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了许久,此时已是晌午时分,艳阳高挂在上空,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山路上行走的一行人,皆是满头大汗。
傅凌雪放慢脚步,待牛车走到身旁,伸手从上面绑着的篓子里,拿出一个竹筒,再大步追上他们。
“天太热,喝点水吧。”
柳媚儿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竹筒,微微一愣,目光落在一脸浅笑的清雅男子面上,“谢谢。”伸手接过,打开竹筒,却是不喝,递给旁边的孱弱男子,“五郎,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傅凌雨扭过头,冲她羞涩的笑了笑,“媚儿,你先喝。”
他的薄唇都干燥的起皮了,在茶铺喝的茶水,早已变成汗液从身体冒出来,柳媚儿不容置疑的把竹筒塞到他手中,“你先喝。”
傅凌雨见她态度强硬,轻轻抿了几口,接着递给她,“我喝好了,媚儿,你喝。”
柳媚儿却是不接,蹙眉看着他,“再喝点。”
傅凌雨只得又喝了几口。
身旁的傅凌雪脸色极其难看,掩下心中的一丝不悦,衣袖飞舞,失落的向前走去。
柳媚儿喝了几口水,瞥见前面行走的清雅男子,这才惊觉她竟是忘了他。
傅凌雪表面平静,心中却不可抑止的冒出些许酸涩,他不想对五郎生出嫉妒之心,可是她对五郎的态度,让他……
“六郎,给,喝点水吧。”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到耳边,傅凌雪回头看去,见她眼中露出一丝歉意的向他走来,心中的那抹不适,仿若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不住,刚才竟是忘了你。”柳媚儿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这竹筒还是他递给她的,而她却只顾着五郎了,他心底应该很难受吧。
傅凌雪不在意的笑了笑,“无妨,你喝吧。”
“我刚才喝过了,给。”
他望着竹筒口上残留的些许水迹,眸底暗了暗,伸手接过,笑道:“那我就喝了。”
柳媚儿笑着点头,“你慢慢喝。”大步往前走去。
傅凌寒回头看到她,眼底浮起一抹柔情,“累了吗?要不到前面歇歇脚。”
柳媚儿看到落在后面的两人,点了点头,“我们到前面歇一会儿再走吧。”前面正好有一颗大树,树叶遮挡住太阳,倒是能坐下休息片刻。
“四郎呢?”她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去上茅房了。”傅凌寒开口说道。
难怪没看到他的人影,柳媚儿站在原地等着落在后头的两人。
傅凌寒牵着牛车往前方不远处的阴凉地走去。
等几人坐在树荫下,傅凌霜这才捂着肚子姗姗来迟。
傅凌雨把手中的竹筒递给他,“四哥,你去哪里了?”
傅凌霜避开了他递过来的竹筒,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些不好意思,许是因为喝了茶铺里的茶水,他拉了一路的肚子,回回都是避开她,往旁边的草丛里去。
“四哥?”傅凌雨收起竹筒,等着他的回答。
傅凌霜挠了挠头,“我能去哪,就是累了歇歇脚。”这么难为情的事,他当然不想要让她知晓。
“坐下,歇会。”傅凌寒站在牛车旁,转头看了他一眼。
柳媚儿见他面如白纸,一看就知道是拉虚脱了,走到五郎跟前,伸手接过竹筒,递给他,“喝点水吧。”
“好。”傅凌霜傻笑着接过竹筒。
别人递给他的,他可以不接,但是媚儿递给他的,就是毒药,他也能欢天喜地的接过,再幸福的饮下。
几人坐在树荫下,歇息了半晌,接着焦急的往家中赶去。
都晌午了,傅大哥一个人待在家里,行动不便,她心中有些放心不下。
等几人回到家中,午时已过。
先进去和傅大哥打了声招呼,她和五郎赶紧去厨房准备饭菜,这一来一回,这么远地路程,极度耗费体力,一行人都饥肠辘辘。
其他人在牛车旁卸货。
蒸了一锅糙米饭,红烧了一大盆的鱼,又把最后剩余的几块野猪肉也给炒了,一端到东屋,几人也顾不得客套,端起碗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连吃了两碗饭,柳媚儿才觉得腹中没那么饥饿,转头看到五郎一改往日的慢条斯理,大口的吃着饭,笑着伸手又给他夹了几块肉。
五郎身子太瘦弱了,多吃点才好。
傅凌云放下碗筷,扫了一眼围坐着的几个兄弟,说道:“大伯上午来了一趟。”
傅凌寒筷子一顿,“大哥,他可有说何事?”
其他几人也都放下碗筷看着他。
傅凌云悠悠一声叹息,“说是奶想我们了,让我们过去老宅看看。”
这话不要说柳媚儿不相信,就是一向单纯的五郎也是不信。
“大哥,我们都跟那群人断的干干净净了。”傅凌雪眉头微皱,他着实不想再和他们牵扯上关系。
傅凌霜扒拉干净碗中的饭菜,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哼,那死老太婆,竟敢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嫌害臊的慌。”
当初他们可是拿了仅有的两亩田地,才跟他们断的干净,现在她竟然还有脸说想他们了。
几人沉默不语。
柳媚儿眼睛转了转,问道:“傅大哥,大伯来时,可有说些其他什么话?”
她可不相信无缘无故,一向无利不起早的张氏,会让穷的叮当响的傅家兄弟去老宅。
傅凌云听懂了她的话,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大伯说奶……她想吃绿豆糕。”
柳媚儿了然,她就知道老宅的人突然登门,必定是听到什么风声。
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知道她去镇上做绿豆糕的生意,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她可真是好算计。”傅凌雪满脸讽刺。
傅凌寒坐的笔直,眉眼中夹杂着一抹冷意。
傅凌云眸底满是苦楚,当初他们逃难归来,遭到了他们这般对待,他一直以为奶是怨恨爹抛弃祖宗,入赘别家,才会牵连到他们兄弟,所以一直处处忍让,长辈可不慈,子孙却不可不孝。
可现在看来,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在她心中终归是个外人,是个有用时就拉回来,无用时就抛开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