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还很旺,莫老太爷独自享受着香郁的野味。
从祖屋的暗影处,走出了一个女人,她是莫馨。她来到莫老太爷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孝春弟弟知道想媳妇儿了。”
莫老太爷笑笑,挪了一下身子,让族姐坐在了他的对面。
“二姐,你说大姐她真的会成为大仙吗?”
莫老太爷口中的大姐,就是莫馨的亲姐莫磬。
二姐脸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
“你说那么多女孩子,怎么就她会跳那种舞呢?”
莫磬被选为神女的时候,莫老太爷还很小。但他还记得,莫磬抱他时的模样。
“你长大了,姐和你说说,也无妨。将来你就是大山的掌事,大山里的一切你也应洞察一些。”莫馨平静而严肃地说道,“其实当初姐姐是不想成为神女的。”
“什么,不想成为神女,神女不是天定的吗?”
“当然不是,那时我也有些事不明白,只是觉得掌事和我爹找我姐说什么事。我当时还以为是关于出嫁的事。可姐姐回来后,却偷偷的哭。后来她好像想明白了,就不哭了。有一天夜里,我亲眼看见我姐在院内跳舞。第二天,我吵吵要学这种舞。我姐便跟我说,如果我说出这件事,莫氏家族就全得死。我吓得就不敢吱声了。”
莫老太爷呆呆地听着,迟疑地问道:“那,莫磬姐不是自愿的?”
嘘——莫馨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可那舞她是怎么会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姐姐答应做神女,那神女就上身了。这是天机,你还是不要问的好。”
“可莫磬姐也太委曲了!”
“其实姐姐都想明白了,莫家要想保住大山中的这个掌事之位,自己就得牺牲。”
“这为什么呀?这个掌事当不当能怎样!?”
“你好好想想,大山中如此宁静合睦,你愿意破坏它吗?”
莫老太爷摇摇头。
“其实所有人都不想破坏它。”莫馨补充道。
莫老太爷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莫磬姐现在好吗?”
“我想她已习贯了那种生活。其实虽然你看不到她,她想看你却随时能看到。她是神仙吗。”莫馨又恢复了爱开玩笑的个性。
“好了,现在说说你。那个能让你为她写诗的女子是谁家的?”
“你怎么知道?”
“公爹把你要抛入河中的书轴给了我。”
哦,莫老太爷突然想起了这事儿,他心中埋怨自己光顾着吃野味,连自己曾经伤过心都忘了。
“我不想提它!”莫老太爷扭头只顾吃着手里的烤肉。
“真不想!?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事儿你可怨不着别人,全是你自己太、太朝三暮四。”
“什么呀!”莫老太爷急得脸红了。他没想到族姐竟这么说他。
“你根本不知怎么回事!”
“我是没亲眼看见,可我读懂了。你看啊,这书轴上的诗已经写明白了,你们俩是在夏天认识的,可能就是这个夏天。”
“为什么?”
“因为到明年的夏天,你们就成亲了。”
“啊?有这事儿?”莫老太爷觉得很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当今莫磬大仙的妹妹,莫馨小仙。”
莫老太爷乐了,“好啊,小仙,接着说。”
“你们俩结缘是因为水,而且由于某种误会你把水泼到了她的身上,或者是她泼你,不对,一定是你泼她。”
莫老太爷面露惊讶,心中暗道:二姐简直神了,难道她听人说的!不可能,这件事只有自己和小石匠两人知道。莫非她认识小石匠。也不可能。如果是小石匠说的,她最后就不能在泼水的细节上犹豫。
“二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告诉我的。”
“我,什么时候?”
“在你选诗的时候。”
“选诗?我当时只是随便定的。”
“你没听说莫家人的血液里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吗?”
莫老太爷觉得二姐在逗他,便调皮地问道:“那好,你在诗里还看出什么了?”
“这第二首诗应该是说,她来自官宦人家。”
“这回你可猜错了,她是修罗岩的女子。”
莫老太爷猛然意识到,二姐可能在套他的话。
“不可能!”莫馨表情肃穆地说,“她一定来自京城。”
啊?莫老太爷心中又是一惊。
二姐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但谁又知道呢,也许她故意做出这种表情来套自己的话。可二姐怎么知道京城这个事儿?莫老太爷很纳闷儿,他想自已还是不动声色,看二姐下面如何说,也许自己可以得到一些意外的消息。
“这三四首有点难解,好像跟她的身份经历有关。”二姐紧锁眉头,“不过最终你们喜结连理了。”
莫老太爷仔细看着二姐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傻小子,这不是你心里想的吗!”
“我心里想的就能实现?”
“别人不行!我们莫家就行!”
莫老太爷还是有点不信。
“可她回绝了亲事。”
“不可能啊!”二姐认真起来。
莫老太爷断定,二姐真没开玩笑。
“其实,中间那首诗是我想要向她表达我的心意的。”莫老太爷想解释一下。
“一定是哪搞错了。我看看……”二姐打开书轴,“哦,你这六七首诗好像写的不是一个人呐?的确不是,你为什么把芍药蔷薇写在一起?”
“当时她要让我……”事情不太好说,可莫老太爷还是嗑嗑巴巴地说给了二姐听。
“哦,这就难怪了。按理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把两朵花写在一首诗里,对于一个敏感的女子来说就不好了。再有,你这最后一首诗为什么选桂花?”
“也不是特意的,……”
“这无心选才要命。你见过桂花吗?”
“没见过。”
“其它的花,只要努力找,在大山中都能找到。即便找不到,弄来栽上,也能成活。单单这桂花,就算你把它弄来,也不会活。再有,你这最后一道诗好像不是全诗。”
莫老太爷难堪地点点头,“当时就想着工整,没考虑这个。”
“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的下阙应为: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我想修罗岩的那个女子定是也知道这下阙。”
“梅定妒,菊应羞。”莫老太爷猛然醒悟了小石匠所说的话。
自己真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自己竟然用后面的诗否了前面的意。该死!该死!全怪自己太过随性,终酿大错。要不是二姐细心,自己还在这自暴自弃呢!……既然二姐说我俩终结连理,那就是说有补过的机会。对!明天我亲自去修罗岩,向小石匠解释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