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应了叶荷几句,终于把人给送出去了,可陶姚的脸还是一副欲言难尽的样子,这叶家姑娘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才十二三岁的年纪,搁在异时空那儿,正是小学毕业的年纪,哪来的这么多心思?一个个都早熟得可怕,这万恶的封建时代。
“小姐这是怎么了?”山茶端了碗玫瑰露过来,“三小姐虽然有些不大妥当,可奴婢觉得她还是比二小姐要好上那么一些……”
“哦?怎么就比她好了?”陶姚接过她递过来的玫瑰露喝了起来,顿时满嘴都是玫瑰的香气,她现在是一想起芙蓉糕都觉得腻味,其实不是芙蓉糕不好吃,而是送的人不对,其实她觉得自己还是过于严苛了。
山茶不知道陶姚在想什么,不过她是在这府里长大的,对于府里的那几房的主子都知道些一二,“三小姐这人识时务啊,只要是有好处的事情,她可以放得下身段,二小姐就不行了,不怕小姐说我,我就觉得二小姐不但人脾气暴躁,关键是这人轴啊,一条道走到黑,真起了什么坏心思,那才叫防不胜防。”
陶姚猛地抬头看向山茶,还真没想到山茶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仔细想想,她说得并没错,叶荷之所以转变态度不就跟她的名声好转有关吗?这样的人不可怕,只要有利益,她就不会走极端,可叶芸不一样,上辈子她能拿起屠刀来捅她,这辈子再做出同样的事情也不奇怪,一个不会转弯的人真起了坏心思,那才真叫可怕,分分钟都会丧命于她手。
“可以啊,山茶,我发现我以前都小看你了。”她打趣道,不过想到山茶属于侯府家生子出身,对侯府的主子都有了解再正常不过,想要混份好差事就得研究各个主子,这样才能知道往哪一边去使力,重要的是,山茶对她的忠诚度还是可以的。
山茶看到陶姚这般轻松跟她说话,显然心情在好转,她也跟着就笑了,对于这个小姐,她还是挺有好感的,不过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较真,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所以她很清楚自家小姐的底限在哪儿,只要她够忠心,小姐就会永远庇护她,这可比其他那几个小姐好太多了。
“奴婢哪有什么见识,不过是到底在府里这么些年,再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奴婢还是有几个能说上知心话的人,这不就比别人多打听到一点罢了。”她也跟着说话逗趣起来。
陶姚听后点了点头,这话是在理的,其实为了省点麻烦,她给叶荷让点利又如何?想明白之后,她觉得她在这事上还是和稀泥更好,反正叶荷这人有奶便是娘,也不怕她翻起什么风浪来。
如果换做是叶芸,她是半步也不会让的,这人带给她的心理阴影一直都难以消除,只有真正惨死过,才知道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在不停地往外流,直到流干了是一种什么滋味。
接下来,叶荷再借着送点吃食或者她自己做的女红上门,陶姚都能和颜悦然地与她谈笑风生,叶荷很快就感受到陶姚态度的转变,心里不由得暗喜,这个大姐姐到底还是接纳了她。
不过她这回没再带着小跟班叶蓓一块儿出现,这种有好处的事情才不要让叶蓓一个下贱的庶女来沾,再说她也不想让叶蓓看到她奉承陶姚的场面,这是关乎面子的问题。
最终她还是等到了她想要的,只见陶姚在她面前扬了扬平郡王府的帖子,“平郡王家的郡主送来的帖子,三妹妹有兴趣吗?”
叶荷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不过她到底还是好面子,假意地咳了几声,然后矜持地道,“妹妹都不认识这郡主,怎么好去参加她的聚会?”
“我也不认识,就当去交个朋友罢了。”陶姚笑道,她去参加过几次京城贵女的聚会,其实都大同小异,诗词歌赋这些她都不在行,琴棋书画也就勉强能懂个囫囵,不过好在她还有家世在后面顶着,没人在这方面想让她难堪,所以还算相处愉快,居然还结交了几个性情不错的京中贵女。
看陶姚说得云淡风清,叶荷都要嫉妒得想要咬手绢了,不过很快她就把这种不合宜的心情给压制下去了,相处久了,她也发现了陶姚这人其实挺实在的,比二房的叶芸实在多了,至少不用担心会被她给坑了。
鉴于此,她也就不再扭捏做态装腔做势,“妹妹若是能跟大姐姐一块儿去见见世面,那也是妹妹的造化,妹妹别的不行,给大姐姐鞍前马后地跑跑腿还是行的……”
“我们是自家姐妹,说这个做甚?”陶姚打断她的话,她没有兴趣要别人来衬托自己,不过她之所求的是自己举手之劳的,能让她省心不生事,她就顺手施与罢了。
叶荷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羞囧到脸红,反而觉得陶姚跟她亲近了,于是脸上的笑意更浓,“大姐姐说的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来,咱们姐妹自然是嫡嫡亲的。”
陶姚听了这话也只当耳旁风,吹过就算了,这叶荷是利己主义者,跟这样的人不需要谈感情,不然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你不真,也就不要求别人都真。
这消息在府里很快就传遍了,因为叶荷为了去那个平郡王家的聚会,少不得要做新的行头,这就少不得要大动干戈了,所以这事也就瞒不了人了。
叶芸听到的时候,脸色都变青了,炕桌上的东西都被她扫到地上,碎的碎,烂的烂,地面又是一片狼籍,“她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一旁收拾东西的大丫鬟唯唯诺诺的指挥人收拾地面,一边小心地道,“最近三小姐老往大小姐的明月轩跑,两人几乎是天天见面,更是在府里到处赏春景,估计就这样好上了……”
“可恶!”叶芸拿手上端着的茶盏就朝那大丫鬟砸去。
好在那大丫鬟反应快,头微微一偏,没让那瓷碗砸到头上,不过这也让她心里着恼起来,这二小姐越发不好侍候了,这段时间不知道砸烂了多少东西,她在心里诅咒着叶芸不得好死,面上却是不敢做出不满的表情来。
叶芸气得起身往三房的住处而去,二房与三房离得比较近,都不是府里太居中的位置,有点偏安于一隅的感觉,尤其是鲍芙出手整顿了府里的庶务之后,这两房人这边就显得更宁静了一些。
叶荷还在试要赴宴的衣服,一会儿觉得鹅黄色的春装好,一会儿又觉得松绿色的那件更可人,总之都挑花了眼。
只是,她拿起一件银红色的衣衫在身上比划,衣衫就被突然冲进来的人给打落在地,她顿时气恼地想要大骂,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人?结果抬头一看,居然是有段时间没见过的叶芸。
顿时,她忙抚着胸口道,“都快吓死妹妹了,还以为是哪儿闯进来的野人呢?原来是二姐姐啊。”不痛不痒地贬损了一句,她一边让人收起衣衫,省得叶芸气在头上都给毁了,一边让人赶紧上茶,“妹妹都有些日子没见到二姐姐了,怪想念的,二姐姐……”
她的客套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叶芸冷笑地看着她,“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我可不是你那个蠢人大姐姐,什么好话歹话都听不出来,三妹妹好手段啊,如今都巴结上大房了,以前我还道三妹妹是清高的,如今看来真还未必啊……”随后意味深长地啧啧了两声。
叶荷被叶芸这般一说,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心里着恼这叶芸的一张利嘴,可面上还是不打算跟她反目的,叶芸的粗暴无礼恰恰能反衬出她的温柔识大体来,她还舍不得这么快就失去这个比照物,遂又装出一副和顺的样子拉着叶芸到一旁的罗汉床坐下,“二姐姐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就到妹妹这儿来好一顿说,你说说妹妹哪儿做得不对让二姐姐不痛快了?这样妹妹就算是想改也能找准方向不是?”
“我说不过你,叶荷,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就能瞒得住谁?没人乐意跟你耍小心思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叶芸继续嘲讽出口,“也就大房那边的蠢才看不出你的本来面目罢了,要不然你还能巴得上人家……”
叶荷本来想忍忍的,可如今看这架势,这叶芸是不想给自己脸面了,遂她赶紧拿帕子开始又哭起来,“二姐姐这是在做甚?你过来我这儿,我好生好气地招待你,处处都不与你做对,妹妹都忍到这份上了,你还不依不饶的?什么巴结说得那么难听,还有你说谁是蠢才?大家都是嫡亲的姐妹,好好相处怎么就让二姐姐心生不爽了?”哭得打了个呃,然后又继续哭道,“妹妹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可也不能这般过来就拿我来撒气啊?”藏在帕子里的眼神微微一厉,“你跟大姐姐有矛盾,也不能不让我跟大姐姐来往啊?二姐姐这般霸道让妹妹……”
“谁说我跟她有矛盾的?”叶芸跳起来怒道,想起她在背后耍的手段,她就更不能让人说她与陶姚有矛盾,“我那是为叶家女儿的名声考虑,大姐姐误会我就罢了,你也敢这般误会我?给我安帽子?”
叶荷哭得更大声了,“二姐姐这话让人如何说理去?你若是见不得我跟大姐姐去参加聚会见世面,你就直说,不要过来说些指桑骂槐的话,让人心里不舒爽……”
“这是怎么了?”尤氏听到下人急报这俩姐妹吵起来了,就赶紧过来了,结果刚一掀帘子进来就看到自家女儿哭得快要晕厥过去了,而二房的嫡姑娘却是一副欺负人的样子,这让她顿时就恼火了,“你们姐妹说话,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芸丫头,别怪三婶说你,你三妹妹一向性子就单纯,你好好跟她说好自然也能明了,现在闹成这样大家都面上无光……”
叶芸本来要向尤氏行礼的,一听到这话就气得面色又青又白,这是把错处全往她一人身上推了?她与叶荷本来是说好共进退的好姐妹,可现在她背叛自己倒向了敌对一方,这让她怎么能冷静得下来?
“三婶这是倒打一耙,三妹妹是也哭,不是也哭,这哭本来就是她的法宝,我怎么就把她弄哭了?你得问她哭什么?”她牙尖嘴利地就把话还给了对方。
尤氏本来是想端起长辈的样子来教训叶芸的,如今面子被人家给撅回来了,当即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这二房的嫡女是越发不像个样子了,以前有金晴这表小姐在,她多少还收敛了一点,现在这性子是越发猖狂起来。
“好,好,好,我说不了你,我让人请你娘来评评理,到底是谁在惹事?这可是我们三房的地盘。”她气起来也顾不上言语。
叶芸嗤笑一声,“三房的地盘?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这府里哪里不是大房的?”
尤氏气得直呼心口痛,就没见过这般忤逆长辈的女娃,再说二房与三房都是一样的,她嘲笑了三房,她二房就面上有光了?
“娘。”叶荷这回顾不上哭了,赶紧过去扶母亲坐下给她抚背顺气,这回她狠狠地剜了叶芸一眼,若是她娘有个好歹,她跟叶芸没完。叶芸梗着脖子看对面那母女俩的惺惺作态,这种姿态谁在乎了,以前自家亲娘就瞧不上,如今她自然也瞧不上。
二房的秦氏听到尤氏派去的人传的话,顿时就觉得头晕目眩,大骂了一句,
“这个孽障!”
骂完后就匆匆套上鞋子往三房而去。
明月轩,陶姚放下手中正在编辑的教材,抬头看向山茶,“后来如何了?”想了想,她又大胆猜测了一下,“不会是打起来了吧?”
“可不是就打起来了?”山茶说得也是一脸无语,“二小姐不服管教,与三小姐打起来了,把三小姐的脸都给抓伤了,这下子估计三小姐短时间内都不能去赴宴了,也不知道三小姐会气成什么样子。”她说得半点也不同情,只是这样的戏码也忒难看了一些,连她一个下人都不如。
陶姚倒是唏嘘一声,“翻出一些伤药给三小姐送去吧。”
鲍芙掀帘子进女儿书房时刚好听到这一句,当即点点头道,“还是我儿明事理。”
不似那两个,闹得现在府里的长辈个个都面上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