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讲到这里,莫逆便大致知道当年情形了。原来昆仑派丧失镇派之宝和自己无辜受罪十六年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难怪师尊收你为徒后,一直未传授本门上乘武功与你,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的。”莫逆默默的说道。
元宗谅只得苦笑不语。
欧冶天工从小收留莫逆,还教他一身上乘武学,虽然在此事中莫逆受伤最大,但欧冶天工也是不得已为之,如此莫逆又岂敢怨恨与他?
“既然你们早有商定,而师尊也如约交出了《东游剑谱》和莫邪,你却为何还要引爆火『药』,炸伤师尊双目?”莫逆忽然怒道。
元宗谅却困顿的答道:“火『药』是师尊自己引燃的。”
“你说谎,师尊怎么会自己引燃火『药』弄瞎自己双眼?”莫逆勃然大怒道。
元宗谅稍作沉『吟』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原来欧冶天工知道自己武功远在元宗谅之上,便故意引爆火『药』伤害自己,如此一来,众人才会能相信镇派宝物丢失是有人下毒手窃取。
而欧冶天工当时故意弄瞎自己的双眼,无非是不想人们问起当时情景,因为一个瞎子,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莫逆听完,总算彻底的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回头一想,自己苦苦追寻十六年,最后得到的答案竟然是这样的,便心中回转起说不出来的滋味。
“当年之事害得小师兄……害得你被逐出师门,我也很遗憾。但我又何尝不是受害之人?”元宗谅说道。
莫逆却冷笑一声说道:“你完成了林隐交付的任务,继而登上拜剑山庄庄主之位,却也算是损失?”
元宗谅沉默片刻,这才褪去黑『色』衣帽,脸上脖子上各式伤痕顿时呈现出来,却哪里还是莫逆当年认得的那个俊朗后生。欧冶天工当年在天机洞引燃火『药』,元宗谅曾上前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便被火『药』灼得面目全非,从此不得不终日衣帽蔽体。
看到眼前这一切,莫逆心中不禁微微颤动起来,这一十六年来自己虽受尽委屈、误解,但终究还是得以回归昆仑派并得到掌门之位,相比之下,元宗谅此生都不得不承受毁容之苦。如此一想,莫逆却也不再那么愤恨当年旧事了。
元宗谅察觉出莫逆细微的神情变化,便接着说道:“当年先父受害,我不得不零落江湖,虽得老庄主收留,但外夷南下之心不死,加之有赵思燕这般内贼存在,若不能学得其中无上武学,却如何助我大宋抵御强敌?所以我只能照着老庄主意思去办。”
“如此说来,你也是忍辱负重了?”莫逆淡淡的问道。
元宗谅见莫逆似有不信之意,便急急说道:“为国为家,何敢受誉?当年我投入拜剑山庄门下,遂一边积极为老庄主办事,一边潜心学习武学,如此才得以成功刺杀赵善循,阻断赵思燕生变。”
莫逆却是一惊,原来止住当年朝局生变最关键的一环是元宗谅所为,如此却也算得是大功一件了。但莫逆却并不愿如何如何的称赞元宗谅,便只默默说道:“想不到拜剑山庄隐居晋北,竟然还能为国家出力。”
元宗谅听得出莫逆心思,便深致的说道:“世人皆语拜剑山庄独处偏安,却哪里知道我们为天下出的力?除了刺杀赵善循,我拜剑山庄还一直驰援北境义军,乃保住南朝这几十年的安定。”
莫逆再望了元宗谅一眼后问道:“北境义军也和你有关联?”
元宗谅随即点点头,便兴奋的说道:“拜剑山庄对几路义军都多有钱财粮草方面的资助,而北境敌军动向,更是由我拜剑山庄弟子刺探而来。作为北伐后人,我也竭力组织先父流散旧部前去参加义军,光是大散关薛自在部,就有五百余人是我举荐过去的。”
莫逆于是定睛望了望元宗谅,便心中渐渐多了份佩服之意了。但莫逆的敬佩却是一分为二的,元宗谅能潜心为国家出力自然让人心生崇敬,但他这般处心积虑却又令莫逆心中生疑,毕竟一个深谋远虑的人稍有偏颇便要走向另一个极端。
如此一来,莫逆却也看不透元宗谅究竟是何种人,虽然过往种种也怨不得他,但莫逆却对其始终心有芥蒂,便总不愿相信他是纯粹的前者。莫逆于是不去深究,因为在他看来,元宗谅是好是坏都关系不大了。
若觉得一个人与自己无关,便无再呆下去的理由,只是莫逆还关心一件事情,就是静思师太为何失去一臂,还躲在了拜剑山庄之中。元宗谅料到莫逆必会问及此事,遂将详情一一讲来。
莫逆乃聪明之人,慈航庵此番遇难无非是与杨湛走得近,而昆仑派又何尝不是如此。莫逆于是回想司马重城遣人沿途追回自己的情形,便对昆仑弟子的结果担心起来。只是莫逆也非常明白,慈航庵会有受此重创,乃众人刚烈不屈所致,昆仑派弟子虽然也不乏正直弟子,但为首的孙伯然却是顺势之人。如此,昆仑派一时却也未必会横尸遍野。
元宗谅见莫逆沉思不语,却也猜想他在思索什么。但莫逆始终是有城府之人,见元宗谅迟疑的看着自己,他便冷冷一笑道:“千百年来,江湖都不过是野心之辈的渔利场所,而这回一干自称大侠的男子却对一群女流之辈痛下杀手,尤为可恨。”
元宗谅点点头,便又欲说些什么,但莫逆却无心思再听下去了,便果断抽身离开。元宗谅却不愿意莫逆就此离去,因为他还不确定莫逆是否会就此罢手,当然,他还想再探寻一下当年送去昆仑山的古剑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师哥……”元宗谅于是忍不住喊道。
莫逆顿了顿,只默然说道:“当年旧事既然事出有因,我便不能再记恨与你。但你也的确是欺骗了我,我便也不会再与你为伍。此后见面,大家便是陌生路人,这师兄之称我如何受得?”
说罢,莫逆便施展轻功远遁而去。
元宗谅这才重重的舒了口气,今日一谈彻底解决一大强敌,那么接下来他的事情便就只剩下一件了。但元宗谅又转念一想:莫逆知道慈航庵蒙难,必定也能猜到昆仑派下场,他此番急急回去,定是要解决武林对昆仑派的责难。以莫逆刚毅个『性』对上司马重城,一场血战是在所难免的。
但元宗谅却又不愿莫逆这么早去招惹司马重城,毕竟以区区昆仑一派力量与之对抗始终有限。如果能等静思伤愈,再找到办法证实慈航庵与杨湛毫无瓜葛,岂不着实司马重城滥杀无辜的罪名?而此刻再让莫逆前去与之对战,那就正好不费吹灰之力除去这个盟主。
但莫逆执意要走,却如何才能留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