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并不矮小的薇尼奥雅两条小腿深陷的积雪,毫无保留地宣泄着冬日的寒冷,见证北国的风光。
虽然廷根并不是北大陆最北的地方,北方还有整个山脉遍布的弗萨克帝国,但那里已经将近连年雪山封路,这个时候早就不会有出来游玩的人了。
薇尼奥雅即便有着非凡特性对身体机能的加强,一样被冷气冻得瑟瑟发抖,飘扬着的鹅毛一片又一片地打在大衣上。
原主过往的那些意识里可从来没有关于冬天有那么寒冷的记忆,原来的薇尼奥雅.特伦索斯特长期生活在贝克兰德,偶尔去两次恩马特港看看,那里的气候湿润而温暖,从来没有寒冷的时候。
她需要一个向导,但现在已经晚上6点多了,只能问问旁边的路人附近有没有旅馆。
“向东走,向东走,小姐,再向南通过那个胡同就行,那个上面有大牌子的就是老实人旅馆,这个地方可比一般的旅馆要好上不少呢!”
说罢,这名路人伸出了一只手,向后勾了勾。
薇尼奥雅不耐烦地扔下了1苏勒,笔直地向东走去,无意中瞥见对方兴奋到难以复加的样子。
按照对方说的道路走,发现居然有更近的小路,不免嘲笑起对方长期在这里生活,居然没有发现这里有一片小树保卫起来的小路。
她走这条小路,省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绕一大圈,尽管有些阴森,但在灵性感知下,没有任何鬼东西会无所遁形的。
一进旅馆,暖和气息就扑面而来了。
有着柴火燃烧的壁炉,让人哪怕在这里穿上夏季的衣服也只会稍微感受到冷意。
刚才还为廷根市的寒冷叫苦连天的薇尼奥雅,现在巴不得赶紧换上短裤或者短裙。
“一个房间,单人房。”薇尼奥雅简短地道,而前台漫不经心地道。
“6苏勒一天,女士。”
“住十天。”
贵不算太贵,又比想象中更加舒适,薇尼奥雅又不是极为缺钱的人,自然懒得进行讨价还价。
薇尼奥雅掏出2镑给了对方,然后前台提醒了一句。
“这里有地下餐厅,可以喝酒唱歌,除了单独的包间需要另外付更多钱,单纯餐费的花销一般在1苏勒左右。当然如果客人想要喝酒唱歌的话就要付出好几个金镑了。”
恐怕这个餐厅叫酒吧更适合一些?薇尼奥雅顿时觉得“老实人旅馆”地下的生意也不怎么“老实”。
“这个餐厅会开到几点?”
“上午6点开张,凌晨3点关门。”
真是极为合理的作息。
薇尼奥雅随即拿走了对方递过来的房卡,上面写着“203”。
她噔噔噔上了楼,急不可耐地换了身更适合秋季的衣服和长裙。
随后,她拿着房卡,进入地下餐厅,准备享受晚饭。
为了不要被骚扰,特意订了个包间,当然,鲁恩人相比因蒂斯人要保守很多,相比弗萨克人甚至可以说要看起来羸弱一些。
住包间仅仅为了屏蔽那些正在扮演“陆地歌者”的人的声音,以及其它包间里隐约发出的声响,还有那些酒鬼吹牛打屁的噪音。
“服务员,来一份豌豆熬羔羊肉,一份恩马特蔬菜,一杯热红茶。”
鉴于这里的环境实在不太好,而且也有之前在贝克兰德的教训,她并不准备饮酒。
而且,她也并不想吃得太多,这样会影响睡眠。
粗劣的红茶闪耀着色素的光泽,让喝惯了好茶的薇尼奥雅有些不太适应,但隐隐约约有一种那个故乡的感觉。尝起来极为清淡的豌豆熬羔羊肉反而给了薇尼奥雅一种回归食材原味的感觉,而恩马特蔬菜则是永远都一个味道,清淡,微咸。
一口饮尽了红茶,这个时候眼睛很难睁开了。
看起来颇为疲倦的薇尼奥雅正想走出包间,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歌声。
她猛地回头看了眼舞台,舞台上有一位穿着红色长裙,露出肩膀的年轻女子。
她的头发、眼睛和身上的衣服都是一个颜色。
她的眼神略带疯狂,手握着一个啤酒瓶,醉眼惺忪地大声唱着歌。
亚丝娜.图铎。
薇尼奥雅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天敌,双手插兜快速离开了这里。
……
她很快洗了个澡,躺下睡觉,在整理了一天的疲惫之后,很早就起来了,穿好了之前购买的新的衣服、长裙和保暖型的长袜,因为地下餐厅较为凉爽,这些衣服可以提前换上,
由于是刚刚开张的餐厅,人数较少,昨天喝酒唱歌的都在呼呼大睡,所以她没有必要订包间,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了下来。
吃好健康的早餐,薇尼奥雅准备起来走走。
第一站是一个在地图距离上离这里最近的公园,她穿好皮鞋就走了出去,很快就到了。
当然,如果按昨天路人指的那条路的话,鬼知道要走多久。
阳光让草地变得温暖,积雪纷纷融化,之前足以没到小腿的积雪,只会在皮鞋上留下淡淡的雪花。
看来廷根没有之前那么冷了啊……她抬头,看向几个小孩子在雪地上堆着一个看上去不像人的雪人,然后面色庄严地给它戴上帽子,在两个眼睛上各自放上一块铜便士。
两枚铜便士上面雕刻的都是新登基的乔治三世的画像,他年轻而威严,尽管并不英俊,却有着极为浓厚的上位者气息和男性魅力,让人不自然地感受到臣服。
这个时候堆雪人?恐怕马上就要化了吧?薇尼奥雅正想提醒他们,马上就感到空气又冷了一些。
也许晚上就要降温了。她放弃了这个想法,专心地盯着小孩。
然后……
“败家玩意!谁让你拿铜便士来堆雪人了?我就说怎么钱包里丢了两个便士!”
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后,生硬地扯开了放上铜便士的小女孩,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看到自己做错事,面色紧张地看向她的父亲。
雪人上本来闪耀着金属光芒的双眼一下子黯淡下来,成为了两个空洞。
然后,冷风一吹,雪人的上层头骨还没来得及被小女孩加固,上面的雪就像被泼出来的面粉一样塌陷了下来。
小女孩哇哇大哭,而中年男子看起来极为尴尬,想要把她拽走。
其他小孩子不知所措,纷纷跑回家里,怕被中年男子向他们父母告状。
薇尼奥雅却盯着雪人,一直盯了很久。
她的灵感里,看到里面有着强烈的恶意!
奇怪的是,这个恶意不是对造成雪人头颅粉碎的中年男子,也并不是对着旁边的小女孩,而是对自己!
我怎么你了?太奇怪了。
这股气息怨毒,愤恨,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那种感情既不是正面的,也不是负面的。
像是……同情?怜惜?很可惜,薇尼奥雅“治安官”的能力对于非负面情感的东西感触不深。
小女孩被拉走了,整个公园只剩下了薇尼奥雅一个人。
既然有非凡领域的威胁,显然,任何一个具有理智的非凡者都不会在这里多待的。
她迅速地远离了这个雪人,她想跑,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缓,从跑,变成快速地走路,变成慢走,散步,直至停止。
她跌倒在地上,双腿已经像扭坏了的机器,移动都做不到,只能略微震颤着。
“秘偶大师”……
她转动脖子,看向了前方的那个雪人,左手掏出“审判者”牌,通过莫名的联系,将自身的位格拔高到了序列0的级别!
“法官”的部分能力她也能使用,平时对灵性的损失很大,但现在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流放!”她低沉地用赫密斯语说道。
雪人想要阻止她说话,这直接让她的嘴巴难以闭合,但双腿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依然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但雪人并非无敌,充满了规则的“流放”直接让雪人猛地爆开,飘扬的积雪向后飞了出去,
雪人的本体出现,那是一个缺少了头颅的布偶,小小的布偶却像人一样在雪地里挣扎着,很快,一个新的雪人形成了。
雪人像陀螺一样旋转,向薇尼奥雅扑来,而薇尼奥雅此时已经摆脱了嘴巴和双腿的影响,掏出手枪。
“砰!”
“砰!”
“砰!”
雪人再度散开,飘动的雪代表着身体的完全粉碎,布偶的断肢莫名其妙地像人类一样染上了鲜血。
薇尼奥雅被其中一截断肢砸中了双腿,顿时双腿又像是并没有上了发条的机器,动弹不得。
她没有畏惧,也无法逃离,只是淡淡地感受着那道熟悉而充满恶意的气息渐渐靠近。
“嗯。我真的很想用我的手掌,洞穿你的心脏。”
薇尼奥雅猛然回头,跟对方漂亮而充满魅惑的眼神对视。
她突然脑袋一痛,突然倒在了地上。
撕裂的,想要狂吼的感觉在她的身体里肆虐着。
碰到硬茬了。
对手的精神很强,强到甚至能让她做一个梦,用梦来折磨自己。
在那个短暂而漫长的梦里,自己被绑在火刑柱上烧了整整一天,因此,精神上的痛苦反应到了身体上。
亚丝娜.图铎静静地看着“猎物”挣扎的样子,看着她引以为傲的精神刺穿反噬自身,然后伸出白皙的双手,握住在后背上的衬衫,将她很小心地拉了起来。
只不过,冰凉的事物同时触碰到了薇尼奥雅的脖子上,然后有一些收紧。
她猛然低头看了一眼。
这是……绞刑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