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碧瑶极力压抑自己心头怒火,奈何,这说书的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说的每一个字都戳在她心尖上。
将她过去挖了个底朝天。
可下面的人却听得津津有味的,还不住的拍手叫好。
“且说这钱碧瑶毁容之后,回到了钱家之后发生的故事,咱们……下回分解!”
“好!!”
说书的话音将落,整个天桥底下就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
说书先生喝着茶,润着嗓子。
钱碧瑶坐在那里,低垂着眸子,眼神阴阴的,像是下一刻就要狂气狂风暴雨。
怎么没有郦长亭失忆的桥段?还将薇笑阁吹嘘的如此强大,好像整个京都除了墨阁就只有薇笑阁了,这些人都被郦长亭收买了吗?
“听说钱碧瑶那贱婆娘,现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躲在家中混吃等死了!真是报应啊!”
“这都是她自找的!从一开始就利用这个,算计那个的,就是个下贱货色!搞不好以前还在这里卖过呢!咱们不知道就是了!”
“哟,如此说来,那敢情是,我们说不定也上过曾经的皇商夫人呢!啧啧!”
“这钱碧瑶的姐姐钱碧华,以前不就是在关外开青楼妓院的吗?一边开着一边接客,这妹妹去客串一下,不也正常嘛!”
听着周遭不堪入耳的议论声,钱碧瑶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这些市井刁民,他们懂个屁?
“这位老夫人,以前怎么从没见你来过啊!瞧你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这时,之前那个老头趁机坐在钱碧瑶身边,抬手就要给她把脉。
“滚开!别碰我!”
钱碧瑶沙哑着声音开口。
“哎……别如此激动嘛,我是这远近驰名的大夫,你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我不收银子帮你看看,只要你……”
老头说着还要摸钱碧瑶的手,被她用力推开。
“我说老李头,你这把年纪行了行啊!别到时候折腾一晚上什么都做不了,让人家老太婆等你等的都干巴了!哈哈哈!”
“这老李头,就是好色!见到个女人就要往上扑,不管年纪多大了!我看他再继续下去,赶明就好去猪圈里面配种了。”
各种污言秽语,毫无顾忌的喊出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不该再属于她的日子。
钱碧瑶起身就要逃走,却被那个老头紧紧拉住、
老头似是喝了点酒,一副要跟她纠缠不清的架势。
“别走嘛……你若不喜欢我给你看病,我们可以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谈谈嘛……”
老头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也是因为料定了钱碧瑶不是什么有来头的人物,否则也不会来这里了。
再加上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更是不想被其他人笑话了。
眼见就要走不掉了,钱碧瑶假装站定,下一刻,在老头松懈的时候抬脚狠狠踹在老头小腿上。
“啊!你这个臭婆娘!”
老头低吼一声,一手捂着小腿,另一只手去扯钱碧瑶。
结果,却是无意中扯下了钱碧瑶脸上的面纱。
一时间,哗然一片。
“你看她的脸!!好多疤痕……”
“是啊,怎么这么恐怖!比老树皮还要吓人!”
“这皮肤,连我们几年不刷的锅底都不如呢!怪不得要戴着面纱呢!”
“她要不戴面纱出门,还不吓死小孩子嘛!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张丑陋可怕的脸?这还不如我们邻居家那条皱巴巴的老狗!”
众人指指点点,钱碧瑶捂着脸,就要逃走。
可那老头却没看见,好奇的追上去拦下钱碧瑶,非要看个究竟。
在看到那张脸时……
老头,竟是吐了。
“呕!呕!”
“妈的!老子这是撞邪了吗?你是人是鬼啊!你这张脸,是贴门上用来辟邪的吗?也太吓人了吧!就你如此德行,刚才还那般态度对我?我就是看上一头母猪,我也看不上你!哼!”
老头说完,扬手给了钱碧瑶一巴掌。
钱碧瑶自知自己一个人惹不起这里这么多人,抬脚跑了。
这种鬼地方,下次拥抱八抬大轿请她来,她也不会再来了!
等日后她钱碧瑶翻了身,再跟他们慢慢算账!!
钱碧瑶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身后,说书的眼神疑惑的落在她背影上,总觉得这背影还有刚才的眼神有些熟悉。
……
将军府
尽余欢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思予走了进来。
“都尉长,您就带着思予一起吧。思予知道您要去执行危险的任务,思予不在您身边的话,思予不放心。”思予也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请求尽余欢了。可尽余欢始终不肯答应她。
“都尉长,您若还不答应,思予就不走了!”
思予这次也是豁出去了。
径直跪了下来。
“你喜欢跪着,就一直跪吧。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一日三餐。”
语毕,尽余欢转身欲走。
“都尉长!!”
“我现在不是任何人的都尉长,我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你都知道。我需要时间自己冷静一下,至于你,也有你的人生。”
尽余欢的话说的很明白。
即便他不能跟郦长亭在一起,也不会选择思予。
感情不能将就,不能凑合。
选定了那个人,就是她。
若她可以随意将就,那也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
“都尉长,思予不求名分,不求公平,只求能在您身边。”思予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眼底闪着晶莹的泪光。
她孤独一人,似乎是孤独习惯了,但是唯独在面对都尉长的时候,只有他可以温暖她的心。
甚至于,他才是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他死了,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思予,就当是为了我,好好活着,这是你给我最大的回报。等着时过境迁,几年之后,你再回头来看,说不定……就全都忘了。”
尽余欢背对着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着。
如思予对他的崇敬和仰视,在他心中,同样是仰望着长亭的。
既然他跟长亭已经不可能了,那么只有离开一条路可以走了。
“都尉长,不一样的……我不是郦长亭啊,我没有失忆!我也不想自欺欺人的幻想自己失忆了该有多好!我不想忘记你,就像你现在去问郦三小姐,若是没有失忆的她,也不会想要忘记肖寒的。”
思予此刻,内心充满了绝望。
她拦不下尽余欢,若是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思予,我警告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去找郦长亭,不要在她面前说任何话。”尽余欢似是猜到了思予的心事,冷不丁的一句话,却是让思予更加难受。
“都尉长……”
“我不是了。现在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士兵,要去执行一个任务罢了。都尉长这三个字,不要再出现了。”尽余欢冷冷开口。
思予瘫坐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落下。
她以为自己加入都尉军成为一名斥候之后,就再也不会落泪了……
谁知……
“那这次去执行任务,您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难道如此,也不该告诉郦长亭吗?您是因为她才会走的!!”
思予痛哭出声。
如果不是因为郦长亭,他是不会做出如此危险的决定的。
再次深入匈奴腹地,只身一人,危险,可想而知。
“是吗?因为我吗?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自私才使得她失去记忆,陷入现在的抉择之中?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了肖寒!结局,不言而喻。”
“你只是在逃避!想在她成亲之前离开这里,因为你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阻拦她成亲!你心里究竟有多在意她,我比你还要看的明白!”思予高声喊着,她想要彻底的唤醒尽余欢。
在她看来,尽余欢如此做,根本是在伪装失忆,将痛苦全都隐藏起来,迟早一天会彻底爆发的。
“你看的清楚又如何?思予,你是你,我是我,她是她。感情也是如此。谁的,就是谁的。我争取过,算计过,不择手段过,可我每天晚上都会问自己,万一哪天长亭恢复了记忆之后,她一定会知道是我做的!这像随时都会爆炸的黑火药,一点就着,在这之前,我每天都要生活在担惊受怕和良心的拷问之中!这不是真实的我,也不是长亭会想要接受的我。如果我现在走了,将来长亭恢复记忆了,她也不会怪我,可如果我继续留下来,执着下去,结果,不言而喻。”
在感情上,他自私过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跟长亭一片安宁。
“难道……难道你的心就不痛吗?那是你最爱的人,明知道她要跟别人成亲了,你就真的甘心吗?”
思予从地上缓缓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抬手想要拥抱他。
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思予,我的成全和痛苦都是成正比的。但我选择了成全。这个选择很难,只能二选一。但我还是选择了成全。所以我现在必须走,因为我怕自己晚走一会都会改变主意。对于你,我想说,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我的主意,也不会让我对你产生感情。这便是感情的奇怪之处,认准了的,就是那个人,谁也替代不了。”
话音落下,尽余欢转身走出房间。
思予抬起的胳膊僵在半空,身子摇摇欲坠,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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