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管着陶姚穿衣打扮的樱桃整日里就有点恍惚了,而与她走得近一些的薄荷也跟着丢三落四的,甚至有时候连山茶这个心腹大丫鬟也差遣不动她们,这让山茶颇为恼火,狠狠说上一通,当时还有点效果,过后又恢复原样,山茶最终还是私下里把这些变化告诉陶姚。
其实不用山茶告状,陶姚也隐隐有些发现,这两人有几分惫懒,不若初初刚来她身边的时候那般勤快务实,当然这些变化从何而起,她一时间还没有找到头绪。
“小姐,这是心大了,她们都觉得小姐心善不会赶她们离开让她们没有活路,就有了别的想法,现在觉得那条路隐隐走不通,遂又起了别的心思……”山茶的声音低低的,但这番话的厉害关系她是知道的,其实她很想说这两人是不是有点自视甚高,论出身论容颜论能力,她们哪点及得上小姐?当初夫人选她们几个到小姐身边侍候的时候就是要老实听话的。
哪成想这才当了几天大丫鬟,这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陶姚突然想到太子妃简氏生产那天所谓流民冲击田庄的事情,这事来得很突然,但知道她田庄有猫腻的,明月轩这几个大丫鬟都知道那么一点,再说她在田庄那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对这些大丫鬟的管束是放松了,这就给人钻了空子怂勇她们放大了私心,从而野心见涨?
她能想到这些,一直跟在陶姚身边的山茶也瞬间想到了,只见她的脸色渐渐白了起来,这是她的失职,这些大丫鬟都是归她管的,可她却没能将人教好,于是她赶紧跪下来,“小姐,都是奴婢的失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起来吧,地上凉。”陶姚并不喜欢这动不动就跪的行为,“人心难测,而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这边顾不上也在情理当中,”眼睛微微一沉,“这事当然不能这么就算了,但也先别大动干戈,省得打草惊蛇,嗯,这事让春夏干,她比你合适,我得看看是谁在背后做妖。”
春夏是个老实近木讷的人,时常都会让人疏略了她的存在,譬如她一回到这院子里就等闲让人想不起她来,所以那俩个心大的大丫鬟眼睛一直看不到她。
想来这也是亲爹会把春夏放到她身边侍候的原因所在,心思不活络的人只会愚忠,春夏就有点这样的味道。
山茶这也才想起春夏的存在,瞬间惊了一惊,若不是小姐提及,她都快把这个时隐时现的大丫鬟给疏略掉了。她跟春夏接触的时间一众大丫鬟当中最久的,但是在田庄的时候,春夏从不与她争风头,除非必要,不然她也不会轻易出手,猛的她想到太子妃简氏生娃那天,她担心得要死,但愣是想不起来那天春夏站在哪儿都干了什么,总之这人诚心想要隐藏气息,那是想找出她来都难。
不过奇怪的是,她从来都不怀疑春夏的忠心,这个人当大丫鬟是不大合格的,她不往主子身边凑,但主子一旦遇到危险,她必然就会出现。
“是,奴婢记下了。”她道,“奴婢不会让那两人坏了小姐的事情,至于另外两个,奴婢也会私下盯着。”俗话说得好,会咬的人的狗不叫,谁知道这几个月这些人背后都被人撺掇了些什么话。
陶姚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做法,这回她没把夏花和麦香带回来,而是留在荷花村的诊所跟着卫娘子上手实习,遂道,“你抽个空到内管家那儿去再领两人回来填夏花和麦香的位置。”
山茶忙应下,心下不由得欢喜,小姐还是最信任她,不然哪会交给她这等事情,近身侍候的人马虎不得,她这回一定要擦亮眼办好差事。
陶姚不知道山茶心里的波动与想法,这回不但傅邺那边放饵,她这边也会试着给对方下套,若是不做亏心事,那是谁也套不着的。
鲍芙对及笄礼的高调安排以及邀请的嘉宾阵容流出来之后,其他两房的人都跟着大吃一惊,毕竟做为永安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不是鲍芙的行事风格。
三房的叶荷羡慕不已,甚至恨不得自己就是陶姚成为当日最受人瞩目的存在,不过她到底还有几分理智,没让那嫉妒之心驱使她做出后悔的事情。
尤氏更是提点女儿,“看你那大伯母此番行事就知道她要为陶姚造势,你有空还是多往明月轩去,到时候正日子里她能多带你在身边,搞不好入了哪个当家主母的法眼也未必。”女儿也到了可订亲的年纪,先订下来等过了及笄礼再论婚嫁就比较合适了。
叶荷也正有此意,她想要嫁得好,就得巴着大房,这点她早就想通了。
可她想得通,二房的叶芸就想不通了,越是看到陶姚风光无限,她就越是心痛如绞,仿佛陶姚过得好她就会不得好一般,这段时间,她房里的装饰之物换了好几次,那被扫出去的碎物都多得快要让人说闲话的地步。
夜里她也睡不好,总在梦中挣扎,然后满头大汗地大喊从睡梦中想来,“陶姚——”
这一夜也不例外,她猛地又喊了那俩个讨厌的名字从梦中惊醒,遂两眼通红地坐了起来,外头值夜的大丫鬟听到声响正要点灯进来看看,她忙喝道,“不许点灯——”
她似乎见不得光亮,一如梦里她的穷困潦倒,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住在肮脏不已的屋子里,而梦里的她两眼是空洞的,神情是憔悴的,每日每日都做着最下等的工作,周而复始,她连想要自杀也不能,然后有道声音告诉她,“这是你的罪与罚,别想逃,她死了,你这罪魁祸首也别想好过,怨有头债有主,没到时辰谁也逃不过……”
“她是谁,她是谁——”她觉得好不公平,在梦里不停地追问。
“怎么?忘了吗?陶姚这个名字你也能轻易忘却,看来是罚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