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过来了。”
面对面前再次上门准备打扫的布尔根,看着对方显然有些懵然的脸庞,薇尼奥雅轻声道。
“感谢你这些天的那些帮助与支持。”
“复活……”布尔根有些难以置信,眼见这个奇迹发生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尽管他很高兴,但这一切实在过于荒诞,过于神话,即便身为非凡者。
“死而复生就是奇迹!”薇尼奥雅笑道,玩了一个对方不知道的梗。
“既然答应好要解决身上那份‘律师‘特性的问题,就不能反悔,侦探显然是要有诚信的。所以,我有绝对的自信活下来。”
说了等于没说……布尔根当然不会在意对方通过吹嘘来隐瞒的策略,每个非凡者都有自己的秘密。
经过寒暄,两人像以前一样极为轻松惬意地坐在了椅子上。
薇尼奥雅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些天除了入狱的时候,其他闲暇的时间都思考了一会儿这个问题。
“经过分析,你的身体很大程度上受到特性原主人的影响,但是,她的实力远不止序列9。”
“序列9的精神残留没有可能会那么强烈,更何况不是以精神和灵魂能力着称的‘律师‘,而强行留下精神的残留,需要极高的灵性,而且半神以下的‘律师‘几乎没有太多对精神的加强。”
“初步判断,留下精神残留的那位女性伯爵,至少是半神级别的人物。”
布尔根叹息地道:“自从成功晋升为序列8‘野蛮人‘之后,感觉自己的情绪产生了越来越多的暴躁冲动,或许是魔药带来的影响,但时而的恍惚,偶尔的冷血,让我意识到这些不那么简单。”
“如果当天不是你被捕,从而导致的情绪刺激让我保持清醒的话,我很难保证跟你的交谈不会出现让你不舒服的话语。”
薇尼奥雅沉声道:“能够抗住‘审讯者‘的刺激,并且随序列提高对你进行影响……半神无疑。”
“审讯者”在精神上有多强力是有目共睹的,薇尼奥雅一个眼神就能让低一个序列的人直接失去抵抗能力,如果容纳了亵渎之牌,甚至能够让含有一滴“黄昏巨人”神血的长剑认主,这至少是半神级的物品。
“我怀疑对方在你身上做手脚是为了复活!”
她掷地有声,直接将布尔根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作为喜欢辩驳的“律师”,在自己的问题上也不会吝啬口舌:“半神级别的大人物想要在普通人的身上复活?”
“或许……因为你可能有更高的灵性,许多普通人都有着奇奇怪怪的特点,比非凡者还特殊。”
“你身上有她的血脉都毫不稀奇。”
布尔根尬笑:“要是真是那样,还有必要躲躲藏藏的,还会被王室抓捕?”
“会。甚至有可能就因为这点。”
从脊背传过来的寒气差点将眼前的男人吓得掉下了椅子。
“别……别开玩笑……”
他已经完全不用薇尼奥雅多说,直接将一切联系在了一起。
这位半神很可能因为想要留复活后手的原因,提前将自己和奶奶这些人在数十年前就分配到贫困的廷根下街,因为太久没有了联系,所以不会在对方的处刑中受到牵连,但必要的调查还是要的。
加上自己那么跳,帮助薇尼奥雅,通过用“律师”的口才化解了好几次危机,这才导致自己被抓捕,又在“审讯者”照看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出于好心,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比如查出针对贵族小姐模仿作案的凶手,试探薇尼奥雅的底细,都可以先将已经被判断成毫无问题的自己放出来。
显然,他们放错了。
寒意顿时浸湿了这位“律师”的全身,一场高层次的阴谋发生在他这样一个普通非凡者的身上,实在过于难以承受了。
“没必要那么紧张,这只是一个猜测,也许合理,但也许不准确,甚至大相径庭。”
“不,这是最值得相信的。”布尔根抬起头,紧张的情绪渐渐地消失。
“我的每一次晋升,都有可能导致她的意志复苏。”
“那么,如果我的序列一旦超过了她呢?”
“虽然可能那个时候就会被替代,我不再是我,但总要试一次。”
“而且,如果她想要更快地复活,留下半神的特性,让我一吞魔药就被意志侵蚀,成为一样有自主意识的封印物,不比冒险的复活措施强?谁能保证我一定能顺利晋升?”
“很显然,她不一定一定要在我这里复活,这样的话,就会有能够让我介入的契机。”
在薇尼奥雅有些惊愕的眼神中,布尔根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猜想,握紧拳头,愈发坚定了消化魔药继续晋升的想法。
“你能这么想也好,但是,牢记一点,晋升并不是非凡者生活的全部,享受如今的生活,平静地渡过一辈子,不算坏的选项。”
“先学会做人,才能学会成为神话生物。”
最终,薇尼奥雅憋出了这句话,作为聊天的结尾。
告知对方人性的意义这件事,是从夏尔先生的劝说中参悟出来的东西。这点对所有想要更快晋升的非凡者都很重要。
“我会的。”
望着窗外的阳光,眼前的布尔根心生一个想法。
“出去走走?”布尔根笑道。
“我现在的身份是已死状态,带着这张脸出去想不被抓就是做梦。”薇尼奥雅叹道,“我是时候准备新的身份了,最近准备去廷根一趟,解决这件事情。”
“那我先告辞了。”
眼见薇尼奥雅没什么问题,不像是什么邪魔的凭借,又将近中午,布尔根决定先赶紧回去和奶奶说这个好消息。
当然,需要一定的保密。
……
在对方离去后,薇尼奥雅转瞬来到了那位罗塞尔大帝的后代那里。
夏尔先生变得更加在乎整洁和干净了。一定程度上,作为贵族的后代,或者说是罗塞尔的后代,总是对生活有一定要求的,更何况他有对生活自身的理解,不会太紧绷,但显然不会放纵。
之前只是因为晋升被拖垮身体和生活了而已。
对方很有礼貌道:“请进。”
一尘不染的椅子,仿佛被冲刷过的墙面和能够反射阳光的一块块地板砖,让这座房子变了一个样。
宽敞,整齐,采光好。
很不符合“黑皇帝”的要求……薇尼奥雅再次优雅地坐下,然后目光明亮地看着“星术师”先生。
“本来看到报纸上的消息,我真的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夏尔满脸笑意,随手倒了一杯咖啡给了薇尼奥雅,自己也倒上一杯。
“喝上一些吧,可能会更清醒。”
薇尼奥雅接过了杯子,轻抿一口,随即放下咖啡:“报纸上也刊登了?”
“贝克兰德的大侦探被捕,怎么可能会不出现在报纸上呢?”
也是……薇尼奥雅这才想起自己的占卜中有这么一截信息,可能只不过因为并不算重要,被自己一不小心忽略掉了。
“还好经过我的观星术,以及一件封印物,偶然发现你的‘星辰‘忽明忽暗,像一盏蜡烛还没能完全燃尽的灯。”
“……真是巧妙的比喻。”
令人无语的表达……
薇尼奥雅心里撇了撇嘴,怎么搞得自己好像在死线卡bug了一样。
明明是堂而皇之规规矩矩的“奇迹师”复活!
她只能饮咖啡,并且持微笑应对。
“最近可是出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吗?在你被捕后一天。”
夏尔先生也饮了一口咖啡,随即打破了僵持,说道。
“尼根公爵长子,里奥马斯内.尼根的遇害案?”薇尼奥雅悠闲地翘起二郎腿,笑道。
“你居然知道,看来待在监狱里并非一无所知。”夏尔先生诧异道,然而更诧异的还在后面。
“一位所谓的‘朋友‘说的,而且他就是凶手。”
“你说真的?”这位“星术师”登时站了起来。
薇尼奥雅保持着有些让人感觉深不可测又有些令人欠揍的标准“占卜家”笑容,看着对方的脸色从惊愕慢慢回转。
“他还是杀害对方长女的凶手,可怜的尼根公爵。”
“当然,他只是负责动手,真正想要他们死的人……”
薇尼奥雅的笑意愈发灿烂。
“你也清楚。”
新皇才登基几周?已经这么嚣张了……“星术师”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你这个贝克兰德的光不好当啊……”
当然不好当了,都被抓过一次了……
“这次新皇登基不太一样,贸易受损,很多大公司都有所亏损,野生非凡者抓了很多,往常不会这么狠。”
“这总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也不知道皇室想要干什么。”
薇尼奥雅给出了之前的一些猜测:“也许要晋升?可能需要这样的仪式?”
“混乱?确实可能是‘黑皇帝‘途径所需要的。但是这些可能帮助不了皇室成员。”
夏尔摇了摇头。
“也许是皇帝本人要求晋升呢?”
原着里乔治三世一直在准备成神仪式,而现在对方很有可能已经开始了准备。
“皇帝本人的序列都被七大教会强行锁死在了序列5,所以才会发生三十年左右换一次皇帝这样的事情。”
夏尔否认道,而薇尼奥雅只能心里叹息。
陷入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当然,可能这个时候七神也没料到对方居然那么隐秘,作为一个立志想要成为“黑皇帝”的家伙,如此苟且,如此没有节操和勇气地和邪神教派合作,甚至和外神教派进行合作,还在等不及的时候去白嫖“血皇帝”图铎废掉的陵寝……
您是“黑皇帝”,可不是“穷皇帝”,“怂皇帝”啊!
现在这一段只能成为自己独白,一旦泄露的话,先是很难让别人相信,再是威胁性极大,对自己好处不多,坏处太大。
“也许我们需要换个思路。”
薇尼奥雅轻声道,一口饮尽了咖啡。
“可如果不是大人物们的目的,怎么会如此反常?”夏尔满脸困惑,清醒过来,随即表达了歉意。
“要不要再倒一杯?刚才有些走神,不好意思。”
“没事,我不是非常需要。”
薇尼奥雅摆了摆手道:“高层次的非凡者果然决定了一座城市,甚至一个国家的命运。”
“想要猜透他们的想法,无疑是在猜测神话生物,这实在太困难了。”
“也是。”夏尔暂时忘却了那些,“我们需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
看着窗外逐渐黯淡的阳光,繁忙的准备下班的人群,穿着单衣在寒冷干燥冬天卖最后一些报纸的报童们,转头又是贵族们的特等专供马车,上面有着貂皮大衣和带着金色厚丝绸的座椅。
在贝克兰德冬天的黑夜即将到来了。他紧接着带着一些悲悯道。
“特里尔,贝克兰德……一等一的大都市,还总是有人吃不饱穿不暖……亏我还以为每次皇帝登基都能改善一定的情况,等待二三十年后再有所衰退,结果毫无作用。”
“也许,解决这里苦难的方式很多,处理源头,对我们太难。空气污染,瘟疫频发,东区的情况……不能总指望新上台的皇帝,更需要我们自己。”
他咧嘴一笑,“明天捐点款,一片经济衰退的景象中,我的铁路公司反而大红,导致闲钱有点多,并且最近也不急着晋升了。”
这家伙还挺有那种悲天悯人情怀的……也是,这里每一位绅士,每一位去过东区,去过除了皇后区和西区的人都会有所感触。
“我一起去。”
“这样做说不定能让那里有所改善,毕竟是‘希望之地‘,贝克兰德。”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笑了笑,也都再没说什么。
“曾经有一位哲人说过,这是失望的冬天,这是希望的春天。”薇尼奥雅打破了沉默,然后微笑说道。“也许这一切在未来会有所改变。”
“也许是我的先祖说的,他总爱说这样的哲理。”夏尔笑道。
“那么,明天见?”贝克兰德冬天晚上来得早,现在天色已晚,薇尼奥雅已经赶着吃晚饭。
“明天见。”
薇尼奥雅虚掩了房门,脚步轻松,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