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县保安队长赵怀勇走进莫家大院的时候,莫同仁正在井边打水,在一旁帮忙的是他的干女儿苏晓。本来这些事是由二儿子或丁福来做的。但二儿子让他派住在老军营,丁福又去了神女洼,所以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莫同仁只能亲自动手了。
“鄙人赵怀勇,早听说莫家太祖的威名,只是机缘不巧,无福拜望,今日得见莫家后人,实三生有幸。”
看着眼前身穿新军军装,足蹬马靴,唇上留有军人标准胡的英姿飒爽的男子,莫同仁显得有些慌乱,以至于把提了半下的水桶又扔回到了井里。好在丁福熟门熟道儿,顺手接过了莫同仁手里的辘轳。
“哦,里边请,里边请!苏晓,倒茶!”
莫同仁一边用前襟擦着手,一边做出好客的表情。
赵怀勇没有过多的客套,他迈开有力的步法,走进了正厅。
“是大少爷……”丁福看着莫同仁责怪的目光想解释,但莫同仁已转身奔进了屋里。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做了十几年掌事的莫同仁还是很镇定地应对起来。
双方按宾主落了座,苏晓也端上了山里自产的山枣梨茶。借着请客人喝茶的间歇,莫同仁又瞄了两眼来者。按他个人的判断,此人还算正气。只是对于不速之客,莫同仁采用了后发制人的法子。
“莫老爷真是勤俭治家呀。”
客人因莫同仁的矜持,多少受到了约束,他想用恭维话来打开现有的局面。
“我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主人和仆人一同劳作。”
“哪里,哪里,赵队长误会了!苏晓和丁福都是我的儿女,平时和小辈一起做做活计,活动活动筋骨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耳闻不如目睹,真没想到,我辈正为之奋斗的平等博爱之举,在大山中早以实现。”
“不能这么说,赵队长所说的平等之词言过了。天地间哪能有平等,男女有别,父子有别,祖先之功绩,我辈如何平等得了。”
“哈哈,莫老爷真会说笑。不过确实是这个道理,整天喊在嘴里的,就算喊破了天,也赶不上莫老爷做个样子给周围的人看。难怪莫家声望之高。我是个军人,就不跟莫老爷兜圈子了。前几日,在得意轩听戏,有幸与贵公子相遇……”
“你说的是维祖,他去听戏?”
莫同仁一脸狐疑,维祖不是住在神女洼大女儿家里吗,怎么会去听戏。
“哦,是罗掌事带他去的。”
对于莫同仁的插言,客人采取了忍让的态度,他解释了一句。
“谁——罗书蒙?!”
莫同仁一脸惊讶。
“不瞒你说,罗掌事是敝人的姐夫。”
莫同仁一连串的一惊一乍,让客人不得不又解释了一句。
“哦。”莫同仁警觉了起来。
“其时我这次来也是为罗掌事陪罪的。”
话题好像有了改变。
“客气。”莫同仁终于回到了“以礼相待”的语气。
“我听说莫老爷要购买火器。保家安民,这可是好事。敝姐夫不识大体,实在枉为一方掌事。因此,今天我来,一为道歉,二来也是为莫老爷大义之举,尽绵薄之力。”
莫同仁松了一口气,他想,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最终他罗掌事服软了。“只是,”客人呷了一口茶,“只是这买卖军火一向都是被禁止的。”莫同仁又紧张起来。
“不过,莫老爷放心,我表哥在省城做军需官的,如果莫老爷能提供点粮食运到省城……”
莫同仁恍然了。看来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当然你可以让维祖一起去,这粮食也是专人压送的。我再写封信,让我表哥给你弄点好家伙,你看怎样?”
“当然好!当然好!”
莫同仁一边应承,一边暗中盘算。
没想到罗家来这一手。表面上看,这件事罗家没占到什么便宜,可俗话说的好,是亲三分向,这趟买卖跑下来,罗书蒙也绝不会吃亏。现在各村的银钱都交上来了,离弓没有回头箭,硬着头皮,说什么也得走这一步了。
“既然赵队长亲自做担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在这里我替各掌事谢过了。一切悉听赵队长安排。至于这粮食……,家中确有一些存粮,不过那是为小儿做聘礼用的。”
“这个我知道,你说的是维祖和罗恒的婚事吧。小丫头不懂事。维祖是莫家的长子,将来要担负起保护大山的责任的。哪能是游手好闲之辈。等有了火器,维祖可要担当大差事。我这次来的第三件事就是替罗掌事应下这门婚事。”
事情竟会这么的圆满,这可让莫同仁没想到,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