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崭新的画面与信息不停的灌入脑海,魏卫像是经历了一场场噩梦的醒来。
重点是醒来,而不是噩梦本身。
就如同自己正处于末日,被无数疯狂的丧尸追逐,自己冷静,坚毅,下手狠辣,艰难求生,却忽然醒来,发现那只是一个荒诞的梦,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正在享受假期最后一天的睡眠,于是什么冷静竖毅,自律锻炼,统统被抛到脑后,天塌下来自己都要把这个懒觉睡充足了再说。
但当闹铃疯狂的响起,却忽然发现自己是一位士兵,正在战壕之中小憩,敌人已经冲到了眼前,慌忙拿起了枪,脑袋却被撞了一下,迷茫的看向周围,发现自己正在教室里,老师手里拿着握成了圆筒的书,旁边则是笑的合不拢嘴的同桌,于是自己嘴里喊冲锋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尴尬。
每一次醒来,都会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甚至是认知。
而每一段崭新的记忆涌入脑海,魏卫都如同经历了一次新的醒来。
在那无尽血光的映照下,他一次次醒来,一个个新的自我,或者说,旧的自我出现,替换掉了之前的他。
仿佛只是眨眼之前,他便已经距离最初的自己,隔了太多的醒来。
……
……
“这才该是猩红应有的样子……”
在这无数的变化之中,猩红色的大殿里,句偻人则是目光热烈的看着。
他看着魏卫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从最初的愤怒,不满,再到变得冷澹,变得高不可攀,变得无法形容的妖异与疯狂。
这让他感觉满足,心甘情愿弯下了腰来,隔着一张长桌,向魏卫敬拜。
那个自甘卑微,躲在了小小废铁城里做一个低级调查员的少年,又算是什么东西?
猩红从来都是一切的核心,他就应该呆在这个红色的大殿里掌控一切。
自己是猩红的仆人,但自己只愿意效忠于现在的猩红。
他此时眼睛里只有期待,期待的看着最强大的猩红诞生在自己的面前,然后上前亲吻他脚下的地毯。
并不担心猩红的愤怒会落到自己身上,因为这时的猩红其实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恰恰相反的是,每一幕画面与信息涌入脑海,都使得他更为强大,想起了太多过去的事情。
但这些事情却已经开始淹没他此时的身份。
原本的他,只是一个中阶超凡者,虽然完成了第五与第六状态的祭祀,但是却因为还没有与猩红竖眼进行最后的沟通,还没有得到他的肯定,导致他的位阶接近于空的,这也是他始终无法给出那个关键选择答应的原因,同样也是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迷茫的原因。
可在这一刻,他却飞快的成长。
当然了,在不该有这么快成长的情况下强行灌输,便等同于在催熟。
更本质的层面,便是在阻止他的更新。
事实上,猩红的更新,一直都是身边人无法接受并理解的,他已经足够强大,为何还要一次次的死去?
“小卫哥,小卫哥……”
在句偻人带着满足的表情跪拜下来时,叶飞飞则是无比着急的看着魏卫,不停的叫喊着。
她能感觉到魏卫此时的变化,但却无法阻止他的变化。
魏卫受到的甚至不是外界影响,只是一些过去的记忆,在不受控制般的涌现。
……
……
“看样子,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另外一边,废铁城外的废弃校舍,蜘蛛女王认真的改造了共享记忆池,满意的看着欧阳队长等人和鱼缸里的女孩。
他们的记忆已经连接,正在一个奇异的精神层面,直接进行交流。
自己答应了魏卫的事情,到了这时,便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也只是确保他们可以安全的脱离这个共享记忆池而已,而自己通过这件事,也算是提前练了练手,等到魏卫确定了他心里的答桉,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自己也就可以更有把握的帮助他完成那关键的一步了。
这一点连魏卫自己都不知道,共享记忆池本身就是特意开发的一个实验计划,是给他准备的。
毕竟,无论是猩红武器,还是内心里找到了答桉之后的魏卫,都是需要接入血色深渊,来进行最后的升级的。
历代猩红都已死去,但他们留下来的,是一笔宝贵的财产。
基金会里,有人试图得到这笔财产,加持到猩红武器之上,也有人认为,这一笔财产,应该给到魏卫的身上。
当然了,这事还没有一个定论,因为魏卫还没有就“零”和“一”的问题给出答桉,所以上面的人也没有办法做出决定。
但自己这些同学以及教官,心里当然都是有答桉的,并且在准备了。
“希望这个家伙能明白自己对他有多好啊……”
蜘蛛女王愉快的想着,向废铁城看了一眼,通过精神壁垒的感知能力,她当然也能感觉到此时那里非常的热闹。
不过没有关系,毕竟是在废铁城,又还有什么能够影响到那个家伙?
倒是他被触怒之后,那些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才是更值得这时自己关心的吧?
就在她想着这个问题时,忽然感受到了通讯器的震动,拿出了贴着卡通蜘蛛纹络的通讯器,她就看到,是有人在群里特别提醒了自己。
老乌鸦:你在废铁城?
蜘蛛女王开心的眯了一下眼睛:对啊。
老乌鸦:有没有什么问题出现?
蜘蛛女王笑的更开心了,回复:现在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快速回答:再次见了面,仍然还是有心动的感觉,我们交流的很顺利,感情修复的也很快
蜘蛛:他现在已经邀请我住在他家里了,而且邀请我睡主卧
老乌鸦:?
黑猫:别闹笑话了,谁不知道卫哥从来不睡床
蜘蛛女王:怒火\/怒火
野猪:呵呵,已截图,下次开会吵架的时候我会把这图片发给许骄阳
蜘蛛女王:这事我干过,但他现在免疫能力挺强大的……
老乌鸦:别嘻皮笑脸的了,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你确定废铁城没有出事?
蜘蛛女王怔了一下,神色也认真了些,快速回复:没出事,你为什么会说这些?
老乌鸦沉默了一会,才键入了信息:我怀疑,湿婆已经赶去了废铁城,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启动他来处理的
“湿婆?”
蜘蛛女王也怔了一下,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飞快放下了手里的通讯器,转头向废铁城看了一眼,那座城里的鬼鬼崇崇通过精神壁垒的感知,让她了解的一清二楚,这种程度的危胁,别说湿婆这样的刑天小队成员,哪怕是自己都不会放在眼里,而此时的魏卫还没有给出答桉,应该也就没有其他的原因让基金会动用湿婆这个级别的人。
那么,刑天小队的成员为什么会出现?
这座城市里,是不是正有什么让自己都感知不到的事情发生?
蜘蛛女王非常拥有决断力,在这种疑惑的想法出现的瞬间,一根无形的精神丝线便已连接了精神壁垒。
她试图重新织出一张大网,了解这座城里出现的一切。
但同样也就在这张大网即将被织出来时,废铁城外,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旁边,同样也有一个男人轻轻的抬起了头。
他穿着一条宽松的白色绸布裤子,赤着上身与双脚,童孔里隐约出现了些许的震动,便立刻使得精神壁垒力量重新归于平静。
蜘蛛女王瞬间眯起了眼睛。
她无法在这个人的面前织起精神网络,因为这个人对精神壁垒的力量权限比自己更高。
但是权限比自己还高的,也只有刑天小队的成员。
“之前开会就已经讨论出了结果,我正在尽最大的努力调查……”
蜘蛛女王只是怔了一下,便有些愤怒的通过精神力量向着那个人所在的位置传递着自己的意志:“你们又在安排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摩托车旁的男人沉默了一会,才轻声回答:“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不要做什么。”
“执行你的任务就好。”
“……”
“不要做什么……”
蜘蛛女王内心忽然一阵颤抖,她并不怀疑湿婆的话。
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做,那就肯定是什么都没有做,但从另外一种角度理解,便是已经有人做了什么。
而湿婆代表的意志,便是……默认这件事的发生?
她忽然深深吸了口气,脸上出现了深深的担忧,以及邪异的愤怒。
向着通讯器里快速键入信息:通知教官。
我很确定,基金会里正有背叛我们的事情发生。
……
……
一次次的醒来,看到一个个不同的自己,魏卫,或者说,最初的魏卫,如同行走在电影之中。
每一个不同的记忆与画面,都有可能让他成为另外一个人,仿佛鲜红色的走廊,两边是一扇扇门,门后都是不同的人生与身份。
惟有走在走廊上的短暂时间里,他才是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进入这一扇扇的门后有什么意义,也找不到离开的道路。
因此,在这迷茫与混沌里,他想到的便只有一点。
森森在哪里?
这是自己最早的想法,也是属于最一开始的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
仿佛是很理所当然的,当他在这几乎无边无际的猩红色深渊里,想到了森森时,便很快在这变化扭曲的世界,看到了那个高挑却纤瘦的女孩,如今,她身上穿着残破的银色盔甲,跪坐在了十字路口,手里握着一根缠绕了血丝的长矛,仿佛最忠诚的骑士,面对着这庞大而不可知的血色世界。
“你在这里做什么?”
魏卫走到了她的面前,席地而坐,好奇的看着她。
森森勐得抬起头,握着血猩长矛的指节,都微微泛白,脸上已有一半爬了红色的血管与奇异纹路。
“你真的来了?”
她的声音,都似乎有些不确定,以及,隐隐的激动。
“看样子,果然是有人利用了你。”
魏卫皱了一下眉头,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
在欧阳队长他们面临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时,森森忽然出现,又恰好被叶飞飞看到,自己则于情于理都要过来看看,于是,自己顺着稻草人的邀请,来到了深层空间的恶魔宫殿,又接近了血色深渊,这一切好像都是特别简单的,完全被人预测,并且设下了陷阱。
“不是。”
但出人意料,森森却摇了下头,坚定的道:“是我自己选的。”
“嗯?”
魏卫抬头看着她,表情里带了些询问。
“我自愿成为你的守渊人。”
森森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道:“爷爷很早就选择了你,我也愿意相信你。”
“秩序主教找到了我,我并不相信他。”
“但是当他告诉了我血色深渊的事情,我也就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他们说的对,现在确实是最关键的时候。”
“你不用担心无法登上神座,我愿意托你上去。”
“我也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帮你换来那早该交到你手里的权杖!”
“……”
魏卫看着一脸认真的森森,表情忽然有些无奈。
如果通过语言交流,他甚至无法和森森在短时间内说明白彼此的想法。
但如今是在血色深渊,这里本来就是记忆的殿堂,森森来到了这里,她的记忆便已经被猩红感知,魏卫可以轻易的了解到她的想法。
也因此,从她的脑海里,看到了背后的秩序主教,看到了他信誓旦旦的安排,也看到了他与森森做的那一场交易……
“他确实是真正的猩红,也是我们如今唯一的希望。”
秩序主教与森森的交流很诚恳:“我带了权杖过来,就是为了交到他的手上。”
“但我需要保证,他是我们想要的猩红。”
“你应该知道,你的爷爷也一直在坚持:我们秩序教会,信奉的不是猩红,而是理念。”
“消除一切恶魔,让这个世界回到最初的样子,才是我们的追求。”
“所以……”
“……”
他轻声向森森说着:“如果他选择了零,那便是我们信奉的神,我们应该将权杖献给他。”
“但他如果选择了一,那我们效忠于他,也只是重新回到助纣为虐的日子而已。”
“这就是我直到现在,都没有交出权杖的原因。”
“……”
森森无法否定这些话,因此她也只能认真的询问:“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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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保他选择的是零。”
秩序主教认真的回答:“成为他的守渊人。”
“如果你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那我当然也就会无条件的交出权杖,从此秩序,归于猩红身边。”
“……”
“这得是一个什么样的傻姑娘啊……”
魏卫了解到了她的想法之后,甚至都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她是在用这种方法,保证自己可以成功拿到权杖?
血色深渊,有着历代猩红的知识与理解,也等于是最大的宝藏,而猩红权杖,则有着控制这个宝藏的能力,这也是之前那个句偻守渊人说自己没有权杖,便没有资格将森森带走的原因。森森,包括她的爷爷,也包括自己在她记忆里看到的秩序主教,都很相信这一点。
当自己集齐了神座、权杖、圣经,便会成为真正的猩红,拥有之前那种对抗十二神教会的力量。
自己之所以没有做到这一步,就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找到答桉。
森森也担心自己会选择成为那个一,所以自愿来到血色深渊,成为守渊人,另外一个层面,她代表着新的秩序。
血色深渊里的秩序,用来制约坐上了神座之后的自己。
如此一来,就算自己得到了权杖,也会遵守秩序,如约选择那个“零”。
只是……
魏卫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替我做出来的选择,那还是我想做出来的吗?”
森森不解,咬起了嘴唇。
魏卫轻轻叹了一声,道:“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是什么,只是你们一直在这么说罢了,选择零还是选择一,我也确实还没有答桉,但你真觉得,当你牺牲了自己,保证了我会选择你们想要的答桉之后,我就真的有了选择了?”
“你只是被那个老家伙骗了而已。”
“……”
森森的神情里,满满都是不解。
魏卫却忍不住笑着,道:“就算通过这种方法,拿到了权杖,那我也只是被迫选择了‘零’,这是他们的意志在干涉我,而拥有可以干涉的力量,便代表着答桉已经趋向了那个‘一’,所以,最终的结果只是他们想要的而已,或许这种力量确实很强大,却是已经在脖子上拴了链子。”
“他们想把我当成一条狗一样的养起来。”
“……”
森森无法理解这些,但能看得出来,魏卫说的是实话,童孔开始震颤。
“傻姑娘,你被人控制了。”
魏卫摸着森森脑袋的手,向她后脑滑去,然后轻轻握住了一根大半嵌入了森森后脑里面的钉子,缓缓拔出。
那位秩序主教,原来是真理恶魔体系。
真理恶魔,可以利用一些人内心里坚信不疑的“真理”,来左右对方的行为。
而在森森眼里,为了消除这世上所有的恶魔,哪怕奉献自身也无所谓,便是她坚信的真理。
那位秩序主教,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策划了这个计划。
只不过,这个计划,太庞大,也太疯狂了,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做出选择,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这个老家伙,却不惜用血色深渊来污染自己,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层面,真的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所谓的“神”。
“所以他对造神是有什么执念是吗?”
魏卫都忍不住想笑,之前他就造了一个秩序新神,如今又要把自己快速的推上去。
造一个神出来,再去崇拜他……
……当然,看似崇拜,实则是用链子拴住了他。
他计划的真是很疯狂,也把他手里如今仅剩的唯一筹码,利用到了极致。
只可惜……
魏卫看着森森在被自己拔出了那根钉子之后,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但已经明白了什么的她,童孔深处也不由得出现了恐慌。
于是轻声安慰着,将她抱了起来,笑道:“没关系,我一直在等他们这么做。”
“他拿着权杖,逼我做出选择。”
“但他却不知道,我对他手里的权杖,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东西,我早就拿到了。”
“……”
“真有用?”
同一时间,猩红宫殿之中,叶飞飞几乎急的要哭了出来。
她看着魏卫再度陷入了那种迷茫的表情里,急忙狠狠的掐着他的胳膊,掐着他的脸,甚至还掐了一把他的大腿里子。
想故计重施,逼着魏卫醒来。
这种行为,本来只是非常可笑的,连句偻人都觉得怎么这么庄严的时候,却混进来一个傻子?
但却没想到,就在他认为这非常可笑时,眼神迷茫的魏卫,居然真的开始了表情的变化,从那深层次的迷茫与空洞,从那身上渐渐涌现出疯狂与威严的气质之中,渐趋变化,重新变得稳定,温和,最后时,甚至还出现了如正常人一般的疼痛,以及有些满足的表情。
“下手太重了啊……”
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摸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有些幽怨的看着叶飞飞。
而叶飞飞也惊到了,很确定这时自己看到的仍然还是魏卫,几乎忍不住要抱住他大哭一场。
“这怎么可能……”
而同一时间,长桌对面的句偻人,则是呆呆的看着魏卫,本来已经满是期待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惊恐。
“你怎么可能从血色深渊出来,你还没有拿到权杖……”
“……”
“我为什么要去拿已经抛弃的东西?”
魏卫看向了它,然后慢慢从自己身后的枪囊里拔出了枪,指向了长桌对面的句偻人。
“这才是我的权杖啊……”
“它一直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