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姚亲热地挽着鲍芙的手,然后再跟叶游打招呼,叶游看到女儿的小脸心情就好得不得了,这些年来也就这时候最舒畅,“走,爹和娘今儿个就在你这儿用膳,也叫爹娘打一下秋风。”
陶姚听到叶游这声打趣,就忍不住笑出声,然后甜甜地应了声“好”。
对于目前的日子,她是满意的,父母都不是难相处的人,相反他们对自己的一片拳拳关爱之心,自己都是看在眼里的,毕竟她也曾经是一个被父母疼爱过的孩子,知道那种滋味是什么样的。
一旁的叶凌没有上前去与妹妹争宠,脸上扬着笑容好奇地打量起妹妹这诊所,这种诊所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然稀奇,不过看到那进来的人多为孕妇,他就都明白了,眼睛当然不能乱看。
“妹妹当初怎么想到开个这样的诊所?”他好奇地问起挽着亲娘走路的陶姚。
叶游闻言,两眼也紧盯着陶姚看,以前是迫不得已要以此为营生,现在的境况已经不同了,但依妻子诱露给自己的话,他这个女儿是没想过要关了诊所乖乖地回到闺阁纺房里当个千金小姐的。
陶姚想了想方才道,“那是二哥没有仔细看过乡下的环境,你到村里多走走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乡下地方的环境其实发都颇为糟糕,这其实不利于产妇生产,而我这诊所不说别的,环境方面绝对做到干净卫生,这样对于产妇顺利生产是有好处的,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也能增加刚出生婴儿的存活率。”
存活率这词叶游与叶凌父子都没有听说过,但就字面意思,父子俩都能明白,他们是大男人,一向都不太关注女人生产这方面的事情,在他们的意识里,这生孩子都是女人的事情,男人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罢了。
鲍芙却是受过生育之苦的,当然她的生产环境是绝对优良的,但就是这样,生孩子还是要冒一定的风险,她算是好的,三个孩子都顺利成活长大了,有好些人家的妇人哪怕环境好,生下的孩子夭折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这么一想,她就拍了下女儿的手,“囡囡这是在积功德呢。”
叶游伸手轻抚了陶姚的头顶,对于女儿的安排他与妻子已经达成了共识,遂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爹娘都不会阻止你。”当然他会是女儿最大的后盾。
陶姚听后心里还是颇为感动的,鲍芙会支持她的事业并不意外,但身为父亲的叶游却是能这么快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还是挺意外的,她以为自己需要还须一番口舌才能劝服叶游不插手她的事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表态了。
“妹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二哥也支持你。”叶凌也忙跟着表态支持。
鲍芙对于次子的识相还是挺满意的,而且知子莫若母,她看得出来次子说的都是真话,这就难能可贵了,不由得想到大儿子,真希望大儿子能与女儿真正做到冰释前嫌,那她就真的没有什么烦心事了。
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地用了晚膳,正喝着茶说些体己话的时候,叶凛与傅邺两人就匆匆过来。
叶凛本来去忙明天祭奠陶谦与姚氏之事,傅邺却是主动提出帮忙的,所以也跟前跟后布置起来,连叶凛不要他帮忙的意思都装做看不见。
对于陶姚的养父母,傅邺是觉得自己理亏的,前世陶姚活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重视过这个问题,一次也没有陪过她给陶谦与姚氏上过坟,后来陶姚没了之后,她的事情他才越发知道得更详细,尤其是她的知世曝光之后,他才第一次去给陶谦与姚氏上坟,可惜那时候的陶姚已经不知道了。
两人被陶姚两家族长以及永安县令的万般邀请之下留在那边用晚膳了,不管陶姚曾经在这里受过多少委屈,至少在陶氏夫妇去世之后,也是这里的人继续收留她照顾她,尽管这照顾很有限,但是对于一个孤女来说,这就已经算得上是恩情了,这也就是两人没有坚拒这晚膳邀请的原因所在。
只不过如今两人匆匆而来,还是让鲍芙多看了一眼,这一看就看到两人走得有些急,头发都有些凌乱了,遂忙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叶凛顾不上回答母亲的话,而是掏出两幅画相出来递给陶姚,“这两人你认识吗?”
傅邺没有开口,两眼却是隐晦地凌厉看了眼叶凛,然后就看向了陶姚,似乎在等她的答案。其实这事他是主张不惊动陶姚的,他们在背后把人处理了便是,一个青云镇能有多大?要查一个人费不了多少功夫的,犯不着让这样的恶心人污了陶姚的眼睛。
可叶凛不同意他的主张,他当时认真的看着他道,“你这样做陶姚是不会感激你的,虽然我与她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知道她的性子,她并不会喜欢我们瞒她这种事情。再说这也是她成长的必经之事,我们在背后大包大揽地解决了,看似就是在对她好,可是不知道人间凶险的她,以后真遇到了事,我们不在她身边,她又该怎么办?”
这话让他驳斥不了,前世他就是将陶姚关在他自以为安的金丝笼里面,虽然不至于让她性子单纯不知道凶险,但却让她就那样丧命了,如果他那时候能多与陶姚说说这些人和事,会不会她的防范意识加强了,那叶芸就算想捅刀子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
这么一想,他就不再阻拦叶凛,私心里也觉得叶凛这处理还是更妥当一些。
叶凛的想法很简单,以前与陶姚不对付的时候,他可以不管这个人的死活,但现在是他的嫡亲妹妹了,他就要站在一个兄长的角度去看问题,哪怕以后妹妹出阁了还有他撑腰照看,但日子过得好坏关键还是得看本人,能立得起来的人在哪里都能过得好。
所以身为兄长,他是绝不能将妹妹当成白痴来养,当然他也不认为陶姚是个好糊弄的,毕竟以前她怼他的话说得也是挺厉害的,这点事情于陶姚而言绝对不是承受不起的。
此时的陶姚好奇地看了眼叶凛,什么人的画相让他这么郑重其事?她狐疑地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画相很简单,似乎是画师匆忙画出来的,其中一人不认识,另一人似乎有些印象,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人不认识。”她将不认识的那张塞回给叶凛,另一张却是拿在手里,“这个我得好好想想,我似乎见过此人……”
她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盛青就与卫娘子一块儿走了进来。
盛青正要给叶游与鲍芙见礼,顺带瞄了眼陶姚手里的画相,当即惊呼道,“这不是我那讨厌的二师兄嘛……”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当即就捂住了口,就算再讨厌那二师兄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嚷叫出来。
“你认识?”叶凛立即看向盛青,这是妹妹的手帕交,当初也是在天香楼帮忙过他的人,所以也不完算是陌生人。
盛青点了点头。
陶姚这才记起陈留这个人来,比起葛白这个盛大夫的高徒,陈留这人给她的印象不好,她也就不刻意记住他,一时想不起来也在情理当中,“青青姐这一提醒,我算是记起来了,他是盛大夫的二徒弟,不过我与他素来没有什么交情。”她与葛白的关系不错,但与盛大夫的其他徒弟就没有什么来往了。
叶凛与傅邺听后,对视一眼后,眼睛都微微眯起,然后一脸的不善。
“那这个呢?”叶凛将手中的另一张画相递给盛青让她辩认。
盛青看了几眼后才确定地摇了摇头,“这人我不认识。”她不安地看了眼一直没有发声的叶游与鲍芙,这两位的神情颇为严峻,她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陶姚的爹娘是什么身份的人,她知道的一清二楚,以自家的身份来说,那就是高不可攀的人,这二师兄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惹人家不高兴,万一牵连到自家亲爹咋办?
陶姚注意到盛青眼里的担忧,伸手轻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能养出盛青这样的女儿,盛大夫就不是个坏人,所以陈留就算干了什么事她也不会让事情牵连到盛大夫的身上。
盛青这才轻拍胸脯稍稍安心。
“到底是什么事?”叶游这时候才开口问询。
叶凛收起了画相递给身后的小厮,这才将金晴遣人回来通风报信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才道,“表妹说这事是她机缘巧合听来的,所以不敢耽搁就让人为通知我们,好让我们能有个防范。”
他到底还是为金晴说了些好话,这事情若是查明了属实之后,金晴该记一功还是得给她记上,他这个大表哥还不至于绝情到那份上,不愿意娶金晴为妻是另一码事,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份他还是念的。
鲍芙有些意外,随后细想了一番,对金晴这举动又不觉得意外了,其实金晴被她赶走有几分是受了鲍蓉的牵连,只要一想到她对金晴好,而鲍蓉却把龌龊的主意打到她大儿子的身上,还做下那等不顾人性命的事情,她的气就不顺,人心肉做的,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是没法对金晴再维持以前的心情,遂就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叶游看了眼妻子,第一次就金晴的事情开了口,“这事还是该记她一功的,以后回京之后选份谢礼给她。”
鲍芙点点头,心里也觉得好受了一些,金晴总算不是那么无可救药,但是再接她回侯府里住那是不可能了。
盛青却是听得青了脸色,她没想到这二师兄是个这么卑鄙无耻的人,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家手帕交的身上,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遂她当即道,“我这就回镇上去跟我爹说这事,若是真的证实了他有这种想法,我让我爹绑了他送到官府去……”
“此事不用报官。”叶凛立即道。
盛青皱了皱眉,脸上略有不解。
倒是一旁的陶姚却是听明白了,她猛地转头看向叶凛,她没想过有一天叶凛会维护她,这事报到官府去闹大后,对她的名声是没有好处的,外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受害者,只会传出难听话来,到时候她的名声可想而知。
“是不能报官,但可以有其他的解决方法。”叶凌也冷着脸道。
叶凛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这回他主动回应陶姚的眼神,“妹妹以为如何?”
陶姚感到有几分不自在,叶凛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端看自己怎么想了,不过与叶凛不对付归不对付,她还不至于将他往坏处去想。细思了片刻,她这才道,“我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我不希望事情牵扯到无关人的身上,至于相关之人,受什么样的教训都是应该的。”
她又不是圣母,并不会因为此刻自己没有受到伤害就放过那想要使坏的人,一想到陈留打的主意,她就浑身泛起凉意,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以前陈留说过的话,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一早就成为了他的目标人物。
只是以前这陈留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事情才拖到现在,别说以前她不怂他,现在自己有爹娘撑腰,就更不会怂他,这人该吃一个教训才行。
盛青却是放下心来,有陶姚这一句话,她爹就不会受到陈留的牵连,回头她就让她爹将这二师兄赶出门去,这种道德败坏的人不应该继续行医。
“妹妹放心将此事交给我来办?”叶凛当即满脸喜意,在他看来这是与陶姚破冰的开始。
陶姚看到叶凛眼里的喜意,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点了下头,这叶凛转性后,怎么看她都觉得不大适应,还是以前那个一见面就不对付的人还是让人更能适应一些。
“我这就到镇上去。”叶凛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出发。
“等等,可以载我一程吗?”盛青忙道,她也得赶紧回去跟父亲商量此事,这种事宜早不宜迟,谁知道这二师兄什么时候会下手?
叶凛不太想带盛青回镇上,但看到她眼里的急意,这才想起这叫陈留的人到底是她亲爹的徒弟,她急着回去在情理当中,又看在她是陶姚的手帕交的份上,遂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