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湛和花玲珑于是照着王钟吕所交代的青柏村所在赶去,但才走出城中不远,二人就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开阔的湖堤上了。虽然寒冬凛凛,但也挡不住此地来游之人。杨湛一干事情也处理完了,却也下马悠闲的赏游起来。
江南隽秀,尤以苏杭称奇。倚着夹道垂杨,望着湖光山『色』,着实让人觉得不虚此行。
却不知过了多久,杨湛和花玲珑发觉身边已无什么行人,抬头望望天空,才知道此刻已是中午时分。细细算来,二人已在这湖边走了大半个时辰了。
杨湛于是找了一块大石头稍作休憩,花玲珑也急急凑了过来,只专心享受着与杨湛独处的美好光景。但二人才坐下没多久,便见远处有一群人闲步而来,待走近之时,杨湛才发觉这正是武林大会上见过的太湖四友了。
杨湛说意外却也不意外,毕竟他们以太湖冠名,自然是栖身此处。但即便如此,杨湛心中照旧觉得这些人与武林大会上的其他人物无异,都是见不得自己师承之人。如此一想,杨湛便索『性』躺了下去,却管他天王老子来去匆匆。
只是这四人似乎尚未看到杨湛和花玲珑,依旧自顾不暇的评论着什么,待走过二人休憩的大石旁时,梅影却认出了花玲珑来。
花玲珑知道这些人在武林大会上排挤杨湛,却也不愿与之相认,便默默的低下头去。但梅影却就此顺着望去,正好见着躺在一旁的杨湛了。
梅影遂大为震惊,几乎忘记了自己已经掉队的情形。蒋直松等人虽顾着讨论,但察觉自己这位师妹竟然许久不曾发声,这才回头望了过去。
这一望却险些没让他们跌倒下来,原来杨湛就守在四人过往的道路上。只见三人急急追到梅影身畔,确定她无恙后才纷纷焦急起来。
杨湛见太湖四友慌『乱』的打量着自己,便爱理不理的扫了他们一眼,却不料这四人更加阵脚大『乱』起来。
但太湖四友毕竟与周铉同、陆人甲等半路结交之人不同,他们四人相伴太湖十数载,彼此之间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生死之交。但凡遇到危险,四人都不会抛下任何一位同伴离去。
蒋直松见杨湛面无表情的朝自己这边望来,心中只想太湖四友今日要大难临头了。但四人好歹懂得气节,却宁可与杨湛拼上一拼也绝不坐以待毙。
“大家布阵。”蒋直松忽然急急喊道。
话音未落,太湖四友旋即摆出一副合攻架势来。
杨湛只觉得恼怒不已,因为自己并未招惹他们,却为何一上来就要对自己这般死缠烂打?
“我并无心与各位交手,便劝你们也别来惹我。”杨湛心中不爽的说道。
“哈哈,你既然守在这太湖边上,必然是针对我们而来,何必再惺惺作态?”蒋直松不屑道。
杨湛只觉得这人话说的太过好笑,正欲回复之时,花玲珑却先说话了。
“这太湖姓太,又不姓蒋,却为何我们来此你会有这么大意见?”花玲珑不服气的说道。
蒋直松顿觉无言以对,便只好不耐烦的答道:“并无人与你讨论太湖姓甚名谁事情,如今是我们太湖四友和恶贼杨湛对决,根本没你说话的份。”
但花玲珑却不依不挠的说道:“我也无意和你争论太湖姓甚名谁,只是想告诉你太湖又不是你家的,为何我们来不得?另外,我们并未招惹你们,但你们却一上来就要喊打喊杀,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但蒋直松等人却纵声大笑起来,笑够了才说道:“杨湛沿途诛杀群雄而来,原来到了太湖只是为了略赏风景的?”
杨湛最受不得别人冤枉,便一个翻身坐起来怒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我杨湛何时一路诛杀过武林中人?”
杨湛这一怒犹如天将霹雳,直直震慑住了这四人。却在此时,蒋直松忽然厉声笑道:“哈哈,原来满手沾染群雄鲜血的魔头,竟然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鼠辈。”
“不错,你敢半路截杀胡半翁和陆人甲,却还需要遮遮掩掩吗?”李调笙上前指责道。
杨湛只觉得冤枉,自己并未杀胡半翁,而陆人甲也并非死于他手,却为所有的事情何都算到自己头上了?但杨湛又转念一想,这些事情也就发生在昨日,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不及杨湛多想,太湖四友便举阵攻来。杨湛虽不忌惮他们,但此事情实在听得蹊跷,他不得不就此问个清楚。杨湛于是喝住欲要开打的众人,然后逐一问了出来。
原来铁石禅路遇死去的胡半翁和陆人甲后,便推定是杨湛所为,遂连夜赶来通知远近武林人士,告诉他们杨湛正要沿途截杀各路英雄。难怪太湖四友见到杨湛守在路边会如此紧张。
杨湛听罢随即否认自己杀了胡半翁和陆人甲,并将当时发生的情景略略说来。但太湖四友却根本听不进,因为此时杨湛始终背负了太多人命。
“杨湛,你血洗剑门在先,残害少林高僧在后,如今再多加这二人『性』命又算得了什么?”蒋直松怒骂道。
杨湛却听得稀里糊涂,蒋直松所说的任何一件事情,自己都是头一次听说,却哪里去办过?如今这些事情都莫名其妙的摊到自己头上,岂不更是冤枉至极?杨湛这才回想之前见到胡半翁及陆人甲的情形,他们都口口声声责骂自己是作恶多端之人,皆恨不得上来手刃自己,原来他们是和这太湖四友一样,认为自己不仅血洗了剑门,还杀死了少林高僧。
杨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耐住『性』子问道:“你们说我残害少林高僧,却不知是哪一位高僧?”
“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武林大会次日,少林了障禅师在临安城郊被人杀害,伤口正是一刀封喉。”蒋直松厉声说道。
杨湛却是听得大为意外,毕竟这了障禅师乃少林达摩院首座,武功、声望皆为世人称道,却是谁人会向他下手,又会是谁人能够一刀杀死了他呢?
杨湛这些疑问才一说出,李调笙便指着杨湛痛斥道:“休要再装模作样。这了障禅师就是被你杀死的。”
杨湛只觉得好笑,便问道:“我与了障禅师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好一句无冤无仇。武林大会上了障禅师看破你的武功路数,致使你当众下不了台,这不是冤仇?”兰佩玉气愤的说道。
“笑话!武林大会上除了了障禅师,太虚观三位老道及赵承宗也都出来指责过我,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连他们都要杀了?”杨湛不屑的答道。
“赵庄主武功卓绝,太虚观三清又人多势众,你独来独往自然不好对付,所以你就先找了只有一人的了障禅师下手。”
“简直荒唐,我杨湛若要杀赵承宗和那三位老道,却也不是办不到……”杨湛驳斥道。
但不待杨湛说完,太湖四友皆异口同声说道:“你看你这不就是承认了。”
杨湛却不觉得自己承认了什么,但蒋直松却得意说道:“纵观当今武林,武功能胜出了障禅师者寥寥无几,而再推用刀之人,便就只有你杨湛一人。如今你也说了你能杀死赵庄主与太虚观三清,那么杀死了障禅师也就只有你能办到。”
杨湛只觉得这些人牵强附会,丝毫不容自己辩解,却是心头烦恨不已。
“了障禅师并不是我杀的,我也未曾做过祸害剑门之事,你们这般诋毁与我,我定不会轻饶了你们。”杨湛气愤说道。
太湖四友见杨湛如此愤怒,也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但他们既然认定这件事情,就肯定不会轻易改观。便见蒋直松对着杨湛笑道:“好一句未曾做过祸害剑门之事。崆峒派褚掌门及一干门人不就是被你所杀,如今他的弟子罗青衣已经率其他师兄弟亲自到临安指正与你。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抵赖?”
蒋直松话语一出,其余三友也纷纷帮腔控诉起来。
“褚精良确实是被我所杀,但他勾结草原贼寇为非作歹,对附近牧民行尽敲诈勒索本事,根本就是死有余辜。”杨湛振振有词的说道。
崆峒派乃武林九大门派之一,若他们的掌门确实如杨湛所言那般卑劣,的确是一件令人大为惊讶之事。太湖四友见杨湛说的极为泰然,又想这崆峒派远在塞外,许多情形却也不好一言概之,便也无法就此辩驳。
“你终于承认自己做了血洗剑门之事了。”蒋直松仗剑怒道。
“我只杀了恶事做尽的崆峒派褚精良,其他剑派我根本没有接触过,却如何说是承认了血洗剑门?我当日杀死褚精良拜把子的贼寇弟兄,他遂率众报复,结果打不过我做了刀下亡魂。至于其他剑门,与我杨湛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去害他们?”杨湛据理力争道。
“也许正和你说的一样,这些剑门并无得罪与你。但你却因为有某种想法而不得不除掉他们。江湖纷争繁复,很多事都都未必需要一个冤仇作为动机起点。”蒋直松拉高了声调说道。
杨湛听不懂他这模棱两可之词,却不待他问出,李调笙已经接着蒋直松话语说了出来:“不错,天下武功多出剑门。其中遇害之事,表面上看是为了争夺剑派宝贝,但实际上是在削弱武林派别根基。”
李调笙的话却让杨湛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在他看来,这事情同样有一个非常简单但又绕不过去的地方,就是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关于这一点的解释,梅影却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削弱了武林派别根基,你便可依仗过人武功轻易称霸武林。因为到那时,再无人能够阻拦与你了。”梅影果断说道。
听到这里杨湛才算明白了对方意思,只是这样一种解释,却连杨湛自己都相信不了了。
“但我杨湛偏偏对称霸武林毫无兴趣,何必费这么多周折去达成一件自己并不期待的事情?”杨湛笑道。
杨湛笑声未止,兰佩玉也跟着大笑道:“虚伪之人终究虚伪,武林中人谁不想号令群雄一统江湖?你说你对此毫无兴趣,却为何兴冲冲的去参加武林大会,还要在会上一展绝技?”
兰佩玉的说法却让杨湛不知如何作答了。虽然他当时出手是因为见不得叶惊风自诩刀法天下第一的狂妄话语,但若就此说出,却也难有说服力。如此,杨湛只恨自己当初为何要逞一时心头之快而登台了。
花玲珑见不得杨湛受委屈,便站出来说道:“如果剑派门人大都被杀光了,就算当了武林盟主不也形单影只?却有谁会去做这样的蠢事?”
杨湛一听,顿觉得此语颇为中的,便也连连点头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