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家处处不如一母同胞的姐姐,鲍蓉的情绪起伏非常大,手指甲更是将手心抠出血丝来,一丝丝的疼痛提醒着她现实就是这么地不如意,如今她把希望寄托在女儿的身上,可她这个女儿却处处让她失望。
“娘,大妹那么说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这么说?”金晴一副受打击的样子看着一向不太亲近的亲娘,她离开母亲时不过堪堪满月,导致她现在与母亲的关系格外的生疏和冷漠,她看着窗外的母亲,满脸的失望。
鲍蓉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笑了起来,只见她一脸讽刺地看着眼前这个貌似天真的女儿,“家里的资源就这么多,你不占不就别人占去了吗?须知你姨母可不只你一个侄女儿,好好地想想吧,我的‘乖’女儿,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没有我,你能过上这人人羡慕的日子吗?”
说完,她不再搭理这个女儿,而是转身离去,她若不把话往重里去说,估计她这个女儿还觉醒不了,她无论如何都要将姐姐的一切给夺过来,荣华富贵也该与她共享,而不是自私地自己享用一切。
金晴看到母亲就这样离去了,瞬间瘫坐在椅子上,她第一次见到亲娘这一面,对她的心灵震撼之大是她以前根本想不到的,她一直知道母亲在为她将来铺路,她以为那是母亲爱她的表现,现在才知道母亲居然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若是让我听到哪怕一个字,我都不会饶了她。”最终,她把目光看向身边侍候的侍女们,这些人都是她从永安侯府带出来的,不过打小就侍候她,也算得上是她的亲信,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姐放心。”几个侍女忙跪地表示自己忠心耿耿,其实她们的内心也在震撼着,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金晴这才轻轻摆手示意她们起来,不过内心深处她已在想着等姨母度过难关接她回去后,她要把这些人都处理掉,不能让人知道她的亲娘是怎样的人,最不能知道的人是姨母。
她怕姨母知道实情后,会恨屋及乌,不再喜欢她,那她是真的没有退路了,她不想以后再回到这个破败的家中。
“出去备马车,我要出门一趟。”想了想,她也得出去走走关系才行,无论如何姨母都绝对不能出事。
马车“哒哒”地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坐在马车里的傅邺却没有心情去看京城市面上如此紧张的气氛,永安侯叶游带着禁卫军就在城外,随时会攻进来,而太子已然有狗急跳墙之势,这紧张的局势只差一个火苗就能点燃。
他本来应该把心思都放在这些事上才对,可是听到张伯带来的消息,他握在手中的折扇却是折断了,凌厉的目光似乎在看着另一处时空的陶姚,“她真这么说?”
“是的,公子,陶姑娘拒绝成为永安侯夫人的义女,还说……齐大非偶,她拒绝了永安侯夫人牵的红线。”张伯说这话时,目光都暗暗地看着傅邺,他是知道傅邺为了这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付出了多少,甚至还将永安侯夫人也给弄到荷花村去了,可却还是无法感动陶姚,这时候连他都觉得陶姚实在是太过于铁石心肠,心里甚至对她都产生了不满。
傅邺心里明白一个永安侯府的义女的名份其实不算什么,他要谋划的也不是这个,但陶姚不屑又是另一回事,不对,她不是不屑这个义女的身份,她是不屑与他的婚事。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就不能稍稍和软一些吗?明明都记得曾经的那些事,除了他,她还想嫁给什么人?
他始终不信陶姚对他真的半点情义也没有,她……不过是嘴硬罢了,一定是的。
“暂时不要去插手她与永安侯夫人的交往,适当时机制造一点机会。”傅邺努力压下伤怀之情,立即头脑清醒地吩咐道。
“公子的意思是?”张伯实在不明白,永安侯夫人与陶姚一见如故,依他看,两人哪怕不缔结母女的名份,也与这个相差不远了,以后陶姚那个小诊所也算是有了坚实的靠山。
傅邺轻声吐出几个字,张伯瞬间惊讶地看向自家公子,这是什么用意?
他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可惜傅邺却是闭目休息,显然不会给他答案,他只能搔搔头,恭敬地应了声“是”,然后就借机离开马车消失在京城的街道上。
一旁侍候茶水的观言却是半声不敢吭,他实在是佩服死陶姚了,一再惹怒公子,公子却还是无限包容她,如果这都不是真爱,那世间再无真爱二字,至少在他的理解范围里面是这样的。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他看了眼主子,主子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他只好轻声发问,“为何停下?”
“外面有位金姑娘说是要见公子。”马车夫在外禀告一声。
金姑娘?
傅邺一听这三个字,瞬间就想到了是何人?瞬间嘴角冷冷一笑,这金晴是坐不住了吧,居然找到他头上打探消息,实在是可笑致极。
观言见公子不吭声,遂很快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于是他轻声道:“无须理会。”
坐在另一辆马车里面的金晴有些焦急地看着前面的马车,她好不容易才堵到傅邺的马车,为了打探消息,她拜访了好几个与她关系还不错的闺中姐妹,但在这个紧张局势中,没有哪个好姐妹肯见她,都找了无数借口拒绝她登门拜访。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之前建立的人脉居然半点用也没有,那些所谓的好姐妹都是一群虚伪之徒,只可惜她现在除了暗恨以外,却是无计可施。
最终,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傅邺这个一向不大对盘的人,他一定知道表哥他们的消息,她现在太需要这些消息来安自己的心。
当初离开永安侯府时,她以为可以保全自己,现在才发现,她的命运与永安侯府息息相关,那是她一辈子荣华富贵的保障。
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傅邺居然对于她的求见视而不见,马车直接启程,眼看就要冲向她所在的马车,她吓得只好让马车夫立刻将马车驶到一边避开,等她的马车急急避开后,傅邺的马车正扬长而去,留给她的只有背影,气得她咬紧手中的帕子,对傅邺这个讨厌鬼更为憎恨。
又一次无功而返,她回到了自己逼仄的家,应付着那讨厌的弟弟妹妹,还有冷漠无情的母亲,这个家让她窒息到想逃,她这会儿开始有点后悔离开永安侯府了,至少那儿还有姨母真心疼她,她还是过着不亚于侯门千金的生活。
“晴儿回来了。”刚进了家门走在回廊上就遇到了下值的父亲,看着她这长相儒雅的父亲,她还是有几分孺慕之情的,虽然她听过母亲骂父亲是窝囊废,可在她眼里,她父亲可是要比母亲好上太多。
她甚至觉得,除了不富有之外,父亲其实还算是个好夫婿,不纳妾脾气温和,但没钱没地位的男人其实还是矮了一截,无形之中她的思想也在受到母亲的影响。
“爹。”她恭敬地向父亲行礼。
金父扶起女儿,看着他这个长大成人的女儿,脸上就是一阵的欣慰,“听说你很担心你姨母,好孩子,爹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但这局面也不是我们能参与的,听爹的话,这段时日还是少出门为好。”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
金晴出去活动了半天也没个成果,心里其实也怄得要死,父亲的话让她觉得烦躁不已,甚至还产生一种就是因为你这么没有用,我才会这么辛苦的错觉来,如果她爹是像姨父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那她还需过得如此辛苦吗?
这些话她不能说出口,她现在还需要待在父亲的羽翼下面,遂,只能道:“是,爹,孩儿记住了。”
金父对于这个乖巧的女儿是越发喜欢,又想到她长年住在别人家里面,哪怕是锦衣玉食,那也是寄人篱下,心里就越发内疚,“你也快及笄了,等你姨母平安无事后,我就去跟她说让你回家来住,该为你说上一桩好婚事才行……”
金晴顿时睁大眼睛看着她这个父亲,他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就凭他一个小小的京官,能为她说到什么样的婚事?是不是以后也要像亲娘那样嫁一个像她爹这样的寒门士子?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头皮发麻,脸色苍白,这样的日子她不要,以前她对表哥叶凛的执着有几分是源于少女思春,有几分是现实的考量,可现在,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要抓牢表哥,只要嫁给表哥,她才能永远待在侯府里面,母亲果然诚不欺我。
看着父亲说得滔滔不绝,她微垂着头掩饰着自己的不满。
好不容易摆脱掉父亲,她头一回主动去找母亲。
鲍蓉其实早就知道他们父女私聊的话题,她毫不担心那个窝囊废丈夫会把女儿带歪,享受过好日子的少女是回不到原位来的,只有她那个天真又没用的丈夫才会以为回家来是为了女儿好,真是愚不可知。
果然,女儿急匆匆地朝她奔来,一进屋,女儿就扑到她的膝下抱住她,“娘,请帮帮女儿……”
鲍蓉伸手轻轻地抚着女儿的秀发,“你现在不再觉得母亲冷漠无情了?”
金晴猛摇着头,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认知,她不能让大妹取代她到永安侯府去过好日子,她不能把位置让给别人,哪怕是至亲也不行。
“先起来,你是娘的女儿,娘自然会为你安排好一切。”鲍蓉伸手拉起女儿坐到身边的位置。
这一刻,她才真的掌握住这个大女儿,有了恐慌的心理,这个女儿才永远也不会飞出她的手掌心。
金晴不得不屈服于母亲地教导,值到自己到处碰壁后,她才知道母亲这里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鲍蓉似乎知道女儿在恐惧什么,她伸手轻轻地拍抚着女儿的手,“放心,你的事我说了算,你爹的话当成放屁即可。”
金晴的一颗心方才稍稍安心下来。
屋外看着母女情深一幕的金大妹和金小妹却是无比的心塞,金大妹转身就走,金小妹也赶紧跟上。
几乎在俩个小女儿离开之时,鲍蓉适时的抬头看着她们俩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上翘,这两个她亲自教导的女儿一向都不会让她失望。
“娘就是偏心,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大姐,大姐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有好事情也不肯提携一下自家亲妹子……”金小妹一边走一边抱怨不断。
金大妹却是一脸荫翳地低吼一声,“都别说了。”
“我……是为二姐你抱不平,机会都是均等的,就因为你比大姐晚出生一年,大姐就能占去一切,这不公平。”金小妹做出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来。
“哼,我不会让她专美于前的。”金大妹咬牙切齿地道,等永安侯度过难过后,她也要进府去讨姨母的欢心,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这么多亲戚里面,只有姨母才是最有权势的那一个。
只要讨得姨母的真心喜欢,她也不愁没有前途。
金小妹的眼睛闪烁不已,人人都会为自己筹谋,她也可以,哪怕她是三姐妹当中年纪最小的,但那也不怕,小也有小的好处。
金家三个女儿都快斗成了乌眼鸡,常平侯府却也不太平。
傅邺一进家门,就听到了亲爹傅松与继母乔氏起了争执的消息,顿时朝他们居住的院子遥遥看了一眼,他爹的真面目不知道那继母看清楚了没有?
“让人给祖母那边也怂恿一番,让她出手。”
他可不想让祖母汤氏作壁上观,这个祖母之前为了彭皇后的侄女乔氏而放弃了他生母,现在彭皇后有垮台的危机,她也该对乔氏落井下石了。
当年他娘经历过的一切,他要让乔氏也经历一番,别真以为自己是倾国倾城迷死人,其实不过是人家手中的棋子罢了,没有了利用价值不就该一脚踢开吗?
他才不会让乔氏死得那么便宜,不然多无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