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很晚了,阿琴已不能开车,莫文只能顶上。
回去的路上,阿琴和阿德都睡着了。莫文却想到一个难题:阿德可以送回修车总部,阿琴怎么办?
按理应把她送到那处别墅区,可也不知该轮到哪位仁兄在给大老板讲故事,万一大老板来了兴致……自己面对的可能会是一个尴尬的场景。
那就不送,……要不送她去阿喜那儿?可那的住处……
莫文想到了半地下半地上的修理工的宿舍。
对了,还有祥福酒楼。
莫文想起阿琴曾对自己嘱咐过的话。
“你是不是那个人?”
谁在说话,惊慌中的莫文赶紧来了个急刹车。
幸好路上没有车辆,一身冷汗让莫文清醒了许多,他赶紧重新启动车子,并把它停在了道边。
“你是不是那个人?”
声音重新响起,它来自阿琴的口中。
“什么?哪个人?”
莫文把身体向坐在副驾驶上的阿琴靠了靠,问道。
“凤白姐说,你就是那个人。”
阿琴的身体没有动,可声音没有停止。
“风白姐,谁是凤白姐?”
莫文追问了一句。
“陈圆儿,是……,凤白姐,是……。”
阿琴的声音出现了中断,但莫文还是理解了出来。
哦,陈圆儿是凤白姐,这么说,陈圆儿原名叫凤白,因为有了那件伤心事,后改为陈圆儿。
那个人——那个让他伤心的人,是不是我?
这个问题,现在自己也说不准。莫文兀自猜测着。
“其实,我早就不在意此事了,只是风白姐不甘心。”
阿琴的声音重新响起,打断了莫文的猜测。
“你不在意?你是说你原谅了伤害你的人?你是……”
莫文心中突然有了想法,莫非阿琴才是那个小黑丫头。可她为何要维护自己。
“什么伤害不伤害的,我也是有错在先,如果那天我不喝醉,就不会发生此事。”
阿琴做出了回应。
“这么说,你不怪我了。”
莫文心中又是一惊。
看来,自己猜对了。不急,阿琴现在是喝醉了,虽然有醉后吐真言的说法,可她要是故意说给自己听,那就不一定是真言了。自己得小心,因为毕竟她曾放倒过大象。
“跟你有什么关系?”阿琴做出了不屑的回答。
“你认为那个人不是我?”莫文心里虽有准备,可对于阿琴的否定还是有些惊疑。
“当然不是。即便是你,当时我俩都喝醉了,发生这种事,也是双方自愿。”
莫文有点迷糊,按照自古传下的规矩,这男女之事,总是男欺女,如果这女人要都像阿琴这样,这世道可就要颠倒了。
“根本不是你,因为我儿子长得一点不像你。”阿琴做了进一步的肯定。
“你……你把孩子生下来了。为什么?”
惊疑变成了惊奇,莫文有了把话谈下去的渴望。
“因为有人让我生,还给了我一笔钱。”
“有人?你是说,那个人承认了。”
“原来我也以为是,现在看起来,也不一定是。这世道,替人背锅的事有很多,也许……是替人背锅。”
“背锅还有自愿的?”
“那就看值不值了。你说,人为什么要发明钱?”
“钱,不是发明的,它是一种自然的产物,主要是为了方便使用。”
话题的转变让莫文有点猝不急防。
“方便使用,为什么还要把它藏起来?”
“藏起来?哦,你是说存钱。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比如我,我存钱,主要是为了获得自由。如果我有很多钱,我就会做我想做的事。”
“你做了你想做的事,别人怎么办?”
“别人?这关别人什么事?”
“你敢肯定,你做了你想做的事不会影响别人?比如,你伤害了我,本应做牢,可你不想做牢,你想要自由,于是你用你的钱换得了自由。”
这个……莫文突然发现,自己举了个不太好的例子。
“再比如,你想要得到一个高人一等的位置,可你的学识和身体条件不如别人,于是,你用钱换得了那个位置。”
“高人一等的位置?哦,经你这么一说,存钱好像是为了自私。不过,人多少都有点自私,所以存点钱也不算什么。”
莫文想蒙混过关。
“这么说,如果将来,我把我的钱留给了儿子,也就把自私留给了他。”
“这个……人保留点自私也无不可。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就少留点儿吗。”
“我为什么过意不去,自私有什么不好吗?那些和凤白姐做生意的人都很自私。”
“和凤白姐做生意?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神仙。”
莫文心中一惊,难道阿琴也知道大老板失眠的原因。
“不是,我说错了,是人,是有身份证的人。”
身份证?莫文突然想到了什么,可他更想知道阿琴为什么会改口,是有意,还是无心。
如果阿琴是无心说出了神仙,那她改口就是有意。这证明她没喝醉。还有……
“自由,自由是什么?它就是不断地摧毁阻碍你前进的人和规矩,当你获得了自由,你就会成为别人的障碍,你要想保持你的自由,就得多多地藏钱。同时,还要把别人藏的钱抢过来,……你为什么要藏那么多钱?”
莫文感觉阿琴的话题变换得太快,他有点跟不上了。
“我?藏钱?我现在是杨白劳,哪有钱藏?”
莫文硬着头皮顶了一句。
“风白姐说,你就是那个人。”
阿琴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
“那个人,哪个人?”
莫文有点明白了,阿琴所说的那个人,不是伤害她的人,可……还有哪个人。
“你是神仙?”
这就对了!莫文的思路回来了,还有——如果她是有意说出神仙,那就是在试探我。看来阿琴还是在帮大老板呢。
“神仙?你可真是喝多了,世上哪有神仙。”
莫文发现阿琴可能在试探他,心中倒沉稳了起来,他的身体也相应地远离了阿琴的座位。
“凤白姐说你藏了很多钱,可那些钱本来是她的。”
“什么?你凤白姐太过分了,就算我欠她的钱,可也不能为了折磨我,给我乱扣帽子。”
“神仙!听说你是很厉害的神仙,连那些神兽都怕你。”
“行了!别玩了!我就是个普通百姓,还是个没有身份证的百姓。”
莫文生气了。
“可你不把藏的钱还给凤白姐,她当然不会放过你。”
“你说这事是真的?那好办,就让你凤白姐跟我说明白不就得了。我藏了什么钱,为什么这些钱是她的。”
莫文变得很生气。
“这么说,你不是那个人。”阿琴的语气含有平复莫文心情的意思。
“我说你们有钱人自私也就算了,还喜欢乱冤枉人。不行,正好现在我要送你回去,我去见见你的凤白姐,把话说清楚。
莫文采取了虚张声势的策略进行回击。
“不行,你不能送我回别墅!”
策略取得了效果,阿琴服软了。
莫文心中不免得意起来,唉,对付醉鬼有时就得来点狠的,现在可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那我送你回祥福酒楼。”莫文不容置疑地说道。
阿琴没吱声,她把头靠在了莫文的肩上。
莫文想要扶正阿琴,却发现自己的胳膊麻了。
酸疼让莫文醒了过来。
原来是自己的头枕在了阿琴的身上。
自己睡着了。那刚才的对话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自己把对阿琴的怀疑在大脑中梳理了一遍?也就是说,阿琴姓陈,她可能是……陈圆儿。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
刚才的对话中,明明是凤白姐是陈圆儿;还有那个人,那个人不是伤害他的人,那个人是神仙。
唉,人到了什么精神状态才会相信世间有神仙?是绝望,还是恐惧。
莫文突然同情起了阿琴——不是,应是大老板。
有钱让她的精神变得极度紧张,她已经不相信人了,她只相信神仙。可自己不会是神仙,自己连身份证都没有,如何能成为神仙。
也许——,神仙都没有身份证。
身份证代表人的身份,自己是个普通百姓,应该有人的身份。
明天,自己应去派出所查寻一下自己的身份。可找个什么理由呢?
最后莫文想到了身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