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做的蛇鱼汤对伤口愈合果然大有效果,慕容云真一边喝汤一边调养,七八天后身上伤口便痊愈了。慕容云真好奇的望着身上几乎不见痕迹的伤疤,却是欣慰至极。
“心月做的蛇鱼汤果然有神奇效果,你看,这儿好的都跟没有什么疤痕似的。”慕容云真激动的说道。
“云真哥哥仪表堂堂,若是留了伤疤,可就不好看了……”江心月却别有心思的说道。
“好看难看倒不是最重要的,反倒是体发肌肤受之父母,如果真有这许多伤疤留在上面,却委实觉得对不起他们了。”慕容云真愧疚的说道。
“云真哥哥是个善良的人。”江心月低着头细声感慨道。
“可我觉得心月更是一个善良之人,除了前番救我,这段时间又一直悉心照料与我,我真是感激不尽。”慕容云真说道。
江心月却见不得慕容云真有愧于自己的样子,因为一旦如此,她便觉得眼前这个男子要与自己见外。
稍稍迟疑之后,江心月却忽然得意的笑道:“谁叫你让我捕着了的?我既然把你捕捉上来了,总要把自己该做的做好吧?”
“心月又说我是大青鱼?”慕容云真爽朗的笑道。
“这可是你自己讲的啊,我江心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你是条大青鱼的。”江心月调皮的说道。
慕容云真却浅浅一笑,颇为自嘲的说道:“可惜这条大青鱼不仅不能拿到集市去卖,还要吃掉你许多粮食。心月此举可真是吃亏了。”
江心月却连连摇头,急急的说道:“我若觉得这条大青鱼好,才不要拿到集市去卖了,我要把它养的好好的……”
江心月话未说完,却脸『色』兀的一阵红艳,尴尬的掉头就跑。慕容云真却乐呵呵的一笑,在他看来,这位渔夫的女儿是何等的纯真无瑕。
慕容云真再呆了一两日后,便在院子里一番跑跳起来,江心月虽然觉得他此举好笑,但也为他彻底复原而感到高兴。
慕容云真经一番试练,已知自己全无大碍了,但望着身旁一直照料自己的江心月,他却迟迟说不出离开二字。
今日江心月依旧为慕容云真做了一份美味的鱼羹,只是慕容云真却心中纠结,却是怎么也动不起筷子来。
“云真哥哥,你吃呀?”江心月殷勤的召唤道。
“在吃,在吃。”慕容云真急急答道,便随意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碗中。
江心月见慕容云真动筷子,便乐的跟花儿开放一般。面对这样体贴真挚的人,慕容云真除了开不了之外,心里其实更是多了一份舍不得。但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慕容云真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去商阳山,如此便就注定要说出分别来。
“心月……”慕容云真欲言又止的说道。
“云真哥哥,你有什么事情吗?”江心月关切的问道。
望着江心月清澈见底的双眸,慕容云真几乎可以看到她纯净无瑕的心灵,却如何也不敢伤了她。慕容云真只得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江心月见慕容云真面『露』难『色』的凝望自己,却也猜的到他是有难言之隐,便微微颔首着说道:“云真哥哥心里有话,就直接说与心月,只要心月做得到的,我都尽力去达成。”
慕容云真感动的直想落泪,眼前这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渔家姑娘谁会舍得伤害与她?
“父母离去之后,我便孤苦无依,直到遇见云真哥哥,才觉得这世上又有了一个亲近之人,却缘何云真哥哥今日对我这般见外?”江心月忧伤的说道。
见她如此伤心,慕容云真急急的起身过去相劝道:“心月勿要伤怀,我绝对不是对你见外。”
“那云真哥哥有话都不肯对心月说?”江心月失落的问道。
“其实……其实我是想说……”慕容云真支支吾吾的说道。
江心月却凝眸望住眼前这个潇洒俊逸的书生,只盼他能痛快的说出心中话语来。
慕容云真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如今我已经痊愈了,必须要赶赴商阳山。所以……”
慕容云真始终还是讲不出再见来,因为不忍,也因为不舍。
“所以云真哥哥要离开这里……所以云真要离开心月……”江心月默默的念叨着,脸上早已愁云凝驻,再念一遍,却是泪水夺眶而出。
慕容云真急急摇头,但见江心月如此难过,便打算先安抚好她再来解释。
“心月……心月……”慕容云真和声呼喊道。
但是先前那位活泼开朗的渔家女儿却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的回答他了。慕容云真却不放弃,围在江心月身畔来回叫喊了一番。
或许江心月是太过投入了,待回过神来之时,却见慕容云真细心而焦急的绕于自己左右。江心月又何尝见的慕容云真这般委屈?只见江心月匆匆的抹去泪水,又如小女孩一般哭喊了声:“云真哥哥……”
“好了,心月不哭。”慕容云真和声劝道。
“我不想云真哥哥走。云真哥哥走了,我就再没有亲近的人了。”江心月一把抓住慕容云真的手哀婉道。
“傻孩子,我现在背负着一个重大的任务,必须要赶去那商阳山。”慕容云真用心的说道。
江心月凝望着一脸真诚的慕容云真,便知道他所言句句属实,但又始终觉得不大乐意,便只好委屈的说道:“这个任务真的这么重要吗?让别人去代办行不行?”
慕容云真却摇摇头,然后将自己先前与始皇圣剑的遭遇一一说出,江心月这才明白慕容云真为何非去不可。
于是,竹林外便有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别之情。
慕容云真心中愧意重重,如今回望这周边景致,却再无当日那份雅致了。天下固然没有不散的宴席,但缘分悭苛,或许这一别就难有再见之日,慕容云真只得长叹一息,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心月孤苦无依,只求老天能怜悯与她,让她能过上好的日子。”慕容云真边走边念道。
但慕容云真也知道,一个小姑娘要扛下一个家庭生计是何等不易,想到这里便又再叹息一番:“只恨自己没有万贯家财,不然定要倾囊相助与她。”
“云真哥哥……等等我……”身后的竹林里忽然传来一阵呼喊之声。
慕容云真回头望去,却不见有人,待再欲起步之时,河道上已经有一条木船靠住岸边了。船上,江心月正喜出望外的看着慕容云真。
“心月?”慕容云真迟疑道。
“云真哥哥,快上船来。”江心月手舞足蹈的呼喊道。
看着这个之前临行时还蹙眉哀愁的女子忽然变回往日活泼之气,慕容云真忍不住心中欢喜,便一个提步飞身落到了船上。
小船微漾之下,伊人早已沉醉。不待慕容云真落稳,江心月却一头扎进了慕容云真怀抱里,重逢后的激动瞬间化作两行深深的泪水。
慕容云真却是一阵惊讶,脚下一空便直直的倒了下去,江心月自是一脸羞红的伏在了慕容云真身上了。
“心月,你怎么赶来了?”慕容云真急急坐起来问道。
江心月再也不去理会脸上的火辣与心中的悸动,却是望住慕容云真直直的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商阳山。”
“那不行,此去商阳山千里迢迢,必定要吃许多苦;何况那个大魔头还一直追寻着我,你若同行,岂不要被殃及?”慕容云真却一脸严肃的说道。
“云真哥哥是这个世上唯一……记挂我的人,云真哥哥去哪里,我便要去哪里。”江心月却委屈着说道。
“不行,既然你说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记挂你的人,那你更加要好好的呆在家里,这样我才放心呀。”慕容云真郑重的说道。
“可是我记挂的云真哥哥却要吃那么多苦,冒那么多危险,我却不放心。不管了,不管了,这次我是打定主意了。”江心月认真的说道。
慕容云真忽然觉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细腻感觉涌上心头,只觉得这感觉美妙而熟悉。稍稍走神,船儿已经驶出河道了。
“心月,听话,回去。”慕容云真焦急的说道。
“我把家里的田地抵给江婆婆,换来了这条木船,便就是铁了心要送你去商阳山。”江心月站在船头得意的说道。
“什么?你把家里的田地都抵押了?那以后你怎么办?”慕容云真惊讶的问道。
“以后我便跟着云真哥哥,你若吃肉,我便吃肉;你若喝西北风,心月也跟着喝西北风。”江心月回头朝着慕容云真扮了个鬼脸后说道。
慕容云真还想再劝她回去,但木船早已在岷江大河里向下游进发,回头已经很难了。慕容云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又一脸严正的说道:“我慕容云真吃肉,心月自然也吃肉;我慕容云真喝西北风,心月也要吃肉。”
这番关切话语却是听得江心月心中美滋滋的,仿佛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无比正确,都极具价值。
慕容云真其实真的该感谢江心月,因为她自幼在江河中长大,行走水路实乃她的长项;而江心月也足够细心,出发之时将粮食和一干器具装的十分整齐,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条木船上还有一个小间,纵然是江上风雨来临,也不必再吃些苦头。
看到这些,慕容云真说不出带她同行是对是错,只得庆幸遇到了江心月,遇到了这么一个水中精灵。
慕容云真当然要庆幸了,因为魔宗恰在他们走后不久,便也来到了江上。那日昆仑山一役后,魔宗找遍山下河流也不见慕容云真身影,便只道慕容云真与始皇圣剑被彻底的封死在了昆仑山内。但山下河流汇集终成大河,最后又并入岷江,魔宗虽然不报什么希望,但也不愿放弃任何的可能,何况依岷江而下,便是去商阳山最近之路。
魔宗独坐小舟漂浮于江河之上,直到遇到两江交汇之处,他才停船上岸来,因为此地便有集市,有集市便可打听消息。这样的举动,魔宗自上了船之后便一路重复,有时候甚至只是遇到个打渔的人家,也要上前咨询一番。
江畔的集市自然水产最多,魔宗一番询问,却恰好见到来此卖鱼的文叔。虽然与慕容云真只是一面之缘,但文叔对慕容云真的身形样貌却记忆犹新,如此一说,魔宗却心头暗喜。
魔宗连忙称自己是慕容云真师长,远游蜀地岷江时候走散,如今急欲找寻,又从包袱里『摸』出一锭银子答谢文叔。
文叔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又再想他一把年纪,便收下钱后带他会了渔村里。
“那书生便居住于此。”文叔指着江心月的房屋说道。
魔宗望了一眼这竹林间的小屋,却早已用穿气之法探得其中无人,便不动声『色』的看了文叔一眼。
文叔先是在门外呼唤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便推开门进去了。
魔宗跟着也进了屋内,四处简简一看,却坚信慕容云真就在此地居住,因为他那一身被内力震破的烂衣裳,还被江心月洗干净了放在一旁。
见屋内无人,文叔只好歉意的说道:“兴许是出门去了。你在此等候,他们肯定回来。”
魔宗便微微点头,但不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因为他觉得这屋里少了些必须的生活器具,比如灶上的小锅,还有油盐等皆不见踪迹。
“不妙,他们已经走了。”魔宗警觉道。
只见魔宗一个闪身便从屋内出来。走在半路上的文叔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见这位老者已经神奇的站在了自己面前了。
“真是老神仙!”文叔忍不住赞叹道。
魔宗却不理会这些,只淡淡的说道:“他们已经走了。”
文叔却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说道:“走了?不会呀?早上还见着他们的呢。”
“他们去了什么地方?”魔宗追问道。
“如果他们真的走了,那我岂会知道他们会去哪里?”文叔窘迫的答道。
魔宗却对这样的答案不满意,便拦着不让文叔离去。
“老神仙,我是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呀?要不你再问问边上的人?说不定别人知道。”文叔无奈的答道。
“那你便带我去问边上其他人。”魔宗直直说道。
“我得先把这些鱼放回道池子里去,不然可都要死了。”文叔委婉的说道。
魔宗却转过身去,不说话了。文叔却忽然觉得手里发凉,低头看去,却是惊讶不已:他手中端着的盆子早已染上一层厚厚的霜雪,而盆子里的水更是凝结成了一团冰,那几尾他念叨的鱼儿,此刻都僵硬的封在其中了。
文叔顿时骇然不已,不需多说,这定然是眼前这位被称之为老神仙所为了。文叔于是战战兢兢的掏出那锭银子说道:“这钱……这钱还给你……”
“这钱你既已收下,便是你的。”魔宗若无其事的说道。
文叔只得惟命是从的又将银子收下,然后急急的说道:“我这就带你去问……我这就带你去问……”
魔宗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却在此时,一位老妪迎面走来,见到地上被冻住的鱼儿,却也是诧异的问道:“怎会这么早结冰呢?还困住了这么些大鱼?”
“江婶……你今日可见过心月……”文叔颤抖着问道。
“心月?她一早上就要了我们家大船,说是要去大江上打渔。”江婆婆答道。
魔宗随即警觉起来,便望住江婆婆,似乎有话要问询与她。见此情形,文叔总算舒了一口气,但他自知眼前这个老者乃有鬼神之技,只怕江婆婆一下答得不顺意,便要吃苦头。
文叔经此一想,便不以为然的说道:“江婶视家中大船如宝贝,你会借给心月?”
“心月……心月她把家里的田土抵押给我,我为什么不肯给她?”江婆婆难堪的答道。
“江婶,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心月无父无母,你如今要了人家田地,叫她以后如何生活?你这分明是巧取豪夺?”文叔气愤的说道。
“哎呀,我说三文子,这是心月自己心甘情愿提出来的,我有没有『逼』迫他,怎么算是巧取豪夺了?”江婆婆亦是气愤非常的说道。
“你就是趁人之危,不顾同乡之宜,要置心月于死地。”文叔继续自责道。
“江三文,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是见心月死心要和那书呆子私奔,便同情她凄苦才给她大船的。我还答应她回来时候归还田地与她,你却诬我狠毒心肠,真是没公理呀……”江婆婆一急,便老泪纵横起来的骂道。
魔宗对此鸡『毛』蒜皮之事早已不厌其烦,如今又听到二人私奔,便料定是结伴同去商阳山了,便纵身一跃,人已经消失在文叔与江婆婆眼前。
惊骇之下,二人早已忘记在争吵的事情了。
魔宗一个闪身跃入河道上停着的小竹筏,然后提气一御,小竹筏便箭也似的直穿河上。
文叔见魔宗身影在河道上消失全无了,才将事情说与江婆婆听,总算化解一番误会。但这个老者武功如此高强,且颇有来者不善之意,只怕并非书生师长,如此一想,二人不禁深深担忧江心月的处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