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黑皮城卫虽然很想替威廉辩解几句，但碍于能够稳定“制造”魔女的事干系太大，一旦消息流出去必将受到光明教廷的打击，左思右想后，他只得面带愠色地看了女人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被瞪了一眼的女人倒也没生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后，她一边用带着细茧的指尖绕着自己的麻花辫，一边笑吟吟地道：
“还有哦，虽然被喷了不少粉色的油漆，但那三颗脑袋可实在是太醒目了，能长成这个样子的生物可不多，所以……你们这位领主还跟恶魔有牵连吗？”
“……”
“这方面的事也不想回答吗？”
将胸前的麻花辫拢到颈侧后，年轻女人眉眼弯弯地道：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防着我的啊，我既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人，也不会跑去找光明教廷告密的。
毕竟在那些麻烦的家伙眼中，我和你们那位领主其实是一路货色，都是见不得阳光的阴沟老鼠罢了。
嗯，只不过他们敢公然追杀你们这种人，却一般不会公然追杀我而已，这就是背靠大教会的好处了……话说，我真觉得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你确定不来我们教会试试看吗？”
“……”
看着女人那笑眯眯的表情，黑皮城卫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实在搞不清楚她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威胁自己？如果继续消极合作就去光明教廷告密？还是想要拉近关系？示意自己其实可以相信她？亦或是……确实想要招揽自己这个所谓的人才？
实在是怕了这个总是话里有话的女人，乔伊只得礼貌地微微躬身，并硬着头皮开口解释道：
“您说笑了，我的天赋其实非常一般，到现在也只是个……”
“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
年轻女人剑眉微挑，眉目间隐隐透出些许锋锐之意。
“我见过的天才数不胜数，但值得我亲自开口邀约的人可不多。
你身体上的天赋确实烂得不行，甚至在普通人中都算差劲的，但与之相对的是，你的意志力却非常强悍，是普通人的八倍以上，几乎已经摸到了四阶职业者的门槛。”
瞥了眼乔伊仍旧不为所动的神情后，年轻女人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神色平和地继续解释道：
“体魄强大的人到处都是，意志坚韧的人才却极其难找，我们教会需要常年和阴影打交道，意志不够坚韧的人很容易彻底迷失，所以对于身体方面的天赋并不怎么在意，反倒更需要你这种能够坚守自我的人。
而在意志方面越坚韧的人，能够安全呆在阴影位面的时间就更长，便越能在保持灵魂底色的情形下，全身心地体味阴影的真意，实力增加的速度会非常恐怖！
至于你体魄方面的少许缺憾，在无尽阴影之力的同化下会慢慢补完，所以不仅你是我们教会需要的人才，我们阴影教会，也是唯一能够将你的天赋发挥到极限的地方……”
看了看眼神有些茫然的黑皮城卫，年轻女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乔伊，这几天下来你应该也发现了，我并不是那种喜欢把一件事说上很多遍的人，所以这既是我对你发出的第三次邀请，也会是最后一次邀请。
另外，同为见不得光的势力，我无意去批评你们那位领主的作为，不过从他制造魔女跟饲养地狱犬的行为来看，继续跟着他并不是个好选择。
你也不用急着马上答复我，回去之后你可以好好想想再做决定，或许以后你会发现，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做出的选择，未来将会极大地影响你的一生。”
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后，黑皮城卫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鞠了个躬后便继续引路，依照之前的约定，带着对方在破晓领内外所有“可疑”的地方到处乱晃，并拿着一名“中年妇人”的画像四处询问，寻找着某些所谓的“蛛丝马迹”。
然而这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足足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两人仍旧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唯一能够确认的消息，就是某只八阶的辉光龙曾经在这里停留过，而且她来法兰后似乎也只在这里停留过。
在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后，黑皮城卫在征得了同意后，便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而年轻女人则盯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橘大人。”
年轻女人被夕阳逐渐拉长的影子微微一黯，随即竟然在眼眶的位置缓缓张开了两道裂口，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
“您故意放出去的那些黑甲骑士，似乎并没有找到他们的领主，其中大部分已经回来了，只在海岸边留下了一只小队。”
“嗯，我知道了。”
年轻女人握了握自己的麻花辫，眼神古井无波地道：
“继续分出些力量盯着他们，这里的领主问题非常大！我昨天已经去城主府看过了，那里藏着一座血肉储量不低的【血肉祭坛】，看强度应该是六阶巅峰术士搭建的，那个叫威廉的家伙应该是个隐藏着的恶魔信徒。”
“居然是个术士吗？”
年轻女人的影子似乎吃了一惊，随即泛起了缕缕黑色的波纹，声线也有些森冷地道：
“居然还敢搞大规模献祭！这些该死的疯子怎么就像蟑螂一样杀不完呢？还有，这座城里的三家教会也是废物！居然就这么放着他在眼皮底下杀人？”
“这倒也不怨他们。”
年轻女人摇摇头道：
“我已经去那三家教会拜访过了，知识教会的负责人正在试图突破六阶，多半是没察觉到城里发生的事；
爱神教会的负责人似乎正在修缮被毁掉的教会，留在这里的主事人只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精灵，就算发现了估计也没办法；
而财富教会的负责人近期连续换了两位，前一位和这里的领主接触过后，离奇的被一头路过的巨龙叼走了，后一位似乎也和这位领主起了冲突，接着就不知道为什么连夜逃跑了……”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财富教会的这两位执事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相继消失的！”
地上的影子闻言叹了口气，稍微有些同情地道：
“那倒是我有些苛刻了，法兰毕竟是个小国，这里的主事人多半只有四五阶而已，面对一名六阶巅峰的术士，他们确实也做不了什么，甚至财富教会的那两位执事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死掉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多半已经被这里的城主灭口了。”
瞥了眼地上逐渐稳定下来的“影子”后，年轻女人迈开脚步走向了满是行人的街道，一边像个寻常的农家少女那样，提着布裙的下摆低眉顺眼地匆匆前行，一边嘴唇嗡动着与自己的影子交谈道：
“想要蓄养一队三头地狱犬的话，每天都要消耗掉大量的肉食，而批量制造魔女也需要大量的魔药材料。
这些物资和钱货的流通是肯定瞒不过财富教会的，所以财富教会的那两位执事，应该是从某些异常的记录中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接连遭到杀害。”
“哦还有，这位领主的名字我之前曾经听到过一次。”
年轻女人的眼神微微眨动了两下，剑眉微蹙地道：
“迦南之前似乎发现了什么要紧事，直接动用了她身为司牧的权限开启传送，不惜代价地真身挪移来了法兰。
然后并没过去太久，我在迦南身上留下的印记就被碎掉了，当我察觉到不对把影子送过来之后，发现她已经被人给杀死了，而击杀她的那个男人刚好就叫做威廉。”
年轻女人的影子闻言微微一抖。
“可是……迦南大人是七阶的【夜杀使徒】吧？如果两个威廉是同一个的话，那他应该是个六阶的术士才对，凭什么能击杀七阶的迦南大人？”
“普通的术士不可以，但特殊的术士完全没问题，而且那座祭坛也未必就是属于他的。”
年轻女人神色平静地轻声道：
“你还记得吗？就在前段时间，光明教廷曾经通过神圣帝国，签发了一份赏金达千万金戈德的通缉令。
而那名叫格伦莱斯的六阶禁忌术士，就是在一对一击杀了光明教廷的七阶职业者后，抢走了他押送的什么东西，而且好刚好流窜来了法兰。”
年轻女人的影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震惊地道：
“您的意思是说……那位威廉城主很可能……”
“嗯。”
年轻女人的面色有些凝重。
“虽然光明教廷已经撤下了她的悬赏令，但我觉得她怕是还活着。
而且，她要么控制了这里的城主，要么就和他勾结在了一起，或者干脆直接杀了了那个叫威廉的倒霉鬼，坐上了属于他的城主之位。”
“可是……这不应该啊？”
虽然觉得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年轻女人的影子还是忍不住开口反问道：
“光明教廷丢失的东西，不是被那位圣女成功取回了吗？
那名女术士的通缉令也是在那个时候取消的，而光明教廷的圣女既然已经夺回了失物，难道还会饶过一名滥杀无辜的术士吗？”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年轻女人眉头紧锁地道：
“而且怪异的地方还不止这些，教会在神圣帝国据点的位置，到底是谁给泄露出去的？又是怎么被那头八阶的辉光龙得到的？”
“是啊……实在是太奇怪了，不管怎么想都有好多地方对不上。”
年轻女人的影子也跟着发愁道：
“咱们眼下唯一能够确定的事，就是消息最先出现在那头八阶辉光龙的手里，她是在跑来了法兰一趟后，就莫名其妙地得到了那些要命的消息。
而她在法兰唯一停留过的城市，就是这座破晓领，可这几天咱们几乎把这里翻遍了，但除了那个叫威廉的领主有些可疑外，根本连半点儿有意义的线索都没有啊。”
沉吟了一会儿后，年轻女人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只得摇摇头道：
“别琢磨了，现在我们得到的信息太少，埋头闷想是没有用的，还是先一边慢慢查着，一边等那个威廉领主现身再说吧。”
“可是还要等多久啊！”
年轻女人的影子颤了颤，有些无奈地道：
“因为北部行省更靠近法兰，我们比圣子那边足足提前到了一个星期，结果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真要是等他也到了的话，那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时间优势可就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吧。”
年轻女人同样神情有些无奈。
“破晓领上上下下的这些人，我们都已经检查得差不多了，但不管是昨天那个叫杰西卡的长腿女人，还是今天这个叫乔伊的近侍，一整天下来都没有任何的破绽，我甚至觉得，她们掌握的消息还不一定有我多……”
有些头疼地揪了揪自己的麻花辫后，年轻女人叹了口气道：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早来了这么久都查不出来什么，那他过来了估计也一样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大家只是又扯平了而已。”
“可恶啊！知道咱们会提前到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次赢定了！”
年轻女人的影子波动了一下，愤懑不平地道：
“那个叫威廉的混蛋为什么不能老实待着？到处瞎跑个什么劲儿啊！如果他能老实点儿的话，橘大人您现在说不定都能锁定教皇的位置了！”
听到自己影子的抱怨后，年轻女人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即轻轻在自己的影子上踩了踩。
“行啦，别抱怨了，继续回去盯着那些骑士吧，所有试图进城的人也都盯着些，最好能够挨个儿进入他们的影子看一眼，那个叫威廉的家伙得到消息后，很可能会伪装成别人的模样潜回来。”
“嗯嗯，我知道啦，肯定一个目标都不会漏！”
应下了年轻女人的吩咐后，她的影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开口提醒道：
“对了，橘大人，后面有个男人已经跟了您快两条街了，要我替您打发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