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炖了一个多时辰，程有富悻悻然的回来。
闻到鸭肉味，不禁多吸了两下鼻子。
心里想着不知道谁家这么有钱，这时候能炖得起肉，真是有福气啊。
然后进了屋发现，原来是自己家这么有福气。
丁小玉见程有富回来，盛了锅里的鸭肉端上来，并且绘声绘色的把程冉把鸭子，鸭蛋，和玉米给她的事情，和程有富描述了一番。
程有富不停感叹着，小冉真是厉害啊，鸭肉和鸭蛋都能弄得到！真是厉害啊！不愧是我程有富的种！
两口子带两个孩子，瞪着眼睛看鸭肉，馋的直流口水。
程有富捏着筷子，突然问，“给爹娘拿了吗？”
“没有。”丁小玉闷闷道。
“先给爹娘吃。”程有富端着一大碗肉，又抓了一大把筷子，就往东屋去。
“你干什么去！不要给他们拿，我不同意！”丁小玉快步挡在程有富前面，着急的眼泪都掉下来。
“你又要干什么啊，他们什么时候管过你的死活！这次不也是，任由你被抓到官府去，也一文钱都没借给你！
这也就是小冉，换成别人，你早被抓到官府去了!
爹娘从来都不管你，你不要再把东西给他们了！”丁小玉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
程有富端着碗，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
他想到一次又一次。
自己性命不保的时候，爹娘不管，丁小玉性命不保的时候爹娘也不管，借点钱也不借...
一幕幕记忆在程有富脑袋里回放。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肉不给得娘，这事儿流传出去，自己这孝顺的名头，可就保不住了。
程有富一咬牙，回到桌上，拿了个小碗，剥了几块肉在碗里，到了点汤。
然后把大碗放回到桌上，端起小碗去了东屋。
“爹娘，冉丫头给小玉拿了只鸭子，给你们拿点尝尝鲜。”
程宝玉和程宝生立刻用手捞着鸭肉就啃起来。
程老头一看就这么点肉，拉着脸问，“就这么点够谁吃？你就是这么孝顺爹娘的？”
程有富沉默了两秒钟，第一次在“孝顺”这个话题上，提出了反对意见。
“爹，娘，你们也知道，小玉身体还没恢复，我也是鬼门关走一遭的，身体也没恢复，小宝也还小，都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见程老头要生气，程有富又道，“而且爹，我现在遇到了难处，不知道爹娘能借给我多少钱呢，我可以给你们利息。”
一说到钱的事情，程家二老哑了火。
程有富笑着摇摇头，回到了西屋。
...
程有富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啃着鸭肉。
东屋里，俩缸子很快啃完了鸭肉，又把汤喝光了。
一小碗完全不够他们垫肚子的。
西屋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们嗷嗷大叫。
“爷爷，鸭肉太好吃了！我还要吃！”
“爷爷！要鸭腿！给我要鸭腿去啊！”
...
丁小玉竖着耳朵听，压低了声音道，“这鸭子是小冉给我补身子的，就算爹娘吃完了那一碗再来要！也不能再给了！”
程有富笑笑，“放心吧，不会来的。”
程老头程老太太也是要点脸的，知道来要，肯定又要提借钱的事，所以没有来。
丁小玉啃着肥肥的鸭腿，碗里还装着一个鸭翅。
突然就觉得特别恍惚。
她原本最大的梦想，就是给程有富生儿子。
生很多很多儿子，她觉得生的儿子越多，才能在程家站住脚。
但是看看地上放着的沉甸甸的玉米，还有一些鸭蛋。
咀嚼着嘴里香喷喷的鸭肉，她突然想，这是我女儿给我的。
我女儿有大出息了。
不借儿子的光又能怎么样，大嫂是生了两个儿子，长得和泡菜坛子似的，干啥啥不行，生再多又有什么用。
反倒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女儿，程冉和程小米都出息了。
有时候程冉不回来陪叶老太太，就程小米回来。
丁小玉看到，程小米那穿的也好，长得也细腻了，连头上戴的簪子，都是玉质的。
一看也是个有大出息的。
现在村里人都说着，要是程冉和小米是自家孩子就好了，全家都能跟着沾光。
大家好像都不讨论谁家儿子了，都说要生生程冉或者程小米那样的闺女才好。
所以...
生儿子好像也不怎么重要了。
生了程冉，才是她的骄傲，顶好几个儿子！
...
程冉是想到丁小玉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有些烦的。
所以短时间内，她没有再去程家要这20两银子。
有时候会住在丁家，有时候住在宅子里。
她回叶家的次数也变少了。
这期间很多次想带叶奶奶到哈城宅子里住，叶奶奶都说在这小院子里住习惯了，不想去。
叶老太太还告诉程冉，最近丁小玉，时常到叶家来找程冉。
“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以程家的能耐，总不可能是还钱吧？
“不知道，她没说。”
不说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程冉也就懒得再问。
不想丁小玉多次去叶家找不到程冉之后，居然到粮行来找。
丁小玉多年没有来哈城，城市的繁华让她花了眼。
一品粮行的位置很多村里人都知道，丁小玉跟着村里人，很快到了粮行门口。
看到粮行里正在卖鸭子，卖鸭蛋，那么多啊，她直接迷了眼。
她和很多常年在乡下，第一次进大城市的农村人一样，进了粮行之后，莫名的心虚，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显得很是局促。
“咱们这买鸭子，或者鸭蛋，都是要排队的。”吴叔提醒。
“我...我找一个叫程冉的。”
在柜台前看账本的程冉，抬起头来，这才看到是丁小玉来了。
程冉微微皱眉，站起身的同时，丁小玉也看到了她。
热情的眉飞色舞，招呼着，“小冉！娘来看你了！娘好想你啊！”
然后她发现了正在整理鸭蛋的程小米，也热情的招呼，“小米也在这里啊。”
“店里人太多，闹腾，我们出去说。”
程冉引着丁小玉出了门，进了布行。
进去后，丁小玉环顾四周，见程冉如此不见外，惊讶道，“这也是…你老板的？”
程冉应了一声，算是给了肯定答复。
丁小玉看着程冉的眼神，越发热切了。
程冉感觉到了，那眼睛里，真是深深地爱啊！
不过程冉知道，她如果还是原来的她，这位母亲，不会有这么多爱的。
程冉掏出了两张欠条，“娘是来还钱的吗，我们老板人很好，不用利息的，给20两银子就行。”
程冉已经用精神力扫过丁小玉，她身上一文钱没有。
所以这是程家，派她又来白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