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后,汽车修理市场迎来了高峰期,莫文忙碌起来。等他再次来到棋社时,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后了。
段不准见到莫文,就像见到菩萨一样,又是作揖,又是拥抱。
“你可来了,这阵子我都快要疯了。”
“怎么了?”
“那个疯子天天来找你,每天都在我门外闹一阵。”
“你不会让他进来吗。”
“人家不进,说我们这没有一个懂得下棋,还在世上附庸风雅。”
“疯子话你也当真?”
“没人当真,可架不住他说的次数多呀。”
“你就让人跟他下吗。”
“人家除了你,谁都不理。”
“高洋他也不理?”——还有姑姑呢。莫文说了一半,想了一半。
“你要让我用美人计呀。”
段不准推了一下莫文,他把莫文的真实想法当成了玩笑。
莫文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也是推测。如果姑姑和高洋会下棋,这个疯子就不会那么张狂了。
“他今天还能来吗?”莫文偿试地问道。
“你今天别走了,替我挡一下!”段不准没有直接回答莫文的问题,但他却以命令的口吻回了一句。
“他不会晚上再来吧。”
莫文表示出了担心。
“不会,下午三点,准时到。”
段不准终于确认了莫文的问题。
高洋为莫文倒了杯茶。莫文发现,高洋瘦了许多,甚至可以用憔悴来形容。不过她的笑,还是那么柔。
段不准的话真准,下午三点刚到,“疯子”来了。这次他没发作,因为莫文在门外恭候着他。
“今天我先来。”疯子好像并不领莫文的恭候之情,他盛气凌人地说道。
莫文点头。
棋局开始了,也是邓艾开蜀式。四子下完,疯子下出了第五手棋。
莫文心中一凛,暗道,他先来了,只不知他能下到第几手。如果他能下到姑姑摆到的手数,自己输赢未卜。
莫文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其后的六手棋自己正在研究中。
莫文已有了心得。棋谱的手数越往后摆,棋的必然性越强。也就是说,对于棋力相同的两个人来说,谁多知道一手棋,赢的面越大。这是莫文的感觉,现在他很相信这种感觉。
莫文下出了第六手棋,……
咦,疯子叫了一声。显然他可能没想到莫文会下出他也知道的手数。两人的速度快了起来。
二十手了,二十五手了。莫文心中数着。
这时疯子下出了不一样的手数。
莫文沉思起来。
如果他先变招,自己只能跟着变,不能再按棋谱下了。最终可能又要下和了。
莫文的猜测是对的。两人又下和了。那是三天后的下午。
“明天我还会来。”
疯子说完,走了。
“又下和了!”
“你俩这么下,何时是个头啊!”
“真是在赌命啊!”
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声的慨叹。
第二天下午,莫文如时恭候。疯子没来,来了个老头。
“我孙子说,在这儿遇到了对手。我来看看。”
“你孙子是谁?”莫文问道。
“昨天跟你下棋的那个,他叫张智。在市场里卖肉,今天顾客多,不能来了。”
莫文原本有些生气,自己不上班,在这等他,他还爽约。不过,听老者一解释,莫文消了气。
“那好吧,你转告张智,朋友要往长了处,我今天回去了,下次有时间再手谈。”
“等等!嗯,没生气,有点气度。”老者开始上下打量莫文。
“不过,你若有兴趣,小老儿想与你赌一局。”
莫文一愣,他心里明白了八九,这是搬救兵来了。自己自不能认怂。
“好吧。”
“既然是打赌,得有赌资呀。——这样吧,你就赌这个丫头吧。”老者指了指高洋。
“如果你输了,她就给我孙子当媳妇。”
莫文紧张起来。
“这,我可说了不算。”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不正经,这都啥年代了,还不把女人当人。”
段不准火了。
“你是她什么人?”老者斜眼蔑了一眼段不准,问道。
“我?我是她老板。”
“老板?老板只管公事,人家丫头的私事轮得着你管吗?”
段不准没词了。
“丫头,你愿不愿意?”老者掉头笑哈哈地对着高洋问道。
高洋没说话,也没反驳。让莫文感到意外的是,高洋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既没生气,也没脸红。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老者的话很自信。
莫文生气了。
“那你输了,赌什么?”莫文冷冷地问道。
“我输了,那丫头给你做媳妇儿。”
什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
整个棋社的人都炸了。
还是高洋识大体,她给老者倒了杯茶,说:“爷爷,别闹了!”
就这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原来这老头不是老不正经,是老顽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