草,一会投奔安南,一会又投降了大明。
两国交界处有大赌咒河、小赌咒河和,大赌咒河在南,小赌咒河在北。但是公认的边界就是大赌咒河。
直到明末,当时满清入关,明王朝风雨飘摇,郑主掌权的安南便起了坏心思:他们趁乱把边界向前推进了足足40公里,也就是说,他们把边界推移到了大小赌咒河中间。
后来,他们由趁着清朝立足不稳,无心顾及他们,又把国界继续推进了20公里,至此,他们已经扩张到了小赌咒河附近。也就是说安南人闷声发大财,短短数年,就蚕食吞并了近1000平方公里的土地。
“真是太特么不要脸了!”张石川一拍桌子,他只知道后世的时候越南用这种无耻的手段想蚕食我国领土,结果被打了屁股,没想到这招他们三百年前就在用了啊!还真是有光荣传统!
“朝廷都不管吗?”
“朝廷?清廷?”罗金生瞥了一眼张石川的小辫子:“这里山高皇帝远,安南表面上对大清臣服就够了,那些满洲人谁会在乎这点弹丸之地?”
张石川顿时就无语了。想想也是,别人不说,就说康熙其实就挺奇葩的,和沙俄在东北干了一仗,答应了,结果签了个中俄尼布楚条约,还割让了大片土地给沙俄。
说什么康熙是为了稳住沙俄,专心打准噶尔这些张石川是不信的。尼布楚距离沙俄七八千里路,他们补给根本就跟不上,想捏死这群孤军深入的毛子不跟玩儿是的?
或许是这些渔猎出身的满族人真的是目光太狭隘了,不知道他们眼中的这些蛮荒之地有多重要,下面藏着多少好东西吧?
看着张石川闷头不语,罗金生改变了话题:“张公子若是想在这边建铜厂也还罢了,若是想自己挖矿的话,可要多准备人手,尤其是你是新来的,更难以立足。”
张石川一皱眉:“各矿场之间的争斗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正是。这矿越挖越少,人却越来越多,同一个矿脉,又没有什么地契,自然是谁抢到就是谁的……”
张石川叹了口气,弱肉强食?还是丛林法则?
“安南官府都不管?”
“安南官府?”罗金生冷笑了一声:“都是汉人和汉人打,安南人只管收税,别的一概不管。”
“如此,以后还请罗先生多多照顾了。”张石川一拱手。
罗金生的铜厂能成为左近做大的铜厂肯定也没少打架啊,他这是在侧面告诉自己,他是这片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