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候剑侍却拾起一子掷入残局中说道:“此乃以一当百。”
魔宗却丝毫不理会候剑侍的言语举动,反而径直朝着慕容云真而去。但魔宗才走开数步,便忽然觉得周遭诡异突变,再回神查看之时,自己已经身处一处古刹之前了。魔宗固然明白这不过是候剑侍棋局的幻境,但古刹那端却隐隐传来极强的杀气,却也让他顿时好奇起来。
魔宗于是在古刹外矗立静候,却果真见着一位身着旧时服饰的剑客夺门而出,单是这身法便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高手得见高手,总会是一件兴奋的事情。魔宗见他身手不凡,便忍不住精神为之一振,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位剑客来:这位剑客大概不『惑』年岁的样子,黑发之间隐约夹杂着些许银丝,古铜『色』的脸上尽是沧桑之感。
但他却并不多审视魔宗一眼,便单手一挥,已经仗着长剑奔袭而来。魔宗却求之不得,竟然得意的笑了起来。中年剑客出手真是快如闪电,眨眼之间已经对着魔宗发出七八招精妙剑式,单论出手速度,只怕当世无人能及了。
魔宗对此却大为欣慰,直叹许多年来终于遇到个像样的对手,便耐下心与之缠斗起来。却见魔宗只守不攻的游走于古刹之外,无论这剑客的招式多快,还是他剑招多猛,魔宗都能巧妙化解。如此一番一番高档低接之后,魔宗却也不落下风,反而更像是如鱼得水般的的乐于其中。
中年剑客再疾攻数路剑法,却也终究奈何不得魔宗,便收手止住招式来。魔宗只道他不打了,却失望的说道:“莫非这样就破了你这以一当百?”
却听得阵外一声畅笑,便是候剑侍的声音。
“此乃后汉第一剑士龙棘,亦是我护剑侍之佼佼者,岂会就此草草了事?”候剑侍得意的说道。
魔宗听罢却双目放光起来,关于护剑侍的底细,魔宗是知道的。而这位名叫龙棘的剑客,魔宗亦有所听闻,便忍不住要看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精妙招数。
龙棘前番收招乃是要重新使出自己绝学一气三段击来。只见他急速后撤三步,随即抽身出剑,对着魔宗闪刺而来。闪刺?对的,龙棘就像是星火似的一闪而过,却根本看不着他的行踪,简直就如遁地之法一般。但遁地之术多少有些障眼法的意思,而龙棘的身法却实实在在是极为上乘的绝学。魔宗望着这出神入化的身法,双目却是满满的惊艳之『色』。
龙棘身法让魔宗蔚为称奇,他手中所使招数同样也精妙至极:只见龙棘的每一次出剑都由剑气引路,且不待剑气『射』尽,剑身已急急跟进,又在剑刃几近之时补于一道强劲剑气。所有这一切都一气呵成,全然不见任何停留迹象,实非寻常能见。
“妙极,妙极!”魔宗一边快闪快接一边兴奋的喊道。
但龙棘终究是棋局中的幻象,根本不存在体力问题,反而越来越凌厉的连番使出一气三段击。魔宗虽还能应付,却也暗觉不妙,因为再如此下去,这龙棘的出手只怕要快到自己无法应接的地步。
“阁下剑法之快,实在让人匪夷所思。”魔宗说着。
话音未落,魔宗已一把收住自己手脚上的招式,便如木人一般的直直站在古刹之外,任由龙棘剑招刺来。
无论魔宗是动是静,龙棘都不会理会这么多的,棋局阵中的他只会无休止的出招。如今魔宗一休手,他的剑招便如雨点般的倾洒过来。
魔宗此刻早已凝神闭气的御出三重金刚不坏之身,便顿时化作刀枪不入之躯,只待龙棘发招收招间隙一举反击。但让魔宗大为意外的是,龙棘的每一招刺来,无论是剑气还是剑刃皆无什感觉。
及此,魔宗却失望的笑了一声,随即卸去丹田内力,便任由龙棘对着自己厮杀而来。这龙棘本就是棋局幻境之物,原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只不过魔宗太过认真对待,才与之大打出手。如今识破,却恨当世难有这般高手,便不免遗憾非常了。
只见魔宗对着来回闪刺的龙棘发出一指,便有一股炽热无比的内力直贯古刹院外。便听得阵外一声低沉惨叫,龙棘与古刹皆在瞬间被焚化,魔宗眼前的一切又都幻化回原来的模样。
而魔宗回头望去,却见候剑侍痛苦的捂着自己的一根指头。
“可惜这样一位高人竟是你棋局幻化而出,真是枉费气力了。”魔宗默默的说道。
候剑侍松开手,便神情自然的说道:“阵中龙棘虽属虚幻,但先生若一开始便视若无睹,则非死于他剑下不可。”
“何以见得?不过你能将棋局镜像幻化的如此杀气腾腾,却也算难得一见。”魔宗不以为然的说道。
“哈哈,这以一当百之招乃前实后虚,前般以我真气御使他出招,便是实实在在的有杀伤力。”候剑侍说道。
魔宗思索着点点头,因为他记得自己才一见到龙棘之时,便能够真真实实的感触到他那番杀气的,再想起后来龙棘有真变幻,便忍不住遗憾道:“你若全程使之真实,更可谓大快人心。”
候剑侍看得出魔宗武痴之心,但听此言语后却不禁感慨起来,只默默说道:“可惜我修为不够,未能全程以内力支撑龙棘,否则定不会让先生失望。”
魔宗看了看候剑侍右手缺省的一节手指,只道他受伤了难有下文,便又朝着慕容云真而去。但候剑侍却左手执起三枚棋子说道:“五遁棋局已经开始,还请先生下完为好。”
魔宗心思早已不在棋局之上,便丝毫不愿多做理会。
候剑侍亦不多做解说的朗声念道:“此乃三国鼎立。”
话音才一落下,魔宗便觉得四周又是一变,环视而去时,自己已经身陷烽火连天的沙场之中了。魔宗虽然知道这是棋局的幻境,但他却觉得四面八方俱是杀气,却绝无半点虚幻之感。
就在魔宗诧异之时,沙场四周忽然杀声震天,待他举目望去,却见天际有无尽铁甲洪流滚滚而来,真如战场上千军万马对垒一般。如此浩『荡』的场面却是谁曾见过的?魔宗便只好用心体察这究竟是不是幻象,如果不是,便就有一场恶战要打了。
就在魔宗出神之时,万千疾箭便当空飞来,破空之声与遮天蔽日之势俱历历在目,着实让人胆寒。魔宗大手一挥,却果真接住许多箭簇,虽稍纵即逝,但其力道却是真实存在的。魔宗只好提气向着当空连拍数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正要『射』中魔宗的箭簇便停滞在了当空,片刻之后却也消幻而去。
躲过一番密集的箭雨后,魔宗却发现那万千兵甲已经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狭路相逢自无二路可选,魔宗提起一口真气便与这骑兵甲士交锋起来。只是对方实在人数太多,魔宗才一对攻过去,便彻底的消失在人头攒动的敌阵之中了。
候剑侍一边望着棋局一边来回移动棋子,眉宇紧蹙之下,总算收得对方一角十数枚棋子。而阵中的魔宗,却几番大开大合的出招,将甲士们杀的人仰马翻。但兵甲何止成千上万,魔宗杀的一片人,却有更多的人源源不断的围攻上来,若真是逐一杀之,只怕自己早就被累死了。
及此,魔宗便使出履尘功钻入东面的甲士丛中,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数道指法,而这一片甲士旋即步履迟缓起来,直到最后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魔宗一击得手,便故技重施,其余三面的大片人群亦被一一封冻。
候剑侍望着阵中万千甲士被凝结成冰,却毫无办法,便只得对着棋局猛然发力,以期用内力抵消魔宗所发出的遣天神诀。但魔宗内力修为胜于候剑侍,却如何抵御的了?只见候剑侍内力一到阵中,那些冰冻的甲士随即化作流水消融于地上。
候剑侍望着阵中千军万马溃散土中,却是说不出的惊骇感受。
兵甲消融,棋局幻境亦一一消退,只有候剑侍还依旧沉浸在惊愕之中。
“先生能于万千敌中从容取胜,真不应是凡间之人。”候剑侍默叹道。
“哈哈,故而老夫名号有一魔字。”魔宗却自得的大笑道。
“今日得遇先生,我亦死得其所了。”候剑侍说着便运力催动棋局,随即便有七枚白子落入棋局之中。
“此乃七星逐月。”候剑侍说道。
候剑侍棋子一落,魔宗便突觉脚下一空,便如跌入深渊一般停不住的往下坠落。但魔宗却觉得脚下是无尽的黑洞,仿佛永远也着不了地。
魔宗大为骇然,正欲急急提气往上跃去,却忽然见的头上有七八个白点如流星一般朝自己飞来。待这七八个白点飞的足够近了,魔宗才看清这是七个模样一般的候剑侍。
候剑侍弗一接近魔宗,便群起而攻之。魔宗便只好打消飞起的念头,索『性』一边坠落一边与这七个候剑侍大战一番。但一交手,魔宗便惊讶起来,因为这七个候剑侍绝非单纯的幻象,每一个都有血有肉,且发来之招极为互补。
魔宗虽然武功无敌于天下,但尚不足于同时败退七个候剑侍。只是魔宗所学甚广,无论是大悲手还是遣天神诀,皆能巧妙的从中使出应对之招,却是候剑侍们所无法胜之的。
只见魔宗与七个候剑侍在急速坠落之间来回搏斗,却谁也奈何不得谁。
候剑侍们合围而上,心思终究是要打败魔宗,如此久拖不决,势必焦急;但魔宗却无这般心态,如今见与七个一等一的高手同时交手,却足称之为平生快事,便越打越来劲,越打越痛快起来。
候剑侍们一心要在这无尽深渊中了结了魔宗,所发招式也越加迅猛起来。但魔宗经过一番对战,却发觉这七个候剑侍虽等同真人,但出招却似乎有一定的顺序,比如第一个出招之后,至少需等剩余六人出完招数才会继续发招。虽然其间间隙非常短暂,但这却是真实存在的。
魔宗看出其中破绽,便一下就有了破解之法了。只见魔宗强御三重不坏金刚身接住候剑侍的第一招,便以电光火石之势攻取第二个即将发招的候剑侍,弗一得手便又接下去攻击第三、第四个候剑侍。魔宗出手若要快起来,自是当世无人能及的,一番得手后,第五、第六、第七个候剑侍却急急撤出。
候剑侍看出魔宗心思,便换一套攻势重新打来。但魔宗出手不仅快,而且极重,先前被他击中的第二、第三、第四位候剑侍,此刻已经无法正常御敌了。如此一来,魔宗便就等同以一敌四,难度自然要比以一敌七小了许多。
虽然候剑侍变幻着攻击套路,但终究少了三人,无论攻防两端都削弱不少。而此时魔宗却越战越勇,一套冰火两重天打得风生水起,五六招之后,便只剩下一个候剑侍与之一同跌落了。
但这最后一个候剑侍却并不退却,反而借助这幽暗深渊的地形与魔宗来回周旋。若非魔宗不熟地形,加上不断下坠之势令他分心,这最后一个候剑侍是无法与魔宗对垒这么久的。
也许是觉得打一个候剑侍没有意思,也许是想早些止住下跌的难受势头,魔宗便对着那时隐时现的候剑侍喊道:“老夫平生不屑用暗器,但今日你仗着地利拖我时间,便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追魂针。”
只见魔宗掌间强御一道内力,便有无尽真气冰冻成针,却见他双掌一推,这些真气凝成的冰针便四『射』而出。候剑侍忽然察觉四周有无尽暗器朝自己飞『射』而来,但一来此地黑暗看不清楚,二来其轨迹太过诡异,无论自己如何躲闪,这些暗器仿佛都一直尾随左右。
却听得一声惨叫,魔宗便踉跄一步的站稳在地,反观那头,候剑侍已经捂着胸口艰难的坐在了石凳之上。
“候剑侍……候剑侍……您怎么了?”慕容云真焦急的问道。
候剑侍却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只好举手示意慕容云真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