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野很快明白过来太玄为什么要查赵慧媛了。
赵慧媛与卫晓梦同是金陵的官家小姐,必然是认识的。
若卫晓梦投靠了霍家,赵慧媛又在此时跟霍明媚同时出现在毅勇侯府,那么她们三人有极大的可能是互相勾结的。
有了推测的方向,刑部再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顾南野查到赵慧媛投靠霍家做了霍明媚的侍女,并有教司坊的人为证,看到赵慧媛常与卫晓梦来往。
珠宝偷盗案,刑部很快就判了下来,定的是霍明媚的侍女赵慧媛监守自盗,交于闺蜜卫晓梦保管,与白家二夫人并无关系。
除了这些,顾南野顺着赵慧媛的线索,查到了赵家的一位师爷跟霍家的死士也藏匿在京城,以私藏武器的名义搅了几个窝点。
顾南野只说是清缴暴徒,并不挑明与霍家有关,让霍家即紧张又伤神。
案件尘埃落定,白家松了口气。
但在白家内部,白老夫人在族人面前颇有些没脸,她各种讨好霍家,霍家却丝毫不把白家放在眼中,说诬陷就诬陷,丝毫不顾往年的情分和世家的体面。
但她不敢找霍家问罪,把这一腔怒气撒在了白闵氏身上,说她与罪奴勾结,引祸上身,竟让白家二老爷休妻。
二老爷虽然在家是个不掌事的人,但夫妻感情一直极好,为了白闵氏,狠狠的顶撞了白老夫人,说白家若是容不下他们夫妻,他们就要分家,出去单过。
白陶氏见二房闹开了,急的上火,生怕影响白灵婷当太子妃,不断在白老夫人、二房、霍家之间斡旋,好不容易才把事情按下。
但这个年节,却是无心过了。
腊月二十四小年夜,宫中设宴,除了宗亲,肱骨大臣及有诰命的女眷也都受邀。
白陶氏做为未来太子妃的母亲,虽没有诰命,但被额外邀请。
她进宫后先去给太后问安,而后又到体元殿里坐了会儿,一直拉着太玄吐苦水。
“我这几个月头发都白了许多,家中没有一天消停的!我天天受气、到处赔笑,今日能进宫赴宴,总算是偷得半日闲了。”
曲慕歌笑着安慰道:“等表姐做了太子妃,谁还敢让您受气,家中很多事处理起来,也就轻松了。而且您也马上有儿媳妇了,到时候自有贴心人为您分担。”
白陶氏撇嘴,说:“婆母近来十分反常,像是见不得长房、二房舒坦一样,专门找我们麻烦,一直抬举三房。”
白陶氏是长媳,曲慕歌料定她知道不少白家的事,也直截了当的说:“外祖母心中只有名和利,而名利相较,利又是摆在最前的。听说三房的叔叔会替她挣钱,霍王爷又能送她金山银山,她行事有偏颇也好理解了。不过咱们应该牢记,在名利之前,还有一个顶顶重要的,那就是得先有命才行,大舅母,您说是这个理吧?”
原本话家常,但曲慕歌突然的一席话,让白陶氏冷汗直冒。
曲慕歌笑着说:“外祖母上年纪了,想必有些老糊涂,也不能让她一直这么受累,是时候送她回酉阳老家颐养天年了。”
白陶氏听明白了,公主想让她夺权。
她愿意这样做,可她怎么办得到呀……她被老夫人管了二十多年,一时之间,积威仍在,她非常胆怯。
曲慕歌也清楚白陶氏的魄力和手腕非常一般,眼下也只是打个铺垫,并不指望她能做到,还需要等等合适的时机。
见时辰差不多,曲慕歌和白陶氏动身往宴厅去。
到了前宫,许多人都认出白陶氏,纷纷跟她道贺,让她赚足了面子,瞬间心情大好,也和众位夫人攀谈起来。
曲慕歌独自进入宴厅转了一圈,四处都没有找到顾夫人。
顾夫人是三品诰命夫人,她也在宾客名单上,曲慕歌是确认过的。
她喊来管事宫女问道:“毅勇侯的母亲,顾夫人还没到吗?”
管事宫女说:“顾夫人到了,方才被胡公公请走了。”
曲慕歌心中一咯噔,她父皇又找顾夫人了啊……
她略有些不安,思量再三,还是往养心殿找人去。
养心殿里,雍帝特地给顾夫人赐座,闲话着说:“……你不仅教出一个能干儿子,侄儿也十分得力,朕打算擢升宋卿为员外郎。”
员外郎是从五品官员,宋夕元入仕不足一年,便破格提拔,让顾夫人有些顾虑。
“官员考核擢升应按照吏部规制来办,夕元虽然得力,但到底资历尚浅,只怕会惹来非议,还请皇上三思,切莫徇私。”
顾夫人心想,若是正常提拔,皇上为什么要特地跟她说,估摸着是想卖宋家的人情,她觉得这样很不好。
皇上摆手说:“不是徇私,朝廷现在是用人之际,宋卿这一年来的功绩,内阁有目共睹,都是通过审议的。说起来,朕今日召见你,是有件事要特地问你。”
顾夫人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皇上请讲。”
雍帝让胡公公拿了几个折子给顾夫人看。
“这是宋卿的上书,主张广设学院、普及教育、开启民智,在贡举科目上亦大刀阔斧的提出几门实业新科,力主培养实用人才。这些你看着眼熟吗?”
顾夫人快速的看了一些,神情露出些许诧异,说:“这与我父亲的主张十分相似。”
雍帝点头,问:“宋家是不是有老师治国方略的遗稿?”
顾夫人立即摇头,说:“父亲自从入仕便久居京城,与本家并不亲近,这等国家大事,他是绝不会泄露给旁人的。”
雍帝深深的看了一眼,说:“宋卿说,这些方略并非他所想,而是太玄的主意。”
顾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小玄儿?”
雍帝点头,又让胡公公拿出一封书信给顾夫人看。
“这是太玄写给宋卿的亲笔信。太玄读书甚少,入京前只跟着你启蒙半年,所以朕想,这些是不是你教她的?”
顾夫人认得太玄的字,那是她教出来的,但信里的内容却不是她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