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民本来想拒绝,可后来,又答应了。
他能感受到这个村的村民大多数都是淳朴善良的。
他的孩子,似乎就偏偏遇到了最恶的一家。
一碗热茶下去,李昭民都没能让自己的心重新热起来。
他坐在炕上,和这家的两个男人聊了起来。
一个是比他大几岁的大哥,项昂小时候喊他伯伯,一个是比项昂大几岁的男孩,项昂小时候喊他啊聪哥。
李昭民问了一个问题,然后听着两父子说了大半宿关于项昂的童年。
”要说了解项昂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就要属我们这些住得近的邻居最懂得了。“老邻居大伯叹了口气,“那孩子命不好,摊上隔壁老项家那样心思歹毒的人家,在那家里,就没有吃过饱饭,项昂才多大呢?”
大伯站了起来,在自己腰不到的地方比划一下,“就这么点高就要站在厨房里给一家人做饭,他忙的昏天暗地,最后家里也没人给他留一口饭吃。”
“项昂每天早上起来要做的事情很多,天不亮他就得起来收拾菜地,放牛,赶鸭子,煮猪食,做一家早饭,洗家人的衣服,经常忙完事情上课都迟到了,一开始我们老师挺不高兴的,他一迟到就让他站到走廊去不给他上课,后来老师去家访了才知道项昂每天迟到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忙,那以后老师才没再罚过项昂,还经常给项昂在课间的时候补课。”
“项昂特别好学,脑子也特别好用,老师教一遍,他就学会了。”
“上中学,他成绩特别好,学校就给他免学费了,但是他还经常买不起比和本子,要自己在村子里想办法赚点小钱攒着,他好不容易攒着买本子和笔的钱要是没藏好,还会被项珍偷走拿去买零食吃,然后项珍告状,说项昂偷拿家里的钱,项昂就会被打。“
“项昂上高中是老校长全程资助的,他在高中,项家没有给过项昂一分钱,项昂每个周末还得回家干活,因为项家人说,家里活没人干就不让项昂去读书。”
一桩桩,一件件的,李昭民听的认认真真的,邻居两父子也将所有他们还记得关于项昂的事情,好的,坏的,全都说了出来。
李昭民坐在那,眼睛被眼泪蒙了一次又一次。
五十岁的大男人坐在那,一次又一次的抬手抹着眼泪。
这些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的往事,都在他脑海里,变成一帧帧挥之不去的画面。
李昭民就在半宿里,渐渐的理解了孩子不想认他这个父亲,不想认那个家的心情了。
“老弟,现在项昂和你们团聚了,也算是苦尽甘来,当爸爸的,以后对孩子好一点慢慢弥补就成了。”邻居大伯安慰着这个可怜的城里人。
不管他穿的再光鲜亮丽,不管他过着多好的生活,这一刻,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可怜的父亲。
李昭民摇摇头,“那孩子没来找我们,我和他在海市大学遇见了,他都没有来找我,是我看见他,心里隐隐觉得像,后来听说他不是他们家里亲生的孩子,才想着过来试一试打听一下。那孩子,不认我这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