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击退了清军,但是一战下来国防军死了一百多个,伤了两百多个,只能算是惨胜,当初打广州都没死这么多人。
张石川的两只手攥得紧紧的。一路上的顺风顺水让他太大意了,怎么就没想到做木筏渡江的时候容易遭到攻击?为什么不在上下游处安排人警戒?
一只只木筏还在往返,这次有了警戒,清军也不再偷袭了,一船船的人和物资运过了浔江。
医疗队在救助伤员,前后左右都安排了警戒,江岸平地狭窄,已经装不下这么多人了,韦良胜带着队伍补给了弹药之后继续向西往梧州城进发,在距离梧州城三里之外的一片稍微宽敞的坡地集结扎营。
“哥,打仗哪儿能不死人呢?这些将士杀掉了清军七八百人,也够本了……”花琪轻声安慰道。
修整一夜,第二天一早,大乾国防军兵临梧州城下。还没等剩下的几门平海二式架好,张石川就发现问题不对了,城墙上怎么都站这么多人?
他举起望远镜一看顿时傻了,城墙上站着一排老百姓!
还没等他看完,只见城门大开,在一队清军推推搡搡之下,又有两队被绳子捆成串儿的老百姓被推了出来站在城墙外。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是要拿老百姓当人墙啊!
“川哥,火炮架设好了,随时可以开炮……”韦良胜小声说道。不光是他,谁也没想到守城的清军会用这么损的招数来守城。
“这也太不要脸了,难道他们就不把梧州城里的百姓当人看吗?这些人可都是大清的子民呢!”花琪咬牙切齿的说道。
“传令,原地挖战壕驻防……”张石川无奈的说道。
虽然昨天的一战打得他怒火中烧,可面对清军这种流氓打法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真为了攻下梧州城就对无辜百姓开炮?他下不了这个命令。
站在城楼上的伦恭阿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国防军冷笑了一声:“哼,不过逆贼一个,还号称什么仁义之师,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仁义之师如何攻下我这人肉城墙!”
“将军果然是高,如此一来张逆若不开炮就无法攻下我梧州城,如果开炮他就是虚仁假意,高!实在是高!”
“哟,难不成他这是要围城?哼哼,我看他远道而来能有多少粮草,可以围多少天!”伦恭阿冷笑道。
一天过去了,到了晚上居然城墙外站着的老百姓被赶入城内,换了一批新的出来!看来是为了防止张石川夜袭了。
“川哥,晚上也打不了了,你回营去吧,这我守着。”韦良胜给张石川端来一碗军粮糊糊。
“阿奴和花琪都送回去了?营里要加强防备,防止清兵夜袭。伤员情况如何?”张石川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韦良胜一一答了,又说道:“川哥,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啊,若是不打,这法子传开了,以后只怕咱们到哪儿都会……”
张石川把糊糊放在一旁,在口袋里摸了摸:“有烟吗?给我一根。”
“有。”韦良胜从胸前摸出一支雪茄,又给张石川点燃了。
“小韦,你说得没错,若是不拿下梧州城,只怕我们日后打哪里都会碰到这种流氓打法。这群败类……
唉,难怪古人说慈不掌兵,看来我真的是太心慈手软了,不适合干造反这件很有前途的事儿啊……”
张石川喷出一口烟自嘲的笑了笑。
“川哥,你是仁主,以后登基了一定也是个好皇帝……”
“行了行了,拍什么马屁!赶紧想想法子,怎么才能在尽量不伤着百姓的情况下拿下梧州城?”
“这……不伤百姓,我能想到的法子就是不能开枪开炮,那就只能用人往上冲了。可是川哥,百姓的命是命,咱们国防军的命也是命啊……”韦良胜小声说道。
“让将士们撤回营地休息吧,今天晚上不打了,没有星星,说不定会下雨……”
晚上没有下雨,张石川也没有再去询问别人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破城。心慈手软是他的优点更是他的缺点,没想到今天居然被满清鞑子给利用了。
他去了伤兵营看望受伤的将士们。伤员们一听说张石川来了都挣扎着要站起来敬礼,张石川在他们中间走过,一一和他们握手,说话,唠家常。
他们有的被火枪击中,有的被刀砍伤,还有更多是箭伤。
韦良胜说得对,百姓的命是命,国防军的命更是命。他们是为了一个信仰,为了让天下的百姓活的更好而跟着张石川出来的,张石川怎么能让他们白白送命?
“哥,别发愁了。要不明天你别去了,让韦良胜带着人去打吧……”阿奴小声说道。
张石川只是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天亮,国防军的大队人马又扛着枪拖着炮出现在昨天的阵地上。而梧州城又是
城门大开,老百姓们被推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进攻的命令,但是他们的心情都像今天的天空一样阴霾,城墙下站着的都是无辜的百姓。
他们这一路走来受到了无数百姓的欢迎,就像他们这些大乾国防军是百姓们的救星,而今天……
一个时辰过去了,命令还没有下达。而城下的百姓们已经有身体虚弱的开始站不住了,瘫倒在地上。
后面的清兵马上上去用刀背抽打,试图让倒下的人站起来。有人上去想阻拦,也有人想帮着摔倒的人站起来,一时场面有些混乱。
这一幕被张石川看在眼里,也被他身后的兵们看在眼里。
“乾王!开炮吧!杀光鞑子,替我们报仇!”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开炮吧!”马上就开始有人附和了。
“杀光鞑子,替我们报仇!”
“哪个刁民在喊!都给我砍了!”城门楼上的伦恭阿大声喊道。
手起刀落,几颗人头滚落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城墙下的土地。很快又有人被推了出来补上了缺口,依旧是一道无懈可击的城墙。
张石川抬头望天,似乎是不忍心再看这一切。
一滴雨点打在他的脸上,憋了一晚上的雨姗姗来迟,但是终于来了。
国防军依旧整齐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城下的百姓们也站在雨中,二十分钟后,雨越下越大了,百姓中有人开始摇摇晃晃了。
“我要一百敢死队,穿好胸甲,跟我冲锋!”张石川冷冷的说道。
“我去!”
“我去!”
……
不一会儿,一百个勇士站了出来,有人开始帮他们穿上铁胸甲,戴好钢盔。
“给我穿上!”张石川伸开胳膊摆好架势。
“川哥,这活儿你不能去!我去!”韦良胜说着朝张石川身后的小顺溜使了个眼色
“川哥,你是我们的王,你还得带着我们光复全国呢!”顺溜让两个侍卫拽住了张石川的胳膊:“让我去吧,我枪法准,不会伤着百姓们的。”
张石川拗不过,眼见一百名勇士穿好了护甲说道:“放开我,我要给他们擂鼓助威!”
雨幕中咚咚的鼓声响起。
“齐步走!”
一声令下,敢死队握着手中的枪站成一排开始踩着鼓点前进。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要赶走建州鞑子,使大乾中兴!”歌声响了起来。
伦恭阿傻了,守城的清军也傻了,这是要上来拼命?就这一百来人?还敲锣打鼓唱着歌?
“开炮!快给我开炮!”伦恭阿回过神来喊道。
遮盖着火炮的油布被掀开,引信点燃了,城楼上想起轰轰的火炮声。
队伍中有人被炮弹直接击中,胸甲凹陷了下去,整个人被轰出去几米远重重的倒在地上,但是旁边的人却视而不见,依旧在踩着鼓点前进。
“鸟枪开枪!放箭!”炮弹装填需要时间,而且在雨中能不能打响第二炮还是个问题。但是显然伦恭阿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下着这么大的雨,那些火绳枪还能激发吗?
箭倒是能射,但是被淋湿了的牛筋弓弦会变长从而影响射程,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矢在雨中显得有些绵软无力,无法穿透钢盔和铁甲。
有人被射中了胳膊腿,但是依旧在兄弟们的扶持下继续咬牙前进。
身后的鼓声急促起来,他们的脚步也开始加快。
“乡亲们,都趴下!”顺溜举起了枪,但是那些百姓们一样也傻了,好半天都没人趴下。
顺溜咬了咬牙,瞄准了城门口外一个没有被人挡住的清兵开了枪,一百米的距离,顺溜加了瞄准镜的步枪不会放空!
“都趴下!”又是一枪,又一个清兵倒在泥水中,这下百姓们终于有人明白过来了,顺势趴在了地上,被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其他人也被带倒了。
“冲!”顺溜已经打光了五颗子弹,一边往枪膛里压子弹一边说道。
“三营,四营,冲!今天不要俘虏!”后面的张石川也吼道。
“冲!”韦良胜大喊一声带着人跟了上去。
“不要俘虏!”
一千人冲了上去。
而顺溜他们已经冲到了城墙下,有人掩护往城墙上射击,有人用刀割断了百姓们的绳子让他们往后跑,还有人已经占领了城门洞。
城门已经关闭了,任由那些在外面看着百姓的清兵怎么敲打也不再打开,铅弹和刺刀在收割着他们的生命,不带一丝怜悯。
“城门洞,炸药十斤,注意隐蔽!”有人丢下了一个点燃引线的炸药包跑了出来。其他人都紧贴着城墙站好。
轰的一声,厚重的城门轰然倒塌,砸在了躲在门后已经被震死了的清兵尸体上。
“剩下的人,全都跟我冲!”后方的张石川见城门开了拔出腰间的考尔特二式吼道:“抢占所有城门,不放走一个鞑子兵!”
这下没人再阻拦他,所有人都被这种无畏的精神所打动了,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张石川带着人也冲了上去。
城门失守,城墙上的清兵用大刀长毛和弓箭徒劳的做着最后的抵抗,可国防军手中的元化二式能开火,谁会傻到跟你去拼刺刀?
“投降,我们投降……”有人丢了武器跪倒在地,还没等他说完,一颗子弹就射穿了他的头颅。
“杀光鞑子兵!”
“杀!”
“不要俘虏!”
百姓们的绳子被割开后也纷纷拿起清兵遗落下的各种武器加入战团。血水混合着雨水从城墙上顺着登城马道流了下来。
突然一匹高头大马从马道上冲了下来,撞开几个人后开始像城南逃窜。
骑着马穿棉甲,肯定是个官!顺溜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两枪。
“这个要活的!”张石川举起手枪也开了两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