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尽的寒冷一点点的吞噬着雪若灵的身体,他极尽扭曲的蜷缩成一团,紧紧地环抱着自己冰冷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浑身上下很显然被冷汗浸湿,他的头因为噩梦无意识的左右摇晃着,眉头紧蹙,似乎正被噩梦侵扰。
“咳……若灵……咳……你醒醒!”
模模糊糊间,雪若灵觉得有人在叫他,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但却没有醒过来。叫他的人似乎急了,因为他的声音似乎又快了一些。
“快醒醒……若灵……咳咳……”席落言的手刚触碰到雪若灵的身体时,噩梦中的雪若灵似乎被针刺了一下,蓦然坐了起来,手也快速的抓住了在他手臂游移的手。
席落言的眼睛里有冷厉的光芒,被雪若灵抓着手,奇异的并没有甩开,只是平板的叙述道:“你又做恶梦了!”
雪若灵看到屋里的人是他,愣了一下,缓缓放开他的手,淡笑道:“你这个时候不在房间里面睡觉,来我这里干什么?”
被那柔滟的眸光掠过, 席落言心中一怔,凝神看去,方觉他容貌姣好如女子,眉目间隐隐透着清雅之质,神情闲雅,一双似醒非醒的墨瞳掩映于浓浓的幽睫下,眼波流转间竟令人心动莫名。
又是这种感觉,每次见到她,他总是会产生错觉,好似面前的少年并不是男子。
他的心里溢起一片苦涩,看着窗外,冷声道:“这个时候,对我来说已经不早了!”
雪若灵向窗边看去,天色已经泛着鱼肚白,一枝亭亭的白荷立在窗前,含苞凝露,却因为窗子里的人而黯然失色。
席落言看着他,雪若灵瘦削高傲,又有一种优雅气度,说话的时候也有点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味道,只看侧面也能感觉到一种让人觉得锐利的压迫感。
他总觉得雪若灵有些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告诉我,你的梦里面都有些什么,会让你如此恐慌?”席落言静静的看着他,柔和了眉宇间原本凛冽生威的气势。
“只是一些噩梦罢了!”雪若灵掀被下床,显然不愿多说。
席落言似乎没有看到他忽然出现的浮躁,问道:“这些梦跟你半年前突然来到绝忆城有关?”
“我说了我无可奉告!” 雪若灵倒了杯水,一口喝尽,他喝得很快,但却一点也不显粗鲁,相反的动作很高贵优雅。
席落言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如鹰般的双眸盯着她的眼睛道:“有时候我真好奇你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要不然怎么会整日以面纱遮面!”
“你真的想知道?”雪若灵静静的回视着他。
“如果我说是呢?”落言不动声色的问道。
雪若灵轻轻笑了,“那我就解下来让你看个清楚!”
“为什么?”席落言听后,竟然冷笑道:“是因为我是个将死之人?即使让我知道,也无关紧要!”
“你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为何还要如此说我?”雪若灵叹气道。
“你真的愿意告诉我?”当年绝忆城遭遇风沙袭击,城民苦不堪言,父亲广招能人脱困,后来他便认识了揭榜的雪若灵。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雪若灵时,是在城里一片莲叶田田的湖畔,夏日的荷在骄阳下婀娜多姿,碧水涟漪,蜂飞蝶舞,良辰美景,赏心悦目之极。
雪若灵从湖心小筑上缓缓走来,而后他看见雪若灵缓缓地抬眼,凝眸,惊艳的眸,幽滟的眸,深不见底,深不可测。
恍若无数人在无数个梦中惊起一泓秋水的滟,惊落一场繁花的红,那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双可以令红尘湮灭的眼。
也是凡人,看不得,窥探不得的秋眸。
他说他叫雪若灵,游历四方,来到了绝忆城,便不想走了。
绝忆城从不收留身份不明之人,而且很显然他并不打算说清楚自己的身份,每个人都知道雪若灵不简单,非寻常人,也许就连名字都是假的,但却没有人当面质问过甚至怀疑过他的为人,因为拥有那么一双眼睛的人,即使坏也不可能坏到哪去。
事实证明他不是一个好人,可也不是一个坏人。他为绝忆城做了很多,但却从不主动和人太过于交心,仅限于疏离有礼,泛泛之交,即使他已经身为新城主。
似乎他只是一个过客,迟早有一天都会离开这里,回到属于自己的蓝天。
这个想法刺痛了席落言。
抬眸间,雪若灵淡淡的看着他,伸手欲解开脸间的面纱。
席落言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在那个马上就要窥探到雪若灵秘密的瞬间,忽然出手制止了他。
“不必了,我只要知道在城里你是若灵就行了,其他的我没兴趣知道!”良久他听到自己这样说,不知是解释给雪若灵听,还是给自己听。
雪若灵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很多时候他都是这么静,别人说一句他就答一句,字里行间雅然风华,可是别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么年轻的人,话语间竟常常透着一种沧桑和寂寞。
从那一刻,他便知道,雪若灵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故事只怕不是他们这些人所能企及想象的!
“我听牧尘说,城内有人说你的闲话!”他说是问雪若灵,还不如是在冷静的叙述。
“我管不了别人的嘴巴!”雪若灵轻笑。
落言似乎有些动气,“你大可不必这么委屈!”
“我并不觉得自己很委屈!”雪若灵淡声说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老城主收留了我,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开心吗?”落言忽然问道。
雪若灵反问道:“你开心吗?”
“我问的是你!”
“我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开心?”雪若灵看着他,忽然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和少夫人生个一男半女,我才会真的心生欢喜吧!”绝忆城的季家小姐季艳兰是真的喜欢这位病入膏肓的男人吧!即使知道对方命不久矣,还是为了儿时的婚约不顾父母的反对,义无反顾的嫁到了城主府。奈何席落言自从成亲后就没有进过季艳兰的房间,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咳咳……”席落言忽然冷笑起来,身上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突然咳嗽起来。
雪若灵眉头皱了皱,沉默了一会,最终没有上前帮他顺气。
席落言咳了一会,冷声道:“如果我有了子嗣,你就可以功成身退离开这绝忆城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