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朗狼子野心,蓄谋已久,骤然起兵。
那些世族的私兵,听闻了谢玄朗的消息,悄然从江南出发,赶来大夏的京城。
王珠的唇角顿时平添了一缕冷凛的笑容。
可是如今,自己和太子哥哥安排的那些人,肯定趁机夺取江南之地了吧。
谢玄朗执着于京城,认为攻入其中,便是占据天下,成为大夏之主。却不知晓趁着此次叛乱,世族在江南的根基尽失。
谢玄朗可能觉得,纵然谋反失败,他仍然能回去江南,占据一隅之地,成为一方霸主。
可惜——
王珠是不会给他这般机会。
如今眼见尘土飞扬,可见姜壁的反水更是让谢玄朗应付不及。
一道秀雅而清润的身影悄然靠近了王珠。
林墨初一身雪衣,纵然裹着华贵的披风,却也是剔透出尘,令人不觉为之侧目。
谁又能想到这样子出挑人儿,竟然是那等黑色的心肝,狠辣无比。
“依照九公主的嘱咐,让姜壁围而不攻,并不逼杀。甚至于,刻意落开一线,任由谢玄朗离去。”
王珠轻笑,不错,她是刻意让姜壁放开一线。
可实则放则是擒。
她的手指顿时拢在了袖子之中:“谢玄朗多年经营,虽然早在算计之中,却也是有些个本事的。至少,这乌合之众还是人数不少。”
林墨初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流转了几许的光辉,红唇却也是冉冉一笑:“不错,若然今日赶尽杀绝,必定是抵死反抗。然而一旦乱了谢玄朗的心神,让他知晓一切都是在九公主的算计之中。若有一丝机会,他必定一心逃走。”
谢玄朗,空有那么一具锦绣皮囊,实则却也是个软弱的性儿。
这般模样,又能有什么用处?
林墨初不屑。
只要谢玄朗逃走,那些所谓的联军,顿时也是成为了那乌合之众,又能有什么用处?
王珠冷哼了一声,那冷冰冰的指甲套儿狠狠一划,可巧就划过了城墙,顿时也是划破了几许雪粉。
“别人也还罢了,谢玄朗却必须要死。”
斩草除根,王珠自然是绝不会饶了这些个逆贼。
当然,纵然王珠尽力搜捕,却也是少不得有那等漏网之鱼。
可这漏网之鱼,却也是绝不能包括谢玄朗。
谢玄朗,必须得死。
“王妃放心,如今整个大夏京城,早就是在六殿下耳目的掌控之下。谢玄朗,那可是扎眼的人。想要顺利逃出京城,却也是没这般容易。”
王珠柔柔一笑,那双眸子之中充满了算计的光彩。
狠辣之中却也是浮起了一片的璀璨狡黠。
“与其大张旗鼓的搜索,不如等这鱼儿自投罗网。”
林墨初微微一怔,随即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了然之色。
他不觉言语试探:“想来王妃早就有所算计,埋伏了眼线,悄然窥测?”
“谢玄朗身边确实有一个我想要她存在的人,而这,可是个老熟人。”
王珠这样子说,顿时充满了笃定之色。
而此时此刻,仓皇逃离的谢玄朗,却也是一脸恼恨。
从小到大,谢玄朗都是锦衣玉食,人生中一多半时间都是衣衫光鲜,十分出挑。
然而如今,他衣衫之上满是泥土,沾染了鲜血,瞧着,却也是说不尽的狼狈。
一番厮杀,这些谢家的私兵也是疲惫不堪。
故而隐匿于城外林中,稍作歇息。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心中愤怒之极,如今都还未回过神来。
莫非自个儿一生的梦想,竟然这般就没了?
谢玄朗恼恨的目光,顿时也是不觉向着白薇薇扫了过去。
白薇薇也是满面尘土,她用手帕儿沾了水,缓缓的擦拭面颊,又露出了那张美丽的容貌。
旋即,白薇薇也是轻轻一理发丝。
她是个爱惜容貌的女子,故而无论如何,总是想些法子,将自个儿打理得十分俊俏。
纵然是在逃亡之中,却也是并不例外。
然而谢玄朗的内心,却也是顿时涌起了一缕强烈的怒火。
“白薇薇,叶家之人,究竟又在何处?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口口声声的,说有中辰太后和叶家帮衬,我又何至于贸然出兵,闹得如此地步?今日,你却也是要给这谢家儿郎几许交代!否则,我也是决计不容!”
谢玄朗咬牙切齿,面颊之上竟也似流转了几许的恨色。
白薇薇心中却也是十分不屑。
谢玄朗野心勃勃,故而也是存了那等不臣之心。
想不到谢玄朗一旦事败,却将此事尽数推到了自己身上。
倘若没有自己,难道谢玄朗就不会反?
只不过谢玄朗就是这样子的人,总是会将诸般的过错尽数推到了女子的身上。
而他,却也是理直气壮。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却也是一阵子的烦躁。
波光潋滟,白薇薇的面颊之上却也是顿时染了一层盈盈的水色。
事到如今,叶家为何按捺不动,白薇薇也是丝毫不知。
只不过,眼前的谢玄朗却也是需要安抚。
正在此刻,却也是有人暗暗靠近。
对方打出了暗号,证明是谢家的自己人。
饶是如此,谢玄朗却也是仍然死死的捏紧了剑柄,不见有半点放松。
一时之间,却也是未曾来得及逼问白薇薇的。
来者果真也是谢家的人。
谢玄朗瞧清楚来人的容貌,却也是不觉容色稍缓:“平之,你总算来了。我谢家此刻来人,却也是正好。”
谢平之也算是谢玄朗的心腹之一,原本驻守江南,是谢玄朗一封书信,召唤其前来。
想到自己增了资源,谢玄朗心中微微一宽,那焦灼之意似也没那般浓了。
他甚至不觉思忖,既然已经是撕破了面皮,何不退回江南。
到时候自己也不是大夏的臣子,干脆自立为王,也能做做陛下。
白薇薇却心中沉了沉,她善于观察,也不似谢玄朗那样子的自大。
她察言观色,瞧着谢平之容色十分沮丧。
瞧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消息。
果然谢平之言语郁郁:“小侯爷,想不到如今京城居然也是这样子的光景。我等离开不久,就屡受攻击,似早被人盯上。原本想退回谢家,却未曾想到,谢家上下已经被朝廷软禁。那些个官员,也是尽数换成了朝廷的人。”
他的话好似给了谢玄朗重重一耳光,让谢玄朗一脸茫然。
谢玄朗一双眸子,神光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也许是因为这些消息来得太突然,谢玄朗也是接受无能。
白薇薇最初也是有些惊讶,可她反而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不觉狠狠一掐谢玄朗手掌,面颊之上狠意无限:“夫君,事到如今,我们两个人都是系在了一根绳儿上的蚂蚱。莫非,你居然是要如此认输了不成?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认输,更绝不会认命。王珠想要杀了我们,那却也是不要想。”
谢玄朗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子大的挫折,饶是他平时风流自诩,此刻却很难冷静下来。
不过白薇薇一番呵斥,却也是让谢玄朗略略清醒了一些。
谢玄朗不觉皱眉:“既然是如此,你又准备如何?”
白薇薇却是成竹在胸,至少,她早有这个主意:“事到如今,我等不说什么宏图大计,至少也是须得活下去。王珠深恨你我,更要保住她那个太子哥哥的太子之位,必定是设下了天罗地网。谢家残将,不是那么容易逃出去。除非,我们手中有那么一张护身符。”
谢玄朗眉头仍然是深锁:“事到如今,还能从哪里寻觅一张护身符?”
白薇薇却也是娓娓道来:“这张护身符,如今虽未曾在你我的手中,却也是能趁机拿到手里。我的谢侯爷,咱们不是得到消息,那些京城的女眷,早悄悄送出了皇宫。有那精兵保护,安置在清云庵中。王珠以为这桩事情做得十分隐秘,可是却也是已然被你我所知。这些女眷之中,还有高贵的皇后娘娘和太子妃——”
说到了此处,谢玄朗不觉为之怦然而心动,却仍然不觉有些迟疑。
白薇薇眼中流转了一缕灼热,好似漆黑的熔岩,似乎能溶解一切。
她言语仍然是软腻腻的:“陛下虽然无情,可太子哥哥和王珠那个贱婢却是个纯孝之人。捉了陈后,咱们怎么都不会死了。”
白薇薇所想还不止于此。
陈后可以做为挡箭牌,姜翠影更是白薇薇想到得到的东西。
姜翠影这个贱人,白薇薇内心对她的恨意也是难以形容。
她要姜翠影去死,一刻也是不能容。
死前,还要姜翠影受尽屈辱。
让男人一个个的,狠狠的糟蹋姜翠影。再剥光姜翠影的衣衫,赤条条的挂着,让别人瞧新鲜。
还有,姜翠影不是还有个儿子?
那孩儿不是说是个好圣孙?
不如阉了,送去男风馆好生调教。
若一下子弄死了,也是难以消去白薇薇心头之恨。
白薇薇一转念间,顿时平添了许多恶毒念头。
谢玄朗听了,不觉砰然心动,旋即面露难色,却也是不觉冷笑:“事到如今,我等若有能力攻入京城,何至于在此处?”
白薇薇一笑,百媚横生。
便是如今这些谢家的私兵十分疲惫,瞧着这妇人妖艳姿态,却也是顿时不觉瞧得一呆。
白薇薇这个样儿,可天生便是个妩媚之物。
“侯爷莫非忘记了,我等收买的禁军副统领风南天。他自然是无此本事,放入大军。只因为此等异动,必定是会被人所留意。可是如今多事之秋,混乱之际,偷偷放两百个精兵入城,也是不难吧。咱们,只需要稍稍易容改装,假装是姜壁的人。”
白薇薇软腻腻的,可她却是足智多谋。当然,这个人也是叶家的一枚棋子,算是叶家给予白薇薇的几许好处。
谢玄朗仍然是流转为难:“然而那庵堂附近,却也是有两千精兵。我等区区两百人,又如何能是对手?”
白薇薇越发瞧不上他。
谢玄朗算个什么东西,空有一副好皮囊,才智谋略也是平平。
当然这一点,白薇薇却也是早就知晓。
她对谢玄朗,自然是向来并无多余的期待。
“王珠留意咱们,此刻京中内廷必定是空虚。咱们不是收买了内侍,以信号为令,加以扰乱内廷?这些内监,他们如今又哪里知晓外边的形势。既然是如此,自然是会听咱们吩咐,和计划一样进行。不过区区几百人,想来也不会是王珠的对手。不过倘若当真闹腾起来,会让人觉得皇宫十分危险。就近调兵,自然是会用到了清云庵的两千精兵。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白薇薇缓缓细语,谢玄朗越听,竟越发觉得可行。
此计虽然是有些冒险,却能是有等奇妙的效果。
谢玄朗一双俊秀眉头略略舒展,竟似不觉为之而动心。
白薇薇盈盈一福:“而妾身,更愿意跟夫君一般,冲锋陷阵,前去行此任务。”
白薇薇居然是如此主动,置自己安危于不顾。
便是谢玄朗,那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顿时流转了讶然之色。
不过是好奇了片刻,旋即便是明白了白薇薇的心。
白薇薇自然是对谢玄朗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更绝不乐意跟谢玄朗同生共死。
她拼得性命都不要,如此前去,其中理由,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白薇薇内心之中充满了憎恨之意。
正因为如此,白薇薇却也是命都不肯要了。
谢玄朗忽而内心不是滋味。
这个女人,固然是谢玄朗自己不要的。可是白薇薇那心尖尖居然是如此牵挂王曦,谢玄朗也是有些难以容忍。
任何男子,都是受不得这般屈辱。
只不过,他们夫妻两个人,确实是如白薇薇所言是那系在一根绳儿上的蚂蚱。
自然也是相互掣肘,相互算计。
说来白薇薇若是不去,谢玄朗只恐是反而不能够如何的放心。
白薇薇,这女人若是毒起来,谢玄朗也是有些害怕。
方才白薇薇洗干净了面颊,如今却又取了泥土,轻轻的擦在了面颊之上。
她面容弄得污秽了,便是有些瞧不出原本的面目了。
而白薇薇,却也是忽而微微一笑。
是了,她是爱惜容貌,可是却更顺从于仇恨。
这一生自己诸多不信可是全部来自于王珠,白薇薇自然也是加以奉还。
她内心之中有一种感觉,也许自己此生此世都斗不过王珠了。
既然是如此,自个儿也是要让王珠品尝到了那锥心之痛。
谢玄朗也许会除掉姜翠影,不过却是会留下陈后,毕竟陈后可是一枚绝好的棋子。
然而白薇薇却并不是这样子想的。
白薇薇那内心之中所想的则是,弄死陈后。
这应该好似在王珠心口刺了一刀一般吧。
白薇薇的唇角,顿时流转了一缕冷凛的笑容。
等她弄死了姜翠影和陈后,无论是王曦还是王珠,此生都是会生活在憎恶自己的阴云之下了。
白薇薇再给自个儿面颊之上涂抹一把泥土,掩住了那秀美无比的轮廓。
清云庵是前朝有名的庵堂,到了本朝,却也是再无从前的风光。
饶是如此,此处面积仍然是不小,足以容纳多人。
如今大夏的京城是多事之秋,此处却仍然是十分僻静冷清。
若不是从探子口中知晓此事,谁又能知晓这其中隐藏的若干贵人。
暗处,谢家的侍卫悄然隐蔽,遮掩住了那身形。
也不多时,一支军队悄然离去。
眼见算计成功,白薇薇唇角顿时平添了一缕得意的笑容。
既然此处守军已经是离去,那么其中的女眷就是囊中之物。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轻轻一舔红润的唇瓣,却也是蓦然狠狠抓住了腰间的匕首。
这里面的女眷,都是一只只柔弱的羔羊。
陈后好似绵羊,姜翠影也是绵羊。
而如今,白薇薇就要用那锋锐的利刃,狠狠刺入这些羔羊的身躯。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那嗜血的冲动顿时也是蠢蠢欲动。
她手指拉下了披风,轻轻遮掩住了面容。
谢玄朗已经是急不可耐的掠了进去。
只因为谢玄朗的心中,是已然期盼瞧见王珠那万分失落的样儿。
白薇薇冉冉一笑,却也是瞧着谢玄朗的背脊,盈盈的跟上去。
想到了妙处,白薇薇笑容却也是越发甜腻。
正在此刻,白薇薇似乎听到了一缕十分轻微的颤动之声,好似蜜蜂翅膀轻轻的震动。
白薇薇下意识的身子轻轻一侧,娇嫩的面颊却也是隐隐生疼。
她披风被一枚羽箭生生撕落,耳垂更是因此受伤,渗出了几许血珠子。
屋顶,却忽而顿时多了许多道的身影。
王洵漫不经心的搭箭上弦,忽而不觉冷笑:“谢小侯爷翩翩君子。既然是如此,偷偷摸摸,岂不是有失分寸。”
说到了这儿,王洵一双眸子之中顿时流转了森森寒光。
那绰绰约约的身影,却也是不知人数多少。
唯独却知,是数倍于谢玄朗这两百人马,形成了那合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